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怎麽,貧道去哪兒還得跟諸位報備一下?”
“當監管百姓呢?”
“便是百姓,也只有官吏才能過問,你等地祇哪兒來的資格,更何況,貧道還沒計較你們擅離職守之罪呢!當下詭神霍亂四方,整個大漢民不聊生,身為地祇,不待在自己的權柄之地,鎮守一方,保家安民,聚眾呼嘯山林是為何?
倘若在這其中,若是有詭神攻城屠寨又當如何?說該當如何!”
揚州土地沒想到自己只是張口隨便問問,看看能不能在張道陵這裡得到那惡賊的隻言片語。
誰曾想,自己話音剛落,就被這老道士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甚至到最後對方還從身後拔出了雌雄雙劍,雙目殺氣騰騰的直視揚州土地。
好似只要祂的回答不滿意,這雙劍下一瞬就會砍在自己身上似的。
被張道陵的氣勢所攝,揚州土地有些支支吾吾。
張珂之事倒是好說,畢竟諸位土地,甚至於這大漢的地祇都是進退一體的,感應到荊州土地遇到了麻煩,來幫忙自然無可厚非。
人數多些,這也能證明地祇們確實是真心實意的聯合。
沒人阻止,就急匆匆的都趕來了,雖然當事神沒救下,但好歹情分到了,這就足夠了。
祂無法回答張道陵質問的關鍵在於越權跟詭神。
是,為了普查編戶齊民,大漢的百姓流動是受到嚴格限制的,雖然不似後世明清時那樣的嚴格,一誕生就限制在了出生地,除非科考亦或是武將,否則絕不允許流動。
相比之下,大漢要輕松一些,有此類想法的百姓,可以尋鄉嗇夫批準,並由“假佐”辦理遷移手續,而倘若是不動自己的家庭,只是外出如同後世的遊山玩水的話則需要路引來證明。
當然,這些規矩隻局限於普通的百姓。
對於商人跟官宦世家來說,除了他們自身的意願之外,很難有別的理由能攔得住他們,而張道陵更是,先不提他留侯子孫的身份,光是正一道的身份也可以在大漢十三州內任意行動。
而且,即便是沒有路引,真正找麻煩的也是縣令跟官兵,跟神仙們可沒什麽關系。
真正的仙神可不是後世話本裡的那樣,看到惡人或者是不守規矩的人,就可以隨便動手處罰。
如此松散的權柄,那是上古神靈們才擁有的,九州跟上古割裂之後,人族衰敗,為了防止這些仙神們坐大,夏商兩朝幾乎每一代的人王都會給仙神們套上一層枷鎖,而當人神之戰結束,人王落幕之後,這些規矩也沒被徹底廢除,其中的大部分都被當下的天庭繼承,變了個名頭成了天規。
只是礙於天庭尚沒有運轉起來,地府也沒有開辟,所以規則雖然存在,但在沒有廣泛實行的情況下,嚴格遵守的神並不算多。
但真當張道陵拿這個說事兒的時候,揚州土地也只能沉默無言。
畢竟,天規限制,仙神們賞善可以,但罰惡的權柄卻歸屬於人間王朝,當地的,過路的仙神頂多擁有記錄的能力,等人死後,化作魂魄再根據先前的惡行進行判斷,而後由地府(地祇)進行懲罰之後抹去記憶轉世輪回。
話本裡的故事,大多都是為了警醒世人,讓人放棄作惡,向往仁善。
而至於詭神.
確實有祂們放任的原因,這在場的地祇沒一個能夠否認的,如果不是祂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詭神根本無法將人間鬧到如此混亂的地步。
頂多就是佔據了幽冥,在其中養蠱罷了。
而當下地府沒有開辟,六道輪回也還在後土皇帝祇的手中,便是佔據了幽冥,它們也沒什麽大長進,等騰出手來分分鍾就能全部清理掉。
但這又是何必呢?
