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新】 ,! “久聞安化王之名,下官正欲討教。”張璁拱手。
安化王一手端在身前,另外一隻手則甩了一下,輕哼出聲,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張璁眼睛一眯,“安化王要討聖旨,聖旨下官是有的。倘若下官真的拿出了聖旨,聖旨上又寫著清理軍屯四字,王爺是不是就沒有二話了?!”
“本王要先看到聖旨,而且要看到度王府之田幾字。”
“沒有度王府之田!”
“那你便不能度田!”
“王府佔的軍屯的田地,皇上下旨清理軍屯,不管是不是王府的田,全部該度!”
安化王斜嘴冷笑,“你有何證據證明王府的田是軍屯的田地?這裡是寧夏,你要是再亂說話,本王便向朝廷奏你的個汙蔑宗親之罪!”
張璁一看,還真來勁了。
“寧夏怎的了?寧夏是大明的寧夏!天子的寧夏!不是你安化王的寧夏!”
“你!”安化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眼睛等著張璁,“你敢和本王這樣講話!簡直就是亂臣、逆臣!”
“莫要吵了,莫要吵了。”邊上的慶王聽得心驚膽戰,他可害怕搞出更大的事情來,“安王爺、張禦史,先坐下,大家都是給皇上當臣子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的說?至於度田之事,如果……如果真的是聖旨,那麽便度就好了,左右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安化王冷眼瞬間一瞥!
他為什麽這麽急著跑到慶王府來,就是害怕自己這個沒用的侄子給人家三言兩語就帶著走偏,到時候慶王府度了田,安化王府是度呢?還是不度呢?
那種局面很尷尬的,但是慶王絕對想不到。
現在還說這種‘度就好了’的話,只顧眼前不顧以後,度了田,朝廷再把這些軍屯的田地拿回去,偌大一個王府喝西北風啊?
一邊的張璁同樣心情不爽,他到慶王府才多長時間?結果這個安化王跟著便來了。這說明根本就是派人來跟蹤他的!
如此處心積慮的對抗朝廷清理軍屯的計劃,其用心實在令人厭惡!
“還是慶王爺識大體、顧大局!慶王爺可以放一萬個心,說到底慶王爺和陛下連著血脈,下官豈敢誆騙宗親,下官這腦袋可還想要呢!再者說了,誰也沒有攔著王爺給朝廷上奏,是真是假,王爺自可求證!”
張璁說完這句話扭頭目光狠狠地迎上安化王!
慶王府的田,度了。你呢?
“安王爺,聖旨乃是一視同仁,安王爺是高祖血胤,慶王爺也是高祖血胤,陛下更不會偏心於誰……因而自然沒有度一慶王府之田,而不度安化王府之田的道理。到時候也請安王爺能夠體會陛下的良苦用心,以朝廷大局為重!”
安化王捏緊了拳頭,心中深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張璁。這些年來,隨著他的經營,他在寧夏還是有幾分實力的,一般人也要賣他的面子。所以今日情況,還真是頭一回。
好在,他還算是有些腦子。
張璁,可是欽差。
“哼!本王記住你了,咱們走著瞧!”
安化王覺得無話可說,於是憤而離開,臨走之前甚至都沒有看一眼慶王。搞得慶王有些不知所措,還伸了伸胳膊似要打招呼。
“慶王爺,下官也告退了。今日冒犯之處,請慶王爺海涵。至於下官說的求證之事,王府之中有長史,慶王爺安排就好。”
“唉,張禦史,你怎麽也要走?”慶王走下台階,略帶不安的問道:“那……那接下來本王要做什麽?”
當一個王爺是這種態度,張璁也就軟化了,他拱手說:“慶王爺,陛下絕非殘害宗親之人,只要聽旨而行,慶王爺是太祖血脈,又怎麽會有事呢?”
