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那是什麽滋味，剛開始的時候教皇同樣也想要活下去，畢竟教皇的意志何等堅定，只要有一丁點能活下去的希望，教皇自然不會放過。

可隨著痛苦逐漸加深，就連教皇也承受不住。

尤其是到了後面，每時每刻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教會處處宣揚不信仰神明的人將會在煉獄中承受這樣那樣的折磨，教會中也有異端裁判所，那地方幾乎可以說是整個世界最黑暗，最殘忍的地方，各種各樣的殘酷刑罰數不勝數。

可那時間，教皇隻感覺就算是將這全天下所有殘酷的刑罰，全都集中到一起，也比不上自己承受的痛苦之萬一。

那種滋味，無論是多麽強大的體魄，也會被折磨的殘破不堪。

無論是多麽強大的意志，也會在痛苦當中逐漸腐蝕，逐漸崩壞。

更讓教皇絕望的是，倘若一般人在詛咒的折磨之下，頂多十天半月，最多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也就死掉了。

實在扛不住，自殺也能結束痛苦。

可對教皇來說，那痛苦簡直就是源遠流長，綿延不絕。

因為教皇之冕的緣故，教皇的身子一直都在緩慢的重塑，雖然重塑的速度比不上詛咒破壞的速度，但也因此將教皇承受痛苦的時間無限制的延長。

別人最多一月的痛苦，教皇足足承受了將近一年。

偏生自身的意識又非常清楚，每一縷的痛苦都會清晰傳達到教皇的意識當中，也讓這痛苦變的更加煎熬。

更糟糕的是，教皇因為身體已經完全腐壞，根本動彈不得，就算是想要自殺都做不到。

感受著自身一點點腐爛，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被剝奪，痛苦每天每夜都在加深，一天比一天難受。

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有的只是對越發難以忍受的痛苦的恐懼，和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

教皇就是在這般滋味的折磨中足足承受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天知道這意識被折磨成什麽模樣，不如說教皇在蘇醒後還能保持一定的理智已經算是相當厲害。

也正是因為這看不到頭的折磨，讓教皇對自己妻子的感情也逐漸變了，從最開始的感動充滿希望，到最後變成了無邊無盡，宛如汪洋大海般的仇恨。

正是因為蕾妮，自己才會一直承受著這樣的苦難，不然的話自己早就已經解脫。

更讓教皇崩潰的是，他本以為自己終於快要熬到頭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蕾妮帶來了不死鳥的唾液，倘若不死鳥的唾液真的能將教皇的詛咒完全驅除的話，倒是也還不錯。

偏生不死鳥雖然恢復了身上的傷勢，可教皇能感覺到，那詛咒就如同附骨之疽般自始至終留存在自己的體內。

身上傷勢痊愈，也不過是讓自己重新再從地獄當中走一遭罷了。

一想到那種痛苦還要重新再來一遍，教皇如何不崩潰?

他自問，自從和蕾妮結婚之後，這數十年來自己對蕾妮絕對稱得上不錯，一般貴族，教會高層，三妻四妾，可他只有蕾妮一個女人，就算蕾妮一直無法生育他也並不在意，為何蕾妮要如此這般的折磨自己?

正是如此，教皇面目怨毒，心中充斥著對蕾妮的憎恨。

可另一邊，教皇殘存的理智也明白蕾妮並不知曉這些，她只是一心想要救活自己罷了。

“蕾妮，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強撐著殘存無幾的理智，教皇不斷哀嚎著:“求求你，殺了我，我不想活了啊，好痛啊……”

此時此刻這般模樣，哪兒還有曾經教皇的威風凜凜。

蕾妮也是心頭一酸，知道丈夫在詛咒之下受到了太多折磨，眼看著丈夫的臉又有了潰爛的跡象，蕾妮心頭也是慌了。

難道說，就連不死鳥的唾液，也無法將丈夫從地獄當中帶出來?

