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乾瘦如老屍的身影,突然在廣堊場上詭異冒了出來,這便是血厲的本體。
齊腰長的灰白色亂發,皮包骨頭的軀體,蒼白的皮膚,腥紅如血的眼睛,這老妖一冒頭,血煞氣息幾乎瞬間蔓延了整個器具城。
所有器具宗的武者,這一刻,都是心中暗顫,都覺察到一股濃烈的邪惡氣息,在器具城上方盤旋著,令人靈魂驚恐。
十二條血跡斑斑的鎖鏈,待到他本體遁出後,陡然變得瘋狂起來,在廣堊場上急劇扭動著。
每一條鎖鏈的根部,都連著血厲瘦骨嶙峋的身體,鎖鏈極為粗長,每一根都有他的腰身粗細,然而連著他身體的一端,又顯得頗為細窄,如蛇尾一樣纏在他渾身骨頭上。
隨著他的桀桀厲笑聲,除了將史景雲、烏拓、蘇紫英三人拴著的鎖鏈未動以外,其余鎖鏈竟一條條隱沒在血厲體堊內。
一眨眼功夫,條條鎖鏈消失,而血厲乾癟的身軀,依然沒有壯大起來。
他看了看剛剛霸佔的血影之身,看向梁央祖本命精血凝煉的血人,忽地遠遠伸手一抓。
血影和血人如兩道血光,瞬間落到他腳下,並且一起蹲伏在地。
“嘿嘿。”血厲怪笑著,兩隻手分別按在血影屍身和血人的頭頂。
一種令所有人氣血沸騰,讓人心煩意燥的可怕波動,從血厲兩手掌心傳了開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血影屍身和那一道血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萎縮,一縷縷赤紅血氣,快速的隱沒向血厲掌心。
不多時,血人率先化為血氣蒸發,血氣中有著駁雜不純的氣息,好似僅剩不多的精純之血都被血厲提煉了出來。
那血影的屍身,則是如腐蝕了數千年,變成了一具灰褐色的骸骨被山風一吹後,直接化為骨粉消散。
反觀血厲,在將血影屍身和血人的精純之血煉化吸納後,他本來灰白色的齊腰長發,竟漸漸變成灰褐色,漸漸多了一絲光澤。
他全身蒼白的皮膚,也添了一抹血色,他眼中的血光,也是越來越駭人。
很顯然,隨著血影和血人的魂飛湮滅他從中收獲了好處,補充了自身的血肉精氣。
這一切,眾人都看在眼裡,都嚇在心裡……
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還有那些外宗的長堊老,臉皮子都是微顫,神色都極為不自然,也都下意識遠離血厲。
連很多大場面都見過的史景雲、烏拓、蘇紫英這三名被拴在靈紋柱的通幽境強者,此時也是臉色微白,眼中驚現了一抹深深的懼意。
也在這一刻,血厲別頭看向這三人舔了舔嘴角,如剛剛進餐過的凶獸般,忽然意猶未盡的說道:“你們精血的味道應該也不錯……”
“老妖!你要殺就殺!你要敢吸食我們的精血,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蘇紫英失去了一貫的雍容,她幾乎歇斯底裡的尖叫起來,臉上寫滿了厭惡和驚懼。
一向冷然的陸璃,這時候也沉默了,也覺得心底發慌。
對血厲這種妖魔級別的人物,沒人不怕誰都不想被他吸食精血而亡,都不想落得血影和梁央祖一般的下場。
唯一不怕的也就只有秦烈。
秦烈睜開眼精神有些疲憊,說道:“血厲前輩,要不,你先去後山待著?”
血厲嘿嘿笑著,看向後山血矛所在之地,點了點頭,說道:“嗯,有血池的地方我向來喜歡,嘿,沒料到無意扔出去的殘缺血靈訣,竟然在這裡造就了另外一個血煞宗!”
話罷,血厲化為一縷血光,一霎那間,便從廣堊場上消失。
他離開後,所有人都明顯松了一口氣,一張張蒼白的臉,也都漸漸顯出紅潤。
“秦冰,不對,是秦烈……”羅志昌回過神來,神色凝重問道:“這人……從何而來?你和他有什麽糾葛?”
