兩萬七千年。

何等漫長，也就比羅傑狠狠睡得那一覺稍微短了三千年而已。

就是在如此漫長的時間中，黑夜與死亡教會的信徒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信仰的，是一個不存在的神明嗎?

不對。

羅傑很快就想到了某個反駁巴納德的地方。

“巴納德，並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的話實在是太過離譜。”羅傑的手指輕輕在桌子上敲著:“如果黑夜女神早就已經不在，那這麽多年究竟是誰在給信徒下達神諭?”

羅納德臉上的悲傷更加濃鬱:“我說的是隕落，而非不在……黑夜女神依舊存在，但已經不是真正的黑夜女神了。”

“無恥的竊賊偷走了黑夜女神的權柄和神座，那是一個詭異又陰邪的存在。”

也就是說，巴納德的真正意思是黑夜女神被取代了嗎?

巴納德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自己內心深處的悲傷:“我剛剛說過，黑夜女神打算在創立了教會，利用信徒的信仰作為錨點穩定自己的靈魂。”

“然後，她就準備陷入沉睡。”

“但是，黑夜女神並沒有如自己所願的那樣在沉眠中修補傷勢，穩定意識。”

“在陷入沉眠之前，黑夜女神察覺到有存在盯上了自己。”

“她曾試圖反抗但很明顯失敗了，她的意識遭受到了侵蝕，在自我意識徹底消失之前黑夜女神留下了這份殘缺的筆記……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將自己想要留下的信息全部寫完，就只能著急的將筆記藏在了圖書館的最深處。”

羅傑也感覺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預料:“黑夜女神有留下線索，指明究竟是哪個存在侵蝕了她媽?”

“沒有，黑夜女神並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暗中窺視自己，但她懷疑可能是六神中的某一個。”巴納德說道。

六神中的某一個嗎?

之前在經歷過哥布林的事情之後，羅傑就懷疑豐收女神會不會是被侵蝕了。

原本執掌著自然與豐收權柄的女神，在妮娜的口中卻充斥著死亡，腐朽與黑暗。

還有強烈的繁殖欲望。

當時羅傑就懷疑，豐收女神有可能是被黑夜女神給侵蝕了，被黑夜女神奪走了繁育的權柄。

畢竟執掌著黑暗和死亡權柄的就是黑夜女神。

可現在沒想到從巴納德口中聽到了更加糟糕的消息，黑夜女神居然早就已經隕落，不複存在，那侵蝕了豐收女神的又是哪個?

還是說，豐收女神從來都沒有被侵蝕，實際上是豐收女神侵蝕並且掠奪了黑夜女神的權柄?

也不可能，就算豐收女神真的將黑夜侵蝕，掠奪，但自身的權柄應該依舊是佔據最主要的位置，不可能讓黑夜女神的力量反客為主。

不如說，除了繁育權能，還能對的上豐收女神豐穰母神的別名之外，自然與豐收的權柄，在妮娜接觸豐收女神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完全感知不到。

這明顯是被侵蝕，被掠奪之後才會呈現出的情況。

在沒有太多線索的情況下去揣測兩萬多年前的事情，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糟糕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一團朦朧的濃霧。

而自己，並沒有將這團濃霧驅散的光明。

黑夜女神也曾經懷疑，盯上自己的可能是其他六神中的某一個，首先排除小姨子法奧斯。

小姨子被困在月亮上，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這個世界，但想要侵蝕一個同級別的神明就絕對做不到。

風暴之主?

看風暴之主那慘兮兮的模樣，應該也沒有多余的力量對黑夜女神做什麽。

那就是永恆烈日，

天空之主?究竟是誰?

兩個都有可能。

永恆烈日依舊展現出強大的實力，甚至能將自己的意志轉移到一尊神像上試圖殺死他。

天空之主，則滿世界都是分身，傀儡，圖謀也絕對不小。

雖然范圍縮小了，但心情感覺還是很糟糕，羅傑幽幽的歎了口氣:“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脫離了黑夜與死亡教會?”

