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開封,這座千年古城,素有“七角、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說。
河南巡撫衙門,坐落於開封城中軸線北部的西北角。
新任的河南巡撫鄔思道,剛剛到任沒兩天,衙門前就聚集了大量的鄉紳,而且越來越多。
鄔思道聽說此事後,不由微微一笑,算日子,他們來的還算是比較慢的啊。
原本,鄔思道以為,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會被河南各地的鄉紳們,找上門來。
誰曾想,鄉紳們居然晚來了幾天。只怕是,暗中搞串連,耽誤了些許工夫吧?
鄔思道是坐海船來上任的,到任也就比較快了。
怎麽說呢,鄉紳們來找鄔思道,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年羹堯的敗軍,往南邊退卻的路上,肯定會禍害河南本地鄉紳們的安樂家園。
臨上任之前,玉柱曾經叮囑過鄔思道,大鄉紳肯定是不允許存在的。
鄔思道是紹興人,在紹興當地,家業超過萬畝良田的大鄉紳,屈指可數。
但是,河南這邊就不同了,擁有萬畝良田,僅僅是入門級別的大鄉紳而已。
因為啥呢?
浙江的大鄉紳們,並不完全依賴於土地的產出收入,幾乎個個都有賺銀子的副業。比如說,養蠶織絲梭土布等等。
河南這邊就不同了。豫商在整個大清,根本就不成氣候。
豫省的鄉紳們,要想兜裡有銀子,就只能圍繞著土地兼並做文章了。
所以,臨來河南上任之前,玉柱曾經親口告訴過鄔思道,河南省作為試點,將推行三項新政,一曰攤丁入畝,一曰征收遺產稅,一曰火耗歸公。
實際上,除了遺產稅外,另外兩項是老四登基之後的政策,玉柱覺得很不錯,便拿來用了。
老四最得罪人的一項政策,其實是士紳一體當差納糧。
目前,玉柱的王位尚未坐穩,不能太心急了,免得阻力過大,導致遍地都是民變。
所以,暫時用遺產稅的征收,代替了士紳一體當差納糧。
你們活著時候,可以吃香喝辣,但是,若想將萬頃良田,傳給下一代,對不起,該交重稅了!
遺產稅的稅率,也不高啦,固定為三成。
也就是說,父親的十萬畝良田,傳到兒子的手裡,就只剩下七萬畝了。
在大清,越往北邊走,長輩們為子孫們的幸福生活,考慮得也就越多。
所以呢,越往北走,契約的作用越小,官威也越大。相應的,土地兼並,也越發的厲害。
鄔思道是個明白人,年羹堯率領的陝甘綠營叛軍,遲遲未被剿滅,根子問題就是,驅虎吞狼的削弱大鄉紳們的實力。
直接動手沒收大鄉紳們的土地和糧食,這個就太過駭人聽聞了。
但是呢,利用叛軍過境的驚人破壞力,讓大鄉紳承受巨大的損失甚至是災難,這就和朝廷官軍無關了呀。
以鄔思道的淵博見識,玉柱控制了京城的局面之後,沒有殺他滅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並且,瘸了一腿的鄔思道,竟然可以就任河南巡撫,夫複何言?
士為知己者死!
外頭的人心裡很急,鄔思道不急呀。
鄔思道慢條斯理的用罷了早膳,剔了牙,漱過口,又用青鹽擦了一遍牙,喝了半盞茶,這才換上官服,出來見客。
“學生拜見撫台大人。”十幾位大鄉紳,一齊長揖到地。
這年頭,有資格被稱為大鄉紳的人物,入門配置必須是舉人老爺以上。
有舉人的功名在身,即使是見了巡撫大人,也是免跪的。
“諸位仁兄,為何要見本撫呀?”
“撫台大人,鄙人懇請朝廷速發大兵,傾全力剿滅年羹堯的陝甘賊叛。”
率先站出來的是,祖籍新鄭縣的大鄉紳,曾任兵部郎中的徐天中。
徐天中慷慨激昂的說:“鄙人原本打算毀家紓(shū)難,無奈何,鄉下剛剛收攏的糧倉竟被賊叛們,搶得一乾二淨……”
鄔思道聽到這裡,不由暗覺好笑,姓徐的,你可真逗啊,毀家紓難,虧你說得出口啊?
正所謂,滿嘴道德文章,骨子裡全是自家利益的小算計!
別看徐天中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不就是鄉下的家業,被年羹堯的陝甘綠營叛軍,徹底的禍害了嘛?
哼,姓徐的,想和老夫鬥心眼子,別看你的年紀一大把了,胡子都白了,還嫩了點啊!
“徐大哥,你臨來省城之前,想必還沒來得及看朝廷發來的邸報吧?”鄔思道不動聲色的問徐天中
年羹堯的敗軍過境之時,徐天中正好在新鄭縣城裡訪友,僥幸的逃過了一劫。
“不曾。”徐天中的家業被毀,哪有心思去看什麽朝廷的邸報啊?