宗主應興然和其余的兩個供奉也望了過來。
“他被封禁在第十二根靈紋柱裡面……”在應興然的示意下,秦烈退往後方,來到一個外人聽不到的區域,將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
“這,這老妖在靈紋柱內的時間,怕是比器具宗立宗的時常還要長。”等他講完,大供奉羅志昌臉色變得無比沉重,“他肯定不是我們赤瀾大陸的人,那遊宏志可謂是他一手造就而成,血矛,也因他而生,這老妖……”
羅志昌神情苦澀。
“一個吸食人血的老妖,就這麽處在我們器具宗,豈不是更加讓八極聖殿和玄天盟有把柄可抓?”蔣皓憂心忡忡。
“沒有他,八極聖殿和玄天盟可曾饒過我們?”秦烈皺著眉頭,“沒有他,現在器具宗已經完了,你們,也已經被血影所殺。”
眾人沉默。
秦烈知道應興然和三大供奉,很難接受血厲這種血腥老妖,因為他們連遊宏志都無法接受。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但現在我們需要依賴他的力量。
不然,連五大勢力這一關,我們都應付不來,何況是玄天盟和八極聖殿?”秦烈認真道。
應興然和三大供奉並不傻,就算是心理上不能接受血厲,這時候也知道絕對不能單憑自身喜惡,於是他們接連點頭,算是暫時承認了血厲的存在。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羅志昌歎息。
器具城城外,虎跳坡,一個個帳篷分散著,帳篷旁邊有許多獨角馬,也有不少玄冥獸。
這是森羅殿後續過來的武者。
其中兩頭玄冥獸身上,一襲白衣的謝靜璿,和梁忠靜靜坐著,遠遠眺望著器具城的方向。
“不知道城裡情況如何。”謝靜璿自語道。
“我已經放出幽靈鳥前往探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應該有消息了。”梁忠皺著眉頭,說道:“沒意外的話,現在器具宗應該完了,宗主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還有七大內宗長堊老,此刻都該被囚禁著……”
謝靜璿輕輕點頭。
一個粗獷的男子,身穿華貴的錦衣,忽然從旁邊踱步而來,在他身後,還跟隨著屠漠、屠澤還有卓茜等人。
這是森羅殿的二殿主曹軒瑞,在森羅殿中,他一向和元天涯不合,也是競爭總殿主一位的有利者。
之前極寒山脈和靈獸的戰鬥,元天涯出盡風頭,聚攏了很強一股力量,將冰岩城也給收入麾下,並且讓玄天盟都頗為滿意。
也是如此,這趟針對器具宗的行動,才能夠由元天涯打頭陣。
率先破入器具宗,就能收獲器具宗種種珍惜靈材,得到眾多高等級的靈器,誰不眼紅?
“謝小堊姐,聽說這趟上面也安排了人過來,聽說來人是你們謝家的……”曹軒瑞走上前,看向謝靜璿,語氣有些謹慎,“不知那位大人現今在何處?”
“我不太清楚。”謝靜璿有些漠然。
八極聖殿派了圖夕過來,玄天盟同樣也安排了一名如意境強者,根據曹軒瑞得到的消息來看,玄天盟下來的人來自於謝家。
玄天盟,由三個強大的家族組合而成,三大家族都有如意境強者,輪流來競選玄天盟的盟主之位。
謝家,就是玄天盟的三大家族之一。
這也是不論元天涯,還是如今的曹軒瑞,在對待謝靜璿的時候,都會謹慎小心的原因。
因為謝靜璿是謝家下放到森羅殿進行磨礪的,謝家希望謝靜璿一步步躋身,慢慢來積累實力,積累掌管扈從進行戰鬥的經驗。
“謝大人,不知,不知可有秦烈的消息?”跟隨曹軒瑞一起到來的卓茜,猶豫了一會兒,忽然硬著頭皮問道。
曹軒瑞身旁的一名統領,和卓茜有著幾分相似,這時候不由瞪了卓茜一眼,似乎責怪她胡言插話。
他是卓茜的父親,卓鐸,和屠世雄一樣,都是曹軒瑞麾下統領。
“沒有。”謝靜璿看了卓茜一眼,沉吟了一下,又道:“從冰岩城走出後,他就至此失蹤,元天涯找了一陣子沒找到,我也打聽了消息,也沒能知道他在何處。”
屠澤和卓茜兩人,聽謝靜璿這麽一說, 都眼神一黯。
“幽靈鳥回來了。”梁忠忽然看向天上。
一個個小黑點漸漸浮現,一會兒慢慢清晰,露出人面鳥身的模樣。
幽靈鳥落到梁忠肩上,發出並不好聽的啼叫聲,似在對梁忠述說著什麽。
梁忠本來從容的表情,倏地變得凝重起來,而且臉色越來越難看。
眾人留意到他神情的劇變,都深深看向他,都在等候他的開口。
“器具城有了巨變,如今血矛武者,在城內四處追殺五方勢力武者!”梁忠低喝。
眾人駭然。
“怎麽可能?”卓鐸驚叫道。
“今早的時候,還是五方勢力武者聯手清理器具城,如今天還沒黑,怎會變成這樣?”二殿主曹軒瑞也神情大變。
梁忠沒有理會卓鐸和曹軒瑞,繼續在傾耳聆聽。
不多時,梁忠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嘴唇微顫道:“器具宗的廣堊場上,史景雲、烏拓、蘇紫英被一起栓在靈紋柱上,而梁央祖和元天涯並不在其中,廣堊場的石地上,屍橫遍地,死的,都是我們五方的來人!”
此言一出,眾人面如土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