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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洪武,從天師到帝師》第四十八章 張天師爺們,有事他真上
  第280章 張天師爺們,有事他真上

  鄧仲修開口的時候,眾人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張真人昨天前腳剛進城,今天就病倒在床上,你騙鬼呢?
  聯想到前陣子正一道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所有人都暗罵老張是道奸,這貨身為道門領袖,一點擔當都沒有。

  鄧仲修也有點尷尬,他對師父的裝病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過既然師父和師弟都做決定了,身為徒兒的他,只能陪著演下去。

  “不知道真人是什麽病?貧道略通醫術,可以幫忙看看……”

  劉淵然反應最快,率先提出意見。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開口:
  “貧僧出家前也會一點醫術,要不讓貧僧看看?”

  “我全真宮有秘方,可以給張真人送上來!”

  “讓我們去看看張真人吧……”

  張正常你丫敢裝病?

  你看咱們怎麽收拾伱就完了。

  大家夥摩拳擦掌,就想給老張一個教訓,就算見不著人,也好好諷刺他一番。

  鄧仲修聞言趕緊擺手:

  “大家好意貧道心領了,諸位怕不是忘了,我師弟就有醫術在身……”

  小鄧道長畢竟還是臉皮薄,修行不夠。

  眼看他要扛不住了,張異從後邊跑出來:
  “吵什麽呢,我爹剛睡下……”

  傳說中的小真人張異一出現,暫時鎮住了場子。

  張異的頭髮頗為凌亂,一副疲憊的模樣,他抬起頭,詢問道:
  “都在爭吵什麽呢?”

  鄧仲修趕緊回答:
  “師弟,這些大師們是來看師父的……”

  張異惱了:

  “現在來湊什麽熱鬧?都回去,我爹剛被他調理過來,見到你們不又要氣急攻心了?

  他老人家一來就跟宋濂幹了一仗,現在氣都沒順過來呢!
  怎麽,都來找我爹出頭來著?

  個個都想當個體面人,都想讓我爹當惡人?”

  小道士一陣輸出,把所有人都說懵逼了。

  張正常怎了?
  他跟宋濂起衝突了?

  在場的所有人,一聽老張生病,本能直覺他裝病。

  龍虎山在這場論戰之中,一直態度曖昧,外邊罵正一道道賊,只知道跪舔朝廷的聲音不絕於耳。

  老張進京,大家夥為什麽不約而同來找他,就是逼宮來的。

  入京能見到皇帝的僧道不多,而能保證能見上的數來數去只有老張一人。

  可誰想到他這麽猛,夜都沒過,就趕去幹仗了?

  在場眾人百感交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張異發火了:
  “師兄,送客!

  這僧道二門也不是我龍虎山的,憑什麽就我爹為你們嘔心瀝血!”

  鄧仲修:……

  他用了很大的氣力,才讓自己的表情管理不至於崩掉。

  小鄧攤開手說了一聲請。

  其他人面面相覷,跟著鄧仲修走出外邊。

  “鄧道長,您可給我們說說,張天師這是怎麽了?”

  張正常被人剝奪天師位之後,大家都以真人稱呼他,已經很久沒有人叫他天師了。

  鄧仲修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再看其他人,果然被師弟的言語給震懾住。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笑場。

  鄧仲修壓低聲音說:

  “昨日師父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就很生氣!

  這僧道納稅不是由宋濂宋老夫子搞出來的嗎,天師就去找宋濂理論!

  結果他跟宋老夫子起了衝突,兩人爭吵過後,師父就鬱鬱寡歡,回來就說對不起列祖列宗,給病倒了……

  如今我朝天宮上下,跟宋夫子鬧得不是很愉快!

  現在連送飯,都是官家人自己安排了,我朝天宮搭不上手!”

  有他一番解釋,其他人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面面相覷,這老張的脾氣很是暴躁呀。

  “貧道也知道諸位今日為何而來,可我師父得病,聽不得這件事!

  小師弟的表現你們也看到了,若是你們誰再求見師父,他恐怕要拿出桃木劍跟誰拚命了!

  所以諸位,請回吧!
  至少暫時,龍虎山這邊是幫不上忙了!”

  “鄧道長客氣了,請張天師安心養病,我等回頭再來探望!”