“怎麽可能。”巴納德搖了搖頭:“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將這個筆記當做了某種奇特的傳記，神明已經隕落這種事情，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輕易相信。”

“我依舊生活在黑夜與死亡教會，和之前並沒有太多區別。”

“直到一次一年一度的祭祀儀式的時候需要溝通黑夜女神，你知道的，六大教會都有這種繁瑣的規矩。”

“而溝通女神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讓聖女來完成。”

羅傑點頭，就像是妮娜一樣，十一次溝通豐收女神全都是妮娜這個聖女搞定，當然這也和妮娜本身靈感很高，而歐恩又是個窩囊廢有關。

“只是那一次，聖女在溝通女神的時候出現了非常嚴重的意外，導致溝通失敗，自身也受到了反噬，但儀式必須繼續，只能讓我這個聖子暫時頂上。”

“然後，我感知到了黑夜女神的存在。”

“那是一片漆黑的領域……本應如此才對，可我卻在漆黑中感受到了猩紅，濃鬱的血腥味讓我的靈魂都在作嘔。”

“我感知到了瘋狂，還有莫名回蕩在靈魂當中的囈語，那詭異的聲音幾乎快要將我的靈魂撕碎。”

“濃鬱到極點的瘋狂幾乎快要化作真實存在的長劍，將我的靈魂切割成細碎的殘片。”

“我能感覺到，我的靈魂在扭曲，我的身體也一定因為這種怪異的感覺在抽搐，我甚至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這種近乎折磨當中，我的靈魂居然還變的莫名的興奮，我對雌性充滿了渴望，我從未那般強烈的渴望交配，渴望繁殖。”

羅傑心念微動。

巴納德感覺到的存在和妮娜有著明顯的不同，妮娜感受到的是黑暗腐朽死亡，而巴納德感受到的是強烈的瘋狂和濃鬱的血腥。

但，兩者也有相同的地方。

比如說，在接觸到豐收女神的時候，妮娜也受到了繁育的影響，身體變的敏感，渴望交配。

巴納德這邊也有類似的感覺，渴望繁殖。

“在脫離了那種怪異讓我恐懼到極點的感應之後，我終於相信那本筆記當中記錄的內容，黑夜女神已經隕落了，她已經被一個更詭異更恐怖的存在取代，她的權柄也已經被掠奪。”

“然後，你就逃離了黑夜與死亡教會?”

“並沒有。”巴納德再次搖頭:“莪只是找到了這本書，將這本筆記交給了教皇，但教皇並不相信我說的話，只是將這本書當做某個褻瀆者留下的汙穢，將女神的筆記給燒掉了。”

這還真是可惜。

女神留下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本筆記，也往往擁有著強大的力量，說不定還能成為聖遺物什麽的，就這麽被教皇給燒掉了。

那家夥真實太沒眼光了。

“所以說，你究竟是為什麽會逃離黑夜與死亡教會?”到現在，巴納德依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好像一直在故意逃避。

只是當羅傑直球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巴納德就無處可逃。

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忽然間就泛起了一層緋紅，他似乎變的非常的害羞，看起來很是扭捏。

“那個……尊貴的羅傑先生，您知道的，我接觸了黑夜女神受到了侵蝕。”

“所以呢……”

“那種感覺非常難受，就算是我的靈魂已經回歸，但侵蝕依舊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耳邊時不時還會回蕩起詭異的囈語，我的手指甲莫名變長，我的頭髮生長速度極快，我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失控，然後變成一個醜陋的怪物，我就像是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嗯，然後呢……”

“然後，這種瘋狂也讓我的實力隨之變的誇張，在瘋到極致的時候，我甚至能擁有壓製一般大賢者的力量，雖然只是暫時的，而且動用這種力量會對我的身體造成非常嚴重的傷害，我今年只有三十二歲，才三十二歲啊，頭髮都已經花白，牙齒都開始脫落，皮膚都變的皺巴巴的，正是因為這種瘋狂的影響……”

巴納德似乎還在回避這個問題，這讓羅傑越來越好奇了，他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在這種瘋狂狀態的影響之下，你是做了什麽錯事嗎，所以才被教會驅逐了?”

巴納德忽然間埋怨的瞪了羅傑一眼，似乎覺得羅傑這樣一直追問不太紳士。

但看羅傑那充滿好奇的眼神，巴納德明白，如果不說出最終的答案，這個好奇心極重的男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他忽然吐了口氣:“我在瘋狂狀態下……”

“強行和……大聖女，發生了關系！”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