不，這種結果，蕾妮絕不接受。

一定是自己使用的不死鳥唾液還不夠。

沒關系，沒關系。

之前不死鳥給了自己足夠的唾液，現在還有小半瓶，一定可以將丈夫從詛咒當中解脫出來。

當下，蕾妮立馬重新拿出了玻璃瓶，衝著教皇快步走去:“先生，您別急，不死鳥的唾液我這裡還有，你身上的詛咒定然可以完全壓製。”

只是，眼看著不死鳥唾液的出現，那教皇卻好像看到了什麽肮髒汙穢的東西一樣，一張臉瞬間變的煞白無比，毫無血色。

強烈的恐懼讓教皇的身子都哆嗦個不停，他的聲音更是異常尖利:“滾，把這個東西拿開，別過來……”

仿佛一個瘋子般的嚎叫著，對於教皇來說，這東西就是這世界上最可怕，最恐怖的毒藥啊。

蕾妮還想要勸說教皇，可就在此時，忽然見一陣風驟然間在密室當中蕩開。

伴隨著狂風出現的，還有密密麻麻的電弧。

下一秒鍾蕾妮隻感覺手心一空，原本一直緊緊抓在手掌心的玻璃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

蕾妮更是感覺身子一陣酥麻。

如遭電擊。

在過去了好幾秒鍾之後，蕾妮這才從酥麻的怪異感中掙脫，一雙杏眼圓瞪，目光中充斥著驚駭。

她可是大賢者，已經是這世界上屹立在頂峰的人類了。

居然還有人能無聲無息從自己的掌心當中將不死鳥的唾液奪走，而自己居然毫無反抗之力，甚至對此人的存在毫無察覺?

霎時間，蕾妮頭皮發麻。

但緊接著，這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感就被瘋狂取代。

不死鳥的唾液可是能拯救丈夫唯一的辦法，怎麽能讓別人搶走?

“是誰?”蕾妮大聲的尖叫著。

目光掃過房間。

陡然間，蕾妮的眼瞳收縮，瞳孔仿佛地震般顫抖著。

就在房間角落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個清雋身影，一身青灰色長袍，形容枯槁，身材佝僂，彎腰駝背。

一眼望去，仿佛就是一個行將就木，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頭。

枯白的長發，在身邊飄蕩著。

青灰長袍之上，似乎纏繞著一條條密密麻麻的電弧。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行將就木的死亡氣息，唯獨只有那張臉，卻白嫩細膩，肌膚舒展，哪兒有半點褶皺的意思，宛若小孩。

青色的眼瞳當中一隻眼睛中閃爍著颶風，一隻眼睛中彌漫著電弧。

“米霍爾老教皇……”蕾妮不由得驚呼出聲。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老頭的身份，不是上一代教皇米霍爾又是何人?

自從風暴之主誕下幾十個邪胎之後，風暴與戰爭教會信仰動蕩。

為了重新穩固信仰，風暴之主將當時的教皇米霍爾擢升為眷者，米霍爾的實力隨之提升，在這之後短短數年時間，就已經成就半神實力。

在成為半神之後，米霍爾就主動辭去了教皇的職位，據說是前往風暴之主身邊貼身侍奉。

為何米霍爾老教皇會出現在這裡?

又為何米霍爾老教皇會搶走不死鳥的唾液?

此時此刻，那玻璃瓶正在老教皇枯瘦如柴的手指中輕輕搖晃著。

“前輩，將不死鳥的唾液還給我。”蕾妮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身子下意識衝著老教皇鋪了過去。

米霍爾面色不變，只是抬頭瞥了一眼蕾妮，隨手一揮。

噗的一聲，無形之風襲來，蕾妮隻感覺胸腔遭受重擊，身子倒飛出去撞在牆上。

嘴巴裡面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撕裂，胸口肌膚上滿是如利刃切割般的傷痕。

這就是大賢者和半神之間的差距。

在半神面前蕾妮毫無還手之力，她甚至連米霍爾的攻擊都看不清楚。

胸口被撕裂的血肉之間，細碎的仿佛細小觸手般的東西正在蠕動，緩慢的衝著外面生長。

一時間，蕾妮胸前的傷口上似乎爬滿了蟲子，那畫面陰森又詭異。

半神境界的強者，已經有了汙染和侵蝕的力量。

這，可能是目前整個森羅大陸之上，除了羅傑之外，僅有的一個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