  鄧仲修將他們送出大殿,就轉身回去了,留下一乾人等,無處可去。

  大家陷入沉默之中,過了一會有人感慨:
  “貧道以前覺得龍虎山那些人雞賊,可沒想到張正常這老小子還有幾分血性,他有事是真上呀!”

  “對呀,以他的身份地位,去跟宋濂起衝突,那皇帝肯定要降下責罰的!”

  “他入宮都未必會有這種後果,不管如何說,這件事做得,老道服他……”

  人群中,逐漸有一種聲音,對張正常心服口服。

  但同樣有人表示懷疑。

  全真宮的一個道長說:

  “不是貧道懷疑張真人,但此事,畢竟是一面之詞,真相如何,我們未必可知……”

  他的說法,也得到一部分的認同。

  此時鄧仲修道:

  “諸位,反正咱們都出來了,大家進出一次不容易,不如我們去找宋夫子聊聊?”

  他的提議,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畢竟大家對老張突然有此血性,也是半信半疑。

  修元史的地方就在朝天宮內,幾步路的事。

  其他人問了道觀的道士,便是朝著修史的院子去。

  院子坐落在朝天宮最幽靜的地方,和另一邊的工程熱火朝天不同。

  等他們來到院子門口,卻見有官兵把守。

  那官兵一見這麽多和善道士過來,馬上警戒。

  他們提起手中的槍,指著和尚和道士大喊:
  “你們這些人,又想過來鬧事?
  這是奉陛下命修書之地,爾等再來鬧事,可不要怪國法無情?”

  士兵的話,間接證明了張正常並沒有騙人,他真的跟對方起衝突了。

  劉淵然走出來,主動行禮:
  “這位官爺,小道等人並無意找麻煩,只是尋宋老夫子有事!”

  “你們還敢找宋老夫子,老夫子可不在!

  昨天張真人的事,都告到宮裡去了!
  你們這些和尚道士,平時看你們一個個不食人間煙火,收你們點稅,就都跟潑皮一般!
  去去去,回頭宮裡說不定還要責罰那位張真人,若是遇這宮裡來的官爺,說不定將你們都給抓起來關大牢去……”

  門口的官兵不耐煩,繼續趕人。

  門口的僧道面面相覷,既然已經確定了老張跟宋濂起過衝突,他們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有些人也暗自擔心,如果宮裡真的來人,或者裡邊修書的官員告到宮裡,說他們聚眾鬧事,那可就不好了。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老張爺們就讓他爺們去,他們什麽都沒乾,可不該被老張牽連。

  所以一行人馬上離開原地,朝著朝天宮大門走去。

  剛出走門不遠,這些人跟宮裡來的隊伍不期而遇。

  見這些人進入朝天宮,僧道大軍心有余悸。

  誰還敢說老張裝病,他們肯定要跟對方說道說道。

  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證明龍虎山上那位爺是真上。

  “以後不管立場如何,至少龍虎山上的真人,貧道是服氣的!”

  “貧僧回去,給張真人祈福!”

  雖然沒有完成他們想要的結果,可是眾人對龍虎山上的張真人也無半點怨言,他們帶著敬佩且慶幸的心情離開清心觀。

  似乎是怕被牽連,腳步都快了幾分。

  劉淵然回頭,他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其他。

  抗議的事沒有頭緒,讓他心情焦慮……

  而和他們的的複雜不同,

  張正常的心情倒是不錯。

  朝天宮一個僻靜的小院中,抱病在床的老張,正在跟兒子下一種叫做五子棋的玩意。

  “聖旨到……”

  外邊傳來王公公的聲音,老張馬上跳起來,往床上躺去。

  張異收拾下自己的衣服,趕緊出去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製約,龍虎山天師張正常,目無法紀,攻訐上官!
  此等無良之行,實在有失道人風范,朕責令張正常閉門思過十五日,欽此!”

  老朱的聖旨很有他個人的風格,不說廢話,情緒很多。

  張異代父親接過聖旨,反而松了一口氣。

  閉門思過,這不是睡覺有人送枕頭?
  跟他猜想的一樣,朱元璋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太過為難老張,尤其是父親裝病的情況下。

  送走王公公,老張從病床上起來。

  張異將院子的門關上之後,此地就再無外人。

  “你這臭小子,邪門歪道果然有你一手!”

  事情塵埃落地,老張的心情也好起來,他重新走到棋盤前坐下,安心品茗。

  “有這件事頂著,至少爹你的風評不會被害,但同樣沒有壞陛下的好事!