話到此處,張璁也就不再好多說了。
易敦彥今日才算真正領教這個欽差的威力,面對那個安化王他能一點不怵,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不是一般人。
“上差,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找王府裡的人問,先度慶王府的田,按照先前所說,全部登記造冊。將來的分田敦彥兄也不必擔心。京畿分田,天下皆知,朝廷已有成例!
至於安化王府的田地,那更是要度!大明對各地的藩王限制極大,若是他安化王還如往日那般狂妄,本官必向皇上參他!”
其實古代的官鬥,鬥到最後就是看皇帝的心意。
為什麽一般人不敢向王爺挑戰,因為王爺就是打他一頓,只要皇帝護短不追究,誰還敢說話?
可如果文官能爭取到皇帝的心意,那王爺也就是個屁。
張璁的信心來自於安化王,不錯,他敢確認,以這個王爺的作態,他必定是佔田極多,甚至有殘害百姓的惡跡,這樣的王爺弘治皇帝會縱容他,可正德皇帝絕對不會!
……
……
“王爺今日做得很對,此人官位不大,但卻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他口口聲聲都是聖旨,王爺確實不宜與其正面對抗!”
孫景文跟著安化王一路疾走,他害怕安化王此時衝動,因而才順著說話。
結果安化王是越想越氣,眼神之中像是要噴出火一般,“一個小小的陝西道禦史竟然敢這樣與本王說話!聖旨、聖旨,聖旨就是讓他一個姓張的敢冒犯本王這個宗親藩王嗎?!孫景文!”
“下官在。”
“你立馬想個辦法,給他安插個什麽罪名,然後參他一本,本王一定要和他算帳!倒要看看,到底是王爺大,還是他這個禦史大!”
“王爺冷靜!”孫景文腦門開始流汗,“張璁是天子所派,必定得天子信任,況且天子極為聰明,這個時候上這種參他的奏疏,很難叫天子信服啊王爺!”
安化王大吼一聲,怒道:“本王不管!他冒犯了本王,本王就是要給他顏色瞧瞧!對了,就用這個罪名!冒犯宗親,有辱皇室尊嚴!讓那個小皇帝自己去想,該不該殺掉這種狂悖之人!若是不殺,皇室的臉面、朱家的臉面何在?!”
“王爺慎言!”
屋外又走進來一個人,此人身著藍色長衫,長著一對三角眼,看起來像是個有主意的人。
“孟彬,你來的正好!正好替本王籌謀籌謀,怎麽才能除掉這個張璁!”
“王爺稍安勿躁。”孟彬安撫般說道,“即便王爺真的要上奏朝廷,先不說如何才能給此人安插罪名,便是今日就上奏,這一來一回也要月余時間。看今日此人與王爺說話,那是油鹽不進的死心眼。這一個月內,若他真的開始度王府之田,王爺要怎麽做?
來人便打出去?可他是欽差,是奉旨度田。
任憑他度田?到時候他一紙奏疏寫明王爺侵佔了多少畝田地,以當今天子的脾性,他會如何看待王爺?
再有,九月一日至今,不過二十余天,到那個時候王爺的田是交還是不交?交了, 大勢去矣,不交,就是抗旨。”
抗旨的帽子一戴,就是再多委屈也沒什麽好說的。
安化王果然逐漸冷靜下來,陷害的手段一時沒那麽好使……這倒是個問題。
“但給他羅織些罪名,倒是可以的。”孫景文插話說,“有總勝過無,若是能讓皇帝懷疑他,那便更好了。”
“嗯。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不過,到底有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孟彬上前,“這清理草場、軍屯,是要從這寧夏城裡所有人的口袋裡拿錢。屬下已經去找一些千戶和百戶談了。過去天子查桉,只要查到,就是砍頭,首輔都不一定求得了情,他一個禦史敢說皇帝不追究?誰信?”
安化王聰明的小眼神開始轉動,“說下去。”
“許多千戶對於這次度田殊為不滿,這是要命的事啊。既然橫豎是死,不如與這命運抗爭一回,屬下已經約好了,到時候王爺就這樣說便好……至於那個張璁,就借他的頭顱一用!”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