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皇帝下了恩旨,需要進宮謝恩。新嫁娘進門後,原本需要在今天上午安排的入宗祠及認親儀式,改在了明日的早上。
用午膳之前,秀雲吩咐了下去,她身邊有頭有臉的丫頭、婆子和管事們,都來拜見玉柱。
“奴婢杏嬌,叩見爺,爺萬福。”
玉柱點點頭,秀雲提過這個杏嬌,她和杏蕊都是富察家陪嫁來的大丫頭。
只是,玉柱對女人的姿色,很有些挑剔,並不打算收了杏嬌罷了。
昨天晚上,若不是杏蕊膽大包天的鑽了被窩,讓玉柱入錯了,他也不會主動去碰她的。
據杏嬌的暗中打聽,玉柱和身邊的大丫頭們,全都是清清白白的主婢關系,並無亂七八糟的多吃多佔。。
男人沒有沾花惹草,秀雲真的很滿意了。
說句心裡話,秀雲最想見的,其實是林燕兒。
只可惜,因為一場婚禮,要辦兩次的緣故,林燕兒沒有跟來賢昌院。
按照規矩,林燕兒若想被抬為妾室,必須要給秀雲敬茶。
征得秀雲的同意後,老佟家的宗譜上,才會在玉柱的名下,添上這麽一筆:妾林氏。
因小赫舍裡氏死活不點頭,李四兒至今都沒有在老佟家的宗譜上留下名字,她還是屬於外室賤婦的范疇。
說來也是尷尬,玉柱點狀元之前,其實也算是外室野種,宗譜上壓根就無名。
這人呐,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實力過硬。
到了玉柱今天的地位,老佟家對他的實際意義,其實已經不大了。
豪門子弟,五品以前靠家族出身, 五品以上靠聖寵。隆科多就是鮮明的例子。
佟國維原本看中的是老大葉克書。誰料, 善於打小報告的三等侍衛隆科多, 卻獲得了皇帝的青睞,這就逼著佟國維只能選隆科多為下一代家主。
玉柱現任的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已經算是入了四品京卿的行列, 前程一片光明。
若是升遷為外官,可任知府, 亦可任道員, 還可任順天或奉天府丞, 出路可謂是很寬了。
康熙朝的知府,乃是正四品外官。尷尬的是, 管著知府的道員,也是正四品。
到了乾隆十八年時,為了突顯出道員的權威, 特意將知府降為從四品, 此後成為定製。
當晚, 安置之時, 秀雲因為被整怕了,承了歡後, 躲進了淨房之中,死活不肯出來了。
玉柱是何許人也?他自然是從善如流,順勢享用了杏蕊。
個中滋味, 美得冒泡,不足為外人道也!
只是, 事畢之後,杏蕊依舊謹守本分, 不肯酣睡於主子的大床上,又爬回了她的值夜小榻。
第二日清晨, 外頭天色尚黑,杏蕊便湊過來,悄悄的叫醒了秀雲。此時的玉柱,尚在酣睡中。
等秀雲都快收拾妥當了,杏蕊才來喚醒了玉柱。
見秀雲已經梳洗完畢,正坐在梳妝銅鏡前,由著杏蕊化妝抹粉。
玉柱陡起調戲之心, 便信手拿起一隻螺子黛眉筆,主動替秀雲畫眉。
地中海地區,有一種稀有的海螺裡頭,藏著名貴的紫色染料“泰雅紫”。
泰雅紫通過絲綢之路傳到東方, 添加到畫眉墨裡,便叫“螺子黛”。
螺子黛,異常之昂貴,一截小拇指長,便值五百兩紋銀。一般的人家,哪裡用得起?
更重要的是,螺子黛屬於皇家的貢品,拿錢都買不到的好寶貝。
宮裡的小佟貴妃,年紀大了,又無聖寵,也懶得化妝了,每年都把分給她的螺子黛,一股腦的賞給了玉柱。
洞房畫眉,自然是其樂無窮也!
秀雲絲毫也沒端著正室夫人的架子,由著男人在她的臉上胡亂描畫,始終閉緊美眸,半聲也不吭。
伊爾覺羅氏教過秀雲,若是處處端著正室的架子,時間一長,讓男人失去了興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事。
人前若貴婦,榻上似銀婦,才能籠得住男人的心。
實際上,秀雲的害怕床上挨整,也是裝出來的。
親熱之事,哪有那麽的疼?
