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路易莎,鑒於本地複雜的局勢…”
撕拉——廢紙。
“我的同窗,你是否能來幫助我挽救當地的局勢…”
撕拉——又一團廢紙。
“我的家族沒落了…”
撕拉!還是一團廢紙,梅琳娜將廢紙扔進了紙簍裡,雙手抓著頭,氣鼓鼓的低聲咆哮道:“我不擅長寫信!”
梅琳娜已經扔下了十五團廢紙了。
作為一個擅長用行動拉人,而不是用言語拉人的人,她已經盡力了!
而且她也沒受過這種委屈!
無論是這一世還是前世,她在學校裡都屬於那種人。老師剛一布置小組作業,她就被六七個人挽留到小組裡面,好吃好喝對待,還請她出去玩,就為了讓她能夠帶一帶自己這些廢物們。
讓她寫個信哄人過來,她怎麽會?
“還沒寫好嗎?你現在寫好了,下午就能寄到王都了!”索妮婭在鍛煉的同時催促道。
“我寫不出來!”
“努力啊,阿梅。”瑪莉亞掛著大狗勾式的陽光笑臉,說出冰冷冷的話,“騙子可是要有親人死了幾年還假裝自己才剛剛死了馬的職業素養的,雖然不指望你跟索索學習,但也拿出點職業素養啊。”
“嘿!”索妮婭不滿的哼了聲。
“如果你做一件事,我就試著教給你一個辦法怎麽樣?”瑪莉亞問。
“說。”
梅琳娜已經被十五次開頭給磨到了瀕臨崩潰的階段了,如果這個時候給她一個辦法的話,她必然會願意去用。
“你把頭髮往後梳一下。”
“左眼閉上。”
“擺出冷淡臉,對,對對,就是這個表情。”
旁邊的學姐發出了‘喔謔謔’的燒開水一樣的聲音,高呼“原來你想玩這個啊!”
瑪莉亞學姐想玩什麽?
梅琳娜滿心疑惑,正想要詢問,但瑪莉亞對她做出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輕咳一聲:
“現在你說一句話。跟著我念。”
“癲火之王,我一定會到你的身邊,為你送上——命定之死。”
“讀慢點,聲音要清冷但帶著點癲。”
梅琳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控制住這種汗毛聳立的感覺,控制住表情,慢慢念道:
“癲火之王…”
這是啥。
“我一定會到你的身邊…”
這真的不是調情嗎?
“為你送上——”
好肉麻。這兩個人有完沒完啊?梅琳娜看著這兩個家夥湊在自己面前的斯哈斯哈的表情,險些繃不住,最後一句話帶了點惱怒之意:
“命定之死。”
兩個人齊齊發出歡呼聲!
索妮婭捂著胸口:“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我要看的,就是這副嫌棄臉啊啊啊!”
瑪莉亞單手扶額,露出一種‘我果然是天才’的笑容:“這副維持木頭表情,但已經破防的樣子,我好中意哇,稀飯,太稀飯啦!”
“你們兩個…”梅琳娜金色眼眸裡閃耀著妖豔的紅色。
“我這就教你。”瑪莉亞忽然切換成嚴肅形態,把梅琳娜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小腦袋上下點了下。
“你如果不知道如何寫這種信件的話,你可以試試去想成,自己與朋友住在相鄰的城市,她和你是好朋友……”
梅琳娜的表情不以為然。
“…然後,你的好朋友因為認識了新的朋友,對你逐漸開始疏忽。
” 梅琳娜腰杆挺直,不自覺的咬著嘴唇。
“而你的好朋友,以前和你住一起睡一起,對你頗為關心,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什麽話能夠讓她忽然拋下隔壁城市的產業,來找你呢?”
懂了,真的好生氣!梅琳娜抿著嘴唇,想著路易莎會因為什麽話來找自己的時候,忽然有點釋然,露出一種清純而妖媚的淺笑,重新坐回桌前。
瑪莉亞與索妮婭好奇的走到她身後,看她會寫什麽。
而這一封信簡短的讓人不敢相信。
“親愛的路易莎,我來到異鄉睡在異床,夜裡想著與我做同一個夢的人。”
梅琳娜看著信,嘟著嘴唇,思索一會,將最後的終止符換成了另外一個符號,問號。
“嘿。”
梅琳娜愉快的坐起來,“郵局就是車站對吧?”
“……嗯。”索妮婭僵著臉點點頭。
“那我出去一趟!”梅麗娜哼著愉快的調子,帶上遮陽傘走了出去。
索妮婭則與瑪莉亞面面相覷。
“完了,路易莎姐妹肯定上鉤了。”
“更過分的是,即使現在我們去阻止,給她寫信,也攔不下來她了。”
索妮婭摸著自己的下巴:“好嚇人的直女,好哈人啊。”
“有何寶貴意見?”瑪莉亞抱著手臂。
“路易莎姐妹有點傲嬌。”索妮婭壞笑著說。
“所以?”瑪莉亞挑了下眉。
“所以她八成會飛速趕過來,但又不承認自己怎麽怎麽地,最後會留在當地,吃了個啞巴虧的幫我們建設哈姆雷特鎮,哦,還得小梅吊著她才行。”
“太壞了。”瑪莉亞憋著笑。
“傲嬌如果不退環境,那說明環境有問題,你懂吧?”