  雖然得罪了宋夫子,但這件事無關大雅!
  陛下這罰你閉關半個月,您;連應付那些和尚道士都免了!”

  老張歎了一口氣,張異讓他主動去找宋濂麻煩,故意起衝突,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不過宮裡的責罰不痛不癢,又隱約幫他解圍。

  似乎皇帝也認同他的做法。

  既然皇帝是鐵了心要削僧道的權柄,他作為道教領袖,自然不開心。

  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聽張異的話,給龍虎山留條活路也好!
  “接下來,就只是等了,貧道被皇帝這一禁足,清明都過了!”

  “沒錯,有十五天,足夠這場大辯論進入白熱化階段,我龍虎山合法置身事外,就看那位劉道長,還要不要冒險……”

  張異呵呵笑,將問題轉到劉淵然身上。

  “劉道長想要留下影響力,他就要自己去爭才行,總想搭著龍虎山的便車,那可不行……”

  張異落子,然後大聲叫:

  “爹,你輸了……”

  ……

  “看來,只能貧道入宮求皇上了!”

  張正常與宋濂的衝突,仿佛就是油鍋裡澆了一瓢冷水。

  應天府內,關於僧道納稅的事,越演越烈。

  不過外邊已經快打起來了,皇宮之內,依然風平浪靜。

  深宮中的皇帝,仿佛並不曾聽到外界的風風雨雨,就連百官上的奏疏,也如石沉大海。

  朱元璋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說百官的奏疏,檢校這種半公開的監察機構,朝廷也是人盡皆知。

  皇帝的曖昧,讓文官們的心越發焦慮起來。

  朱元璋不表態,他們不自覺的加大力度。

  龍虎山的道觀,因為皇帝的一道勒令閉門思過的聖旨,在這場風波中置身事外。

  可是其他佛道二門的人,卻能感受到天空中越發凝滯的空氣。

  劉淵然也是這場風波中,承受著壓力最大的一個人。

  他是當朝宰相楊憲帶過來引薦給皇帝,還被皇帝賜予道觀的人。

  其他寺院的高僧名道,已經逐漸感覺到來自官僚階層的壓力。

  最明顯的就是,許多人再也無法隨意出行。

  僧道們出門的權力,來自於他們認識的達官貴人的權力,當這些人的態度曖昧的時候,就是大家都按照彼此的立場站隊之時。

  劉淵然已經感受到這種來自於官和民之間的差異。

  他出行的權力,一來自於楊憲,二來自於那位陛下的特殊對待。

  事已至此,他似乎覺得,只能冒險一行。

  劉淵然雖然不比鄧仲修,也不如張正常,但理論上,他是可以求見皇帝的。

  “師兄,你這樣很冒險……”

  “可是,終歸有人要站出來!”

  劉淵然拿著那份血書,出了道觀,他一路走向皇宮,在門口跪下。

  “貧道劉淵然,求見皇上!
  貧道代表天下僧道,求皇帝給我等一個發聲的機會!”

  他這一跪,讓應天府上下震驚。

  這陣子熱熱鬧鬧的事件,雖然吵得震天響,但確實沒有一個僧人道士,去鬧到皇宮去。

  劉淵然這一跪,仿佛導火索一般。

  一股情緒似乎在所有人心中爆開。

  這一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逼著皇帝攤牌。

  甚至,朝中某些大員們,也期望這場爭論能爆開。

  朱元璋把他們晾在一邊的感覺,讓人實在太難受了。大家都需要一個宣泄口。

  劉淵然從早上,跪到晌午。

  他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宮裡依然沒有消息。

  等待的人,心都沉了。

  此時,宮裡走出來一位公公,宣布:

  “將血書交上來!”

  皇上回復了,劉淵然激動萬分,他試圖站起來,卻因為腿腳麻木,跌倒在地。

  但他顧不得自己滿身狼狽,他爬起來,雙手捧著萬言書交給太監。

  “好了。你回去吧!”

  太監收了血書,打發劉淵然走。

  這一盆冷水潑下,
  劉淵然傻眼了,其他在暗中觀察的人也傻眼了?

  事情都醞釀到這種程度了,皇帝還準備裝死?
  朱元璋沒有裝死,現在的他壓根不會理會朝中的紛爭,
  清明將近,他在準備他的誘餌,
  等待著獵物來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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