玉柱遲早要納妾的,與其再納旁人,不如索性直接把杏蕊給了他。
再說了,有杏嬌在洞房外把門,房內之事也不可能傳得出去。
若是傳出去了,直接打死杏嬌,送去五道口便是。
一切收拾妥當,玉柱領著秀雲,朝著佟家宗祠而去。
玉柱夫婦到的時候,佟國維已經到了。
“隨我入內。”佟國維滿意的看了眼玉柱,淡淡的吩咐了下來。
“是。”
玉柱跟著佟國維,一路走進了宗祠。
秀雲就算是玉柱的正妻,也不能入佟家的宗祠。她很守規矩的走到祠門前的跪墊處,便主動的停下了腳步。
佟國維領著玉柱,跪拜了列祖列宗之後,指著佟養正的牌位,緬懷道:“你曾祖諱養正公,國朝之柱石也。然,不幸為毛賊文龍所俘,明國居然稱之為鎮江大捷,實在是氣煞老夫也。唉,養正公被劊子手活剮了上千刀,實在是慘不忍睹呐。”
佟養正,那可是有名的遼東漢奸了。
時任遼東練兵遊擊的毛文龍,僅僅帶了兩百多兵馬,靠著內應的協助,成功偷襲了後金的鎮江城,將佟養正捉回了京城。
當時,正是天啟元年,魏忠賢還不是九千歲。在魏公公的極力主張之下,天啟帝下旨活剮了佟養正,以震懾遼東的漢奸們。
等雍正繼位之後,因為避諱的緣故,佟養正才被改名為佟養真。
玉柱的身子姓佟佳,心卻不可能真正的姓佟佳。皇帝賜下表字玔卿,簡直是妙不可言也!
佟國維說了一大段佟養正的光輝事跡,接著,又說起了玉柱的曾祖父佟圖賴。
玉柱其實很喜歡聽佟國維講這些老典故,他一聲不吭,聽得津津有味。
佟國維暗暗點頭,此子如此沉得住氣,將來必成大器也。
在佟家,老大葉克書和老二德克新,在得勢的時候,裝著愛聽這些老典。
等佟國維換了下一代家主之後,這兩個家夥,就不耐煩聽老頭子嘮叨了。
“嘿,當初,太皇太后為啥會選今上即位呢?一則今上年幼且出過天花,二則家祖諱圖賴公,掌握著正藍三旗的兵權,可以幫著太皇太后穩定住朝局。”
玉柱一聽就懂。誰當皇帝,上三旗就支持誰,這個是皇帝的基本盤。
正藍旗,分為滿洲、蒙古和漢軍,佟圖賴當時是管著正藍三旗事的都統,官職不是頂流,兵權卻不小。
順治的諸皇子之中,只有出過天花的康熙,才能獲得佟圖賴全力支持的巨大優勢。
總共才八旗,康熙就佔了四旗,這優勢就很明顯了。
另外,扶持八歲的小皇帝登基,玉柱用腳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太皇太后想掌權。
所以,等康熙親政之後,一邊表面上感激太皇太后,一邊暗中清除科爾沁蒙古女人在宮裡的影響力。
天家豈有真祖孫?
“你大伯父,也就是家兄國綱公,故意和你大堂兄鄂倫岱,鬧得不可開交,喊打喊殺,其實是怕今上忌諱咱們家。”佟國維歎了口氣,又說,“看看索額圖的那一大家子,是何等的淒慘下場?便知之矣。”
玉柱差點笑出了聲,隆科多差點打親爹,其實也是故意演的戲吧?
大清第一豪門外戚,家族內部居然是鐵板一塊,試問,哪個皇帝不忌諱?
現在,就挺好的,各吹各的調,各拉各的弦,皇帝絲毫也不忌諱。
玉柱呢,一門心思的裝純臣,以騙取兵權為首要目標。
佟國維忽然微微一笑,說:“汝父性子過於急躁,喜聽順耳話,此大忌也。所以,老夫的遺折,必稟明皇上,由你直接繼承老夫留下的一等公爵位。”
嗨,老祖宗,您這是想幹嘛呢?挑撥我們父子離心麽?
“瑪法,我阿瑪為整個家族辛勞多年,由他來繼承爵位,才是天經地義之事。孫兒不才,若想要爵位,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掙便是。只有沒出息的子孫,才會成天惦記著祖宗留下來的那麽點東西。”玉柱絲毫也不猶豫,斬釘截鐵的意氣風發,志氣壯得要爆棚。
“好,不愧是我隆科多的好兒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隆科多居然從帳幔後頭,大笑著走了出來。
“好兒子,你瑪法慣是多疑的性子,喜歡故弄玄虛,咱們別理他。”
玉柱,向來都是大事拎得清的家夥。
佟國維已經日薄西山了。
暢春園山陵崩之夜,玉柱最需要的是,隆科多的鼎力支持。
若是因為不值幾個錢的所謂公爵頭銜,導致玉柱和隆科多的親密父子關系破裂了,那才是腦子進水的得不償失呢。
等玉柱掌握了最雄厚的兵權,把政敵們都折騰垮了, 別說封公爵了,就算是公然加九錫,也沒誰敢多嘴多舌的。
皇帝,兵強馬壯者也!
天下萬權,兵權方為至要。
韃清的滅亡,根本性因素就一個,北洋六鎮,不足八萬新軍的兵權,旁落於袁氏之手矣!
攝政王載灃,曾經狂妄的叫囂:不怕,大清有兵在。
結果呢,兵不在了,大清也就亡了!
近代之後,隨著燧發槍以及火炮的普及,尤其是馬克沁機槍發明出來之後,迫使草原上的弓馬民族,學會了載歌載舞的熱情好客。
謹慎,大局感強,再次幫了玉柱的大忙,讓他獲得了隆科多更大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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