…
路易莎是一個怎麽樣的女孩呢?
梅琳娜在去往郵局的時候在想。回憶起學院中的生活,自己在學院的人生是毫無保留的灰白色,圖書館是她的囚籠,宿舍則是她放風的地區。她如饑似渴的尋求著知識,尋求著加入這個世界的真正途徑【探索者】的道路。在如此狂熱、迷亂、熱忱的灰白色求學路上,有著一抹彩色。
那就是路易莎。
她熱情洋溢,有著陰鬱幽深的梅琳娜沒有的小女孩似的悅耳嗓音,有著梅琳娜所沒有的激情。
她總是一副優雅但俏皮的樣子。
這抹彩色將灰白的畫像塗上了生動的色彩。
她們常常一起爭論,討論著晦澀難懂的神秘學儀式,做著種種驚人的辯論與研究發現。甚至因為宿舍裡沒有暖氣,曾經在同一張床上作著同一個夢,是個志同道合的人。在臨出發到哈姆雷特鎮之前,路易莎曾經挽留過自己,自己也邀請過對方。
但兩人都失敗了。
她沒因她的莫德留步,她也沒因她的蘇陪伴。
現在有這個機會,她會來嗎?
會因為我來嗎?
梅琳娜面有點發燙,她自信於對方也許會因為自己而來,又害羞於對方會因自己而來。
這份虧欠,就像是檸檬的蜜糖,濃鬱的檸檬蜜糖,哦,酸的讓心裡有點發虛,哦,甜的讓人發膩。
懷著一顆被檸檬蜜糖泡製的心,梅琳娜寄出了信。
……
王都,一棟公寓樓。
在房間裡面的人聽見了外面傳來的歡呼聲與吵鬧聲,不耐煩的放下報紙。
這是位看著非常可愛的小淑女,有著略帶嬰兒肥的臉蛋,白皙的肌膚看著非常討人喜歡,大大的蔚藍的眼睛有種湖泊般的清澈感,一手抓著報紙,另一隻手呢?則握著卷發器,正在打理自己栗色的長發。
“我親愛的親愛的陪伴者,請您能為您的朋友挪挪窩,看看外面那群酒鬼、農夫、手工藝者以及采集者們又鬧出了什麽麻煩嗎?”
她對著窗戶邊喊著。
窗戶下面是一隻懶洋洋的橘色發條貓,窩在貓窩裡,喵嗷嗷的打著哈欠,聽見了小淑女的呼喚,才又懶洋洋的用貓爪子蹬了蹬貓窩,短暫的取消了自己的重力漂浮了起來,貼在玻璃上。
“喵嗷……”
她斟酌著發出了喉嚨的叫聲,然後用肉球拍了拍窗戶玻璃:
“是一個獵團歸來了,喵嗷,好大的龍,他們獵了一隻好巨大的黃龍,喵,這應該是難得的勝利,你確定你不過來看一看麽,路易莎?”
“龍?哈!”
路易莎嗤之以鼻,“黃龍!”
她用可愛的嗓音說道,“怎麽樣可悲的獵團才會拿黃龍做遊行的資本啊?最少也得是紅龍。”
“喵,黃龍可是有很多高等級的品種的,依我之見,你這是看著哈姆雷特鎮的報紙,心情正抑鬱著呢,被人打擾,就想要隨便抓個人出氣,哈啊,我早就知道你是這種人了,那麽想她,去找她啊。”
“你!”路易莎發脾氣之余,為自己又感到悲哀。
自從那個女人(她絕對不提這個傷自己心的女人的名字!)離開之後,她連吵架都不是自己的貓的對手了!這隻貓,這隻貓!就像是抓住了一個致命弱點不斷給予痛擊一樣,每次都打的她沉默不語。
發條貓團子見自己擊沉了路易莎後,便得意洋洋的漂浮下樓,喵嗷喵嗷的提著熱牛奶、報紙、信件上樓。
小淑女已經窩在沙發裡,渾身的魔法因子都有著種破敗的氣息。
放在維護架上面的武裝更是因為主人的魔法因子頹廢而沒有光澤。
發條橘貓用貓爪子拆開信件,忽然喵了一聲:
“喵?有你的信!”
“……”路易莎保持自閉狀態,嘀嘀咕咕道,“管它呢,什麽鬼信件呢,估計又是跟我求醫問藥的同時,忽然說什麽‘醫生醫生,你的藥怎麽沒有效果啊,哎呀,太貴了嘛,所以我一份分成兩份吃了,所以,醫生醫生,你的要怎麽沒效果啊?’,啊,煩死了。”
“喵?你真不看?”
“不看。”
“喵嗷,那看來我只有把這份來自於梅琳娜小姐的信給…”
嗖!
發條橘貓跟隨著自己的朋友夥伴多年,見過無數次夥伴用神奇的靈藥治愈患者。
而這次,她又見證了一次醫學奇跡。
垂頭喪氣,面容枯槁,宛如塚中枯骨的路易莎在看完信件之後,腰杆挺直,表情優雅從容,嘴巴裡忽然說出“呵,這個小妖精還是忘不了我……”她看了眼發條橘貓,忽然不屑的哼了聲,“她心裡有我。”她得意的眯著眼睛甩甩手,“當我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發條橘貓悄悄地給家裡收拾行李。
果不其然。
凌晨駛往哈姆雷特鎮的第一班車,她們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