鄔思道拈起胡須,慢騰騰的說:“朝廷的旨意裡,本撫未加提督銜。”
徐天中畢竟當過兵部郎中,他一聽這話,立時臉色大變。
在大清,河南巡撫的官銜全稱是: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巡撫河南等處地方兼理河道屯田。
加了提督銜的巡撫,才有資格讓本省的綠營兵,唯命是從。
不加提督銜的巡撫,無法全權指揮本省的綠營提督,充其量也就是管轄撫標中軍五營的數千兵馬罷了。
鄔思道的意思很明顯,諸位的冤情,本撫都知道了,但是,本撫無法節製遠道而來的新軍,只能是愛莫能助啊!
公堂之上,大家彼此打嘴巴官司,總要講道理嘛。
此前的邸報上,講得很清楚,一等男爵、新軍第三鎮鎮統何文達,兼任河南綠營提督。
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徐天中沒膽子去新軍大營裡,找何文達講道理,隻敢來安全的省城,向鄔思道訴苦。
但是,徐天中還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玉柱上台之後,刻意讓軍政分離。
也就是說,玉柱新任命的各省巡撫,都沒加提督銜。
說白了,也就是,巡撫安心管好全省民政即可,軍務方面的事務,就交給本省提督去處理了。
見徐天中急得直翻白眼,鄔思道不由拈須一笑,想鑽王上的空子,你們還嫩得很呐!
玉柱想動手削弱各地大鄉紳之前,早就料到了,會有聚眾告狀的這一出。
所以,新任的各省巡撫,都沒有資格管轄軍務。
告狀,是你們的自由,隨便告嘛!
但是,巡撫無權過問軍務,總不能為了你們的家業,和本省提督吵架吧?
鄔思道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姿態,來告狀的大鄉紳們,個個都傻了眼。
見大家都不說話了,鄔思道歎了口氣,說:“汝等既為鄉賢,便是朝廷的根基,本撫即使不管軍務,也可替你們緊急出奏朝廷,催促平南大軍,盡早剿滅陝甘來的賊軍。”
鄔思道這話說得漂亮之極,在場的大鄉紳們,紛紛上前施禮感謝。
“多謝撫院大人。”
“撫台大人愛民如子,我等應送萬民傘。”
“河南有中丞大人這樣的好官,實在是幸甚啊……”
一時間,馬屁話如潮水一般的湧入鄔思道的耳朵裡。
可歎呐,這幫大鄉紳被鄔思道賣了,還要幫著數錢啊!
造槍的設備和英國工匠們,抵達了天津之後,玉柱索性就待在了天津,暫時沒回京城。
因為,算日子的話,造炮的設備,也快到了。
作為帶兵多年的統帥,玉柱比誰都清楚,拿皇能夠縱橫歐洲十幾年,主要就是大炮玩得賊溜。
近代戰爭中,被稱為陸軍之神的火炮,其作用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據何文達稟報的緊急軍情,年羹堯的八萬無炮綠營兵,在擁炮近百門的兩個鎮的聯合打擊下,別說還手了,連招架之力,也是絲毫也木有的。
要知道,年羹堯絕不是酒囊飯袋,他熟知兵法,擅於練兵和帶兵。
但是,年羹堯苦心訓練出來的陝甘綠營精銳,隻一個照面,就被新軍打得潰不成軍了。
此誠非戰之罪,武器裝備出現了代差爾。
近代以來,倭軍格外的強調精神勝利法,自己騙自己的誇大了所謂武士道精神的力量。
但是,當米軍在短時間內,就造出了近百艘航空母艦之時,倭軍隻造了幾艘而已。
在絕對的實力優勢面前,一切吹噓精神勝利法的勾當,都是沒腦子的自嗨。
米軍扔了兩顆大黑彈之後,狂妄叫囂一億總玉碎的倭國,不得不屈膝投降了。
戰敗國,沒有任何顏面可言。
在趾高氣揚的麥克阿瑟面前,倭國天皇裕仁那副奴顏婢膝的樣子,玉柱至今記憶猶新。
草原民族,變成載歌載舞的民族,那是因為,在重機槍的面前,成吉思汗的無敵精神再牛叉,肉身也會被掃射成篩子。
工業文明之下,當武器裝備出現了巨大的代差,尤其是戰場對一方單向透明之時,還沒開戰,就已經輸乾淨了。
玉柱始終有個堅定的信念,國防工業,必須捏在自己的手心裡,晚上睡覺才會睡得踏實,睡得香啊!
英國來的造槍造炮設備,屬於是大清暫時造不出來,被迫出血購買而已。
單單是一套造炮的設備,英國佬就敢開出五十萬兩白銀的天價。
玉柱打掉了牙齒,和血一起吞進肚內,被迫掏錢買單。
即使忍無可忍,還須再忍,誰叫你技不如人呢?
遲早有一天,民族國防工業,在玉柱的正確指引之下,必定有大放光彩之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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