祂們都是天生神聖,打出生的那天起,就是一方地祇,未來一眼能看得到邊。
頂多是在徹底坐穩了神位之後,養育草木,調理脈絡,但成長依舊是緩慢無比,千百年的時間投入進去,本體能長高三五百米已是極限,但置之不理也無非是一兩百米的差距,並不算大。
既然能優哉遊哉的,又何必勞心勞力。
更何況.人族是個複雜的種族,雖然短壽,但一出生便具備聰慧的頭腦,這是那些修行了幾百年化作人形的精怪都無法比擬的先天優勢。
但聰明才智也給他們帶來了大量的麻煩。
就不說,自從九州開辟,夏商周以來整個九州和平日少,征戰繁多,這些都跟仙神們沒什麽關系。
關鍵在於人心是貪婪的,也是健忘的。
在大災大難的面前,他們希望倘若沒有這個災難那就好了,但倘若承平日久,卻又會希望風調雨順,莊稼增收,子嗣繁昌,而當這一切都滿足之後,卻又會要求改變現狀,封狼居胥,為官做宰
除了最後一項,能自我刻苦之外,大多數都是人神功勞參半。
而面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奢求,雖有香火跟祭祀,但地祇們也相當煩躁。
作為天生神聖,不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就算了,還得跟個佃戶一樣,一年到頭忙個不停,就為了秋收冬藏,四季輪轉的幾頓飯菜,何必呢?
更何況,還有西門豹這種莽子。
百姓送新娘這種爛活兒,又不是祂們這些地祇搞出來的,純粹是人族自己的陰暗心思作祟,但有了西門豹這麽一遭,兩岸的百姓有近百年的時間沒好好祭祀過河神。
礙於規矩,河神雖然惱怒,但也並沒說什麽,只是少了祭祀,祂也懶得管理風調雨順,莊稼豐收這些小事兒。
而後幾十年間,雖然兩岸仍舊氣候尋常,但這一切消耗的都是過往的底蘊,等西門豹遷走,百年底蘊消耗的一乾二淨之後,大旱,河道堵塞,乾涸,暴雨等等天災接踵而至。
河神心眼不大,本不予理會。
但耐不住百姓們三天兩頭的祭祀,其半月香火直追百年前的一年收獲。
如此,當消息在地祇之間傳遞開來的時候,祂們也知曉了過去自身的過錯。
原來,這些風調雨順是並不需要兢兢業業的,原來等災難降臨時,人族才更能記起神靈們的好處,原來香火還能夠這麽賺人呐,可真是下·賤!
至此之後,地祇們便默契的開始遵守規矩。
平日裡享用香火,隨便施些小術,有效果能糊弄過去便是,等三年五載,十年一紀,大地表層底蘊不足,山水地脈躁動引得天災降臨時,在顯現真身,力挽狂瀾的同時,飽餐多年。
只是,地祇們未曾想過。
人的貪婪固然無窮無盡,但神又能好到哪兒去?
守身如玉時,自是純白無瑕,但倘若自己透露出了一絲縫隙,那欲望只會牽引祂們走向漆黑無比的深淵。
起初地祇們只是任其發展,而後當人世間的詭神逐漸增多時,百姓尋求庇護,祭祀的頻率也日漸高漲,祂們便也學著過去,逐漸將這也納入了自己的業務范圍。
雖不是同流合汙,但卻也是養虎為患。
當然,站在地祇的視角祂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畢竟後世還有人標榜鯰魚效應,能更快的增加自身的財富
當然,都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說起來頂多算是上工摸魚,但被張道陵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顏面上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呵呵,張道長無需如此氣憤,我等此來只是為尋一惡賊!”
“也不知哪兒來的域外天魔,穿過了諸神的防線落入了九州之內,事先不查,被其陰險得手,治水水神,荊州土地皆命喪其手!”
