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
朕乃一代聖君正文卷第702章核田歸稅西北確實打勝了,朝廷也定下了戰後的各種事宜。
從百官到后宮都很很興奮,不過朱厚照可不會沉浸在這份喜悅之中以為從此就天下太平了。
從江南回來以後,他心中是藏了事情的。
便是士紳優免。
內閣在進行產業之議,那是他們的差使,朱厚照也有自己的差使。
而之所以會選擇張驄,一是他在軍屯清理時確有一種果決,其次便是他這個壞人緣,士紳優免一旦被停止,不知多少人會想著走後門、托關系,以此來取得豁免。
如果這個人是張驄,那他們就比較頭疼了。
不過朱厚照唯一有些擔心的是,張驄在軍屯清理之中表現優異,雖說當時也升官了,而且是幾年時間從知縣驟升為朝廷高官,但被他冷遇這也是事實。
而人都是會變的,如果這一次他記吃又記打,開始變得有些私心的話,也不能說沒可能。
這也是今天有這樣一番談話的緣由,他想盡量打消張驄的顧慮,所以很明確的說出朕並不討厭你這樣有些奇怪的話。
只希望他有私心,但不要太重。
朱厚照是皇帝,臣子有些小毛病,他不可能哄著、慣著,必要的管束和教育是肯定需要的,如果他要因此而心生隔閡、選擇相背而行,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沒想清楚了。
這樣的話不好講,只是在心中放著。
但他期望著,張驄能和他君臣相和……所以並不願意他挑錯了路……
於是乎還是忍不住提醒,“張驄,聖人都說人無完人,朕今日點撥你本意還是愛你之才,你萬不能走向極端,負朕之望,明白嗎?”
張驄心中微顫。
他忽然間害怕了。
皇帝講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是,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朱厚照最多最多做到此處了,雖然心中還有些隱憂,不過……也就算了,後面再看好了。
“尤址,搬張凳子來。”
張驄謝了恩以後坐下。
“今日朕告訴你的事,你在京中先不要聲張。除了南巡時與各個巡撫商議,朕回京之後還未講過。”
“微臣明白。”
朱厚照背著手,“朕此次下江南,見到了許多為禍鄉裡的惡霸,他們要麽是當地大的宗族,要麽是寄生於當地官僚的豪強,當年太祖皇帝為示對讀書人之優渥,所以準其免賦,這本是一項善政,但百年來卻已完全異變,以至於到了威脅朝廷根基,社稷穩定的程度。你是個很有才乾的官員,應當明白朕在說什麽。比如,投獻。”
張驄微震,陛下竟然要動這個!
“投獻之事朝廷早以得知,在朕之前,宣宗、英宗時都有臣子上報過此事,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實際上,投獻之害,頗為巨大。一則,它讓朝廷的稅基不斷縮小,但本朝的包稅制之下,稅收總額並不減小,如此一來官僚與豪強聯合,繼續壓榨越來越少的自耕農,導致朝廷的歲入不增,但自耕農的稅賦卻在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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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逼得越來越多的百姓放棄土地,這幾十年來的流民大多由此而生。而等到天下處處都是流民的時候,天下就該大變,朕這個皇帝也該做到頭了。所以你說,這是不是要命的害處?”
天子說得也太嚇人了。
張驄忙道:“陛下不必如此憂慮,自正德初年以來,百業興旺、四方安定、邊軍更是煥然一震,四方諸夷皆臣服,如此盛世之際,絕不至有驚天之亂。”
朱厚照則依舊認真,“朕聽說過一句民間的諺語,說的是天晴的時候就要修房子,等到下了雨就來不及了。士紳優免是太祖所定之策,朕當然知道祖製不可更改。但現實的弊端擺在眼前,若是知道卻不更改,等將來到了地下,才會被祖宗所責罵。
反過來說,你所言不虛,但也正是這樣的盛世光景才能容許做這樣大的變動,況且,朕雖比不得太祖太宗,但百年之後,古來帝王之中勝過朕的又能有幾人?朕若不做,後嗣之君更不可能做,甚至想做也做不成。因而朕決心已定,士紳優免不可再繼續!
張驄,朕與你說實話。重新讓士紳繳納錢糧絕不是簡單易行之事。你若心生退意,朕也理解,你此時就可與朕講,朕不會對你做任何的責罰。但你若不講,領命之後陽奉陰違,壞朕大事,這就說不過去了……總之一句話,朕可以容忍你膽魄不足,卻不能容忍你破壞大局,你要想好。”
張驄握了握拳頭。
當時軍屯也是這樣。
也不知道為什麽,到了他這裡就是難得不得了的事情。
反觀楊廷和之流,現在要麽是跟人考察古獻,追尋文字起源,要麽就是三五成群相聚,品評古往今來的英雄人物,還要給人家做蓋棺定論的評價,真不知憑的是什麽。
而且不僅接著簡單的活,還有閣老給當著,兒子又是天子欽點狀元,侍從室的侍從。
這些事想起來當然令他難受。
但天子親自問詢,他也不敢不接這件難事。
什麽容忍你膽魄不足這種話好聽是好聽,但伴君如伴虎,真要做了這個選擇,他的仕途也就結束了。
另外他苦悶了三年,本身也是要等個機會……
心裡一番掙扎以後,他跪了下來,正式道:“皇命在上,臣敢不奉承,願以此微軀,盡瘁國事,雖赴湯蹈火,臣亦不辭!”
“想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就行。這件事,必定會引起朝堂震動、天下震動,想要做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臣以為有一個難點。”
“什麽?”
“陛下要收士紳的稅,就要先弄明白士紳有多少田,這就需要清丈田畝。”
這四個字說得簡單,可自古以來就沒幾個人能做得成。
當然,朱厚照知道有一個猛人做成了,至少是部分做成了,這個人就是張居正,史稱萬歷清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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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古代的改革說到底就是四個字:核田歸稅。
這在建國初期是可以的,一百年後土地開始兼並,如果能在中後期重新進行核田歸稅、哪怕是部分成功,那麽延續半個世紀的王朝壽命一般是沒有問題的。
這是最最本質的改革,道理也很簡單,整個國家就是農業國,所有的人都靠種地,地的問題解決好了,剩下的都是旁枝末節。
張驄說的其實也是這番道理,所謂的免除優免,就是重新歸稅,而它的前提就是核田。因為你要收張三家的稅,你得首先知道人家到底有幾畝地才好收吧?
這個數據在正德年間官府已經完全不掌握了,洪武年間留下來的什麽魚鱗圖冊早就對不準了,上面寫著的人名可能都死了幾十年了。
“……此外,清丈田畝一事一旦開始便不能停止。”張驄低著腦袋,講得話卻盡顯他個人的實乾和經驗,“若是半途而廢,便是隻管破壞民間之序,卻不負責重新建立,留下的爛攤子極易造成土地的進一步兼並。”
因為動亂之時,最容易讓一些原本就佔據實力優勢的一方獲得更多利益。
朱厚照感歎張驄抓問題的能力,“看來朕所托得人,才與你說上這麽一點,你便能思考得到關鍵所在。至於你說的不能半途而廢……朕何時半途而廢過?朕可不是宋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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