當氣氛陷入凝固的時候,豫州土地忽的站出來開口笑呵呵的道:
“我等聚集來此,一是為了防備那域外天魔趁亂再向其他地祇下手,若是被它殺了足夠多的地祇,恐勢大難治,二是兩位地祇雖死,卻也傷了那域外天魔,趁其病要其命,人多一些搜尋起來也更快。
盡早解決了域外天魔之事,其他地祇也好安心回權柄之地,保一方水土。”
“域外天魔.”
張道陵捏著胡須的動作猛然一頓。
不光是他沒想到,甚至於借之前令牌溝通,投了一縷真靈附著在過去自己身上的張天師也沒想到,這些昔日黃土裡,還有一個能言善辯的。
空口白牙,就把天庭的先鋒大將說成了域外天魔。
你這麽篡改,問過東西兩位帝君嗎?
水官大帝知道了,不得跨時間線來給你一拳?
哪怕是不涉及這些老一輩,單是佑靈王就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能以一己之力把唐遼送去九州本土的又能是什麽簡單角色。
這在場的地祇裡,也就是豫州土地跟少有的幾個能擁有跟佑靈王單打獨鬥的本事了,而能壓製那小子的更是只有豫州土地一個,但這個壓製也不保險,別說多,讓他吞了一州山水地脈,恐怕立馬就會轉過頭來讓你看看,什麽叫做拳怕少壯!
哪怕是張天師也不得不稱讚一句:爾等膽氣,確實是九州少有!
“既然是正事,那倒是貧道無禮了。”
略做思考之後,張道陵無奈的歎息一聲,連斬兩位地祇,怪不得這群老東西都跟得了紅眼病一樣,而面對整個大漢地祇的圍剿,張道陵雖有幫忙之心,但也沒幫忙之力。
即便是吃下了那半顆龍虎金丹,也頂多是給張珂拖住其中幾個。
但剩下的地祇仍有雙手之數
“貧道本欲先弟子們一步返回蜀地,率正一道盟先掃清蜀地詭神,在圖大事,但至於那域外天魔,貧道並未察覺,畢竟,連諸位地祇都沒追到那天魔的蹤跡,貧道一介凡人,又何德何能領先諸位一步?”
“哦,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擾道長了!”
豫州土地深深的看了張道陵一眼,隨後大手一揮,便帶著其他地祇追逐著空氣中逐漸消散的氣息,一路北上。
而在其身後,張道陵含笑的目光中,隱約透露著一絲擔憂。
但願佑靈王隱藏的夠好,能避開這些地祇的追殺吧,至於他.在這方面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將之前張珂的想法裝在心裡,等回到蜀地之後,率弟子們打探消息,看情況準備插手的同時,也多掃清幾家作惡的世家,了作補償
“大哥,之前那張道陵分明就知道那惡賊的行蹤,你怎麽啥都不說轉頭就走,如果逼問兩句,起碼我們現在也不像現在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躥!”
飛馳了一段距離之後,交州土地仍舊有些不甘心的上前詢問。
“問了又能怎樣?那張道陵明顯看穿了我的說辭,你再問他也只會兜兜轉轉,浪費時間,有這個必要嗎?”
豫州土地連眼皮都沒抬,一邊敦促地祇們勾連自身權柄,查詢區域內的異常氣息,一邊淡然的說道:“還是說你要下手,打的他開口回答,先不提你一人打不打得過,真動起手來,他若是把我等歸為詭神之列,雖然你我不至於栽在這黃口小兒的手裡,但若是天地交感,氣運下跌也挺麻煩的。”
“行了,別東張西望的了,專心點,趕緊找到這小賊,從他逃跑之後我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總覺得有大事將要發生,雖然不知道是小賊還是詭神,但盡量快點解決,別等著事情真發生了再去處理,可就沒現在這麽輕松了!”
與此同時,一路急行北上的張珂此時剛到了冀州邊界。
他的路途倒是順利,有名有姓的地祇都吊在pg後面,遇到的都是些抬不上桌面的,若是識時務躲起來也就罷了,真遇到拎不清的張珂也不會猶豫,但凡敢出來叫囂的,都被張珂跟虎魄分食了。
山水地脈連帶著山水本身都被蒼玉抽離,鎮壓起來進行煉化。
雖然加起來也沒能推動血脈的增長,但也算是不錯了,零嘴嘛,過過癮便是,還真能指望能靠零食吃飽?
至於更多的,張珂也顧不上了。
身後還吊著幾十個大漢地祇,拖延時間太多,被追上來的話,那真挺麻煩的,無奈也只能苦一苦自己的肚皮,等到了治水再談。
只是,路途雖然順利。
但張珂的心情真說不上好。
這一路走來,他真見識到了歷史書上的千裡無雞鳴,白骨露於野是什麽樣的場景了。
荒野之中,白骨累累,冤魂肆虐,成精但尚未化作人形的黃鼠狼跟狐狸頂著人的頭蓋骨在山林之中嬉戲玩鬧,好不快樂。
斑斕猛虎駕馭著數十魂奴,潛伏在道路旁的廢廟,廢村中等待路過的幸運兒,來飽餐一頓。
而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中,更是有大量的詭物聚集一起呼嘯山林.
黑山不過是整個大漢,詭神霍亂下的一個微小縮影罷了,脫離荊州之後,隨處可見正在建造,或是持續擴建的詭城,而大量的百姓被聚集於此白日勞作,夜晚壓榨,一幅幅形容枯槁的樣子,看的讓人火光直冒,連三昧真火也感受到了張珂的躁動,在口鼻之中頻繁探頭。
至於詭神劫掠了這麽多百姓,城池跟村鎮中會不會缺人
這一點倒用不著擔心。
先不提九州自古以來都秉承著多子多福的觀念,一個爺乃輩的人,可能有七八個兒女,二三十個孫輩的龐大體系,單是神話大漢的背景,就已然為大漢的人口背鍋。
比後世地球大漢遼闊十多倍的十三州地圖下,人口也是恐怖的增幅。
張珂雖然沒有遍觀九州,但粗略估計,即便是後世地球,九州之人跟當下大漢也在伯仲之間。
如此,被詭神劫掠的只是整個大漢中極少的一部分罷了,更何況在這些百姓中,還夾雜著大量世家送去的奴隸,跟各種祭祀挑出的人選.
當然,即便知道事實。
但也不妨礙張珂現在即將噴發的情緒,他雖然也在天庭有一份差事,但張珂自身的根本還是一身血脈,上古人族也是人族。
要不是身後還有一堆瘋狗狂追著,當下他能直接把黃泉路對接過來,把這些玩意兒統統扔進地府裡轉圈兒的折磨。
至於人手根本用不著考慮,虎兵就是最好的陰兵人選,而陰神也能跟府君暫且抽調一些,事後選些安分的留下,後世地府便也能開始運轉.
如此, 強忍著心中的壓抑,略過了腳下那些面如菜色的人群,張珂一頭扎入了冀州之土。
剛一進入,張珂便感覺到蒼玉之內,永定河的水脈開始躁動起來,朦朧的光芒自蒼玉表面攢射而出,形成一道朦朧的光束,為張珂指引者前進的方向。
如此,張珂也不再遮掩。
直接撕開了遮掩,駕馭著祥雲直接朝著治水的方向一頭扎去。
片刻之後,視線之中,便見到了一片如平鏡般橫亙在地上的廣袤水域。
河岸兩側,可見城鎮高牆,村鎮更是密密麻麻,如滿天星辰一般,灑落在治水兩岸,江水之下,肥碩的魚蝦螃蟹更是數不勝數,精怪水族也不少見。
當下的治水,水流平和,清澈,周遭綠樹成蔭,鳥獸成群,端是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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