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遼東原住民,這是大唐帝國制定的國策。
滅高句麗,擒其王,廢宗廟,絕王族,毀城垣,遷其民……
這些話裡面雖然沒有絕其苗裔這四個字,其實以上的內容都是在為這四個字服務。
雲初認為自己是唐人,事實上他本身就是唐人,跟這些古老的唐人在一起,他沒有半點的不適。
既然自認為是唐人,那麽,唐人的願望,就是雲初的願望。
勝利了,大家一起享受勝利帶來的財富與歡喜,失敗了,大家一起承受失敗帶來的痛苦與失望。
不論是勝利還是失敗,你身邊總有一群跟你有著同樣命運,同樣悲歡的人,不至於讓你一個人覺得孤獨。
這就是宗族的意義,也是部族的意義。
所以,大唐東征高句麗的戰爭,其實就是一個放大版的部族戰爭,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是一場為了讓自己部族有更大生存空間的戰爭,身為部族的一員,雲初沒有選擇的余地。
因為,這是部族全體的意願。
建安城裡的高句麗百姓正在遭受痛苦,這沒有錯,雲初現在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讓自己的部族不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軍情緊急,雲初還有四百多裡路需要趕,面前還有一座叫做銀城的城垣需要攻克,所以,天剛剛亮,雲初就再一次帶著大隊人馬出發了。
除過輜重營的車隊變得更長了之外,沒有別的變化。
被大雨浸泡了兩天的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好在雲初部的軍馬很多,幫忙鋪路的奴兵也多,硬是在泥濘的道路上走出了陽光大道的速度。
以前,雲初還憐惜這些奴兵,至少還把他們當做一個人來看,現在不是了,這些人對他而言,就是一群工具,而且是那種用完就可以丟的工具。
假如真的到了需要把這些人墊到地上,大軍才能通行的話,雲初不會猶豫的。
早上離開建安城的時候,他看到了浸泡在泥水中的屍體,也看到了女人光著身子的屍體,更看到了一大群一大群的高句麗人被奴兵們用繩子串起來驅趕著向南方挪動。
楊景麾下的奴兵並沒有因為派出一隊人去送奴隸而減少,相反,變得更多了。
在大唐擔任縣令的雲初清楚地知道,被關在監牢裡的人或許有冤枉的,但是,這個數量不會超過兩成,而萬年縣的監牢裡,可是一個冤枉的都沒有。
但凡是桉情還有待商榷的,雲初都不會把他們送給雁九當玩具。
離開建安城之後,大地一下子就變得平坦起來,一旦大地開始開始平坦了,天就會低下來,所謂野曠天低就是眼前的場景。
天上不下雨,依舊有陰雲,大團,大團的烏雲幾乎是擦著樹梢慢慢的挪動,喜歡長草這大地被雨水清洗過後,將碧綠的草毯鋪向天邊。
狼群在遠處嚎叫,野羊,野鹿,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獸在野草間穿行,還有一些呆滯的,會看著雲初部這支長長的隊伍凝神看一陣子,更有愚蠢的還會湊過來,準備就近觀察,然後,脖子上就會多一條繩子,被軍卒們牽著走,等到晚上宿營的時候,它們就會成為餐桌上的食物。
斥候來報,在前方二十裡的地方發現了一支唐軍,看旗號應該是一支來自成州折衝府的隊伍,他們的人不多,是一個標準的四個團一千兩百人的隊伍。
一個半時辰後,雲初終於見到了這支隊伍,為首的折衝都尉帶著兩個果毅校尉站在路邊迎接定遠將軍。
雲初瞅著三個滿身都是泥點子的軍官道:“怎麽停在這裡了?”
為首的折衝都尉道:“車軸折斷了。
”雲初抬頭看看他們長長的車隊道:“你們在運糧,運往哪裡?”
折衝都尉道:“鴨綠水。”
雲初道:“最近這一帶雨水多,主意防潮。”
折衝都尉苦笑一聲道:“將軍, 太遠了,路也不好走,帶來的牛馬已經折損了三成,將士們一邊趕路,還要當牛馬使喚拉車,再這樣下去,末將這是要誤期的。”
雲初瞅瞅折衝都尉腳上破爛的皮靴歎口氣道:“你們這個樣子遇到敵兵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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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衝都尉道:“廝殺就是了。”
雲初輕笑一聲道:“你想的倒是簡單。”
然後就對溫柔道:“給他們五十頭牛五十匹挽馬。”
溫柔點點頭,就讓軍司馬去辦。
折衝都尉抱拳道:“多謝將軍,有了這些牛馬,卑職一定會把這些軍糧運到鴨綠水。”
雲初從馬包裡翻出一雙自己的皮靴,遞給都尉道:“我們的腳差不多大,換上吧,大唐沒有赤腳的都尉。”
都尉抱著靴子道:“謝將軍厚賜。”
雲初笑道:“我們是同袍,換鞋子穿有什麽。”
說完話,見軍司馬已經把多余的牛馬給了這個都尉,雲初朝都尉揮揮手,就繼續上路。
“將軍要去哪裡啊——”都尉再後面高聲問道。
雲初道:“克銀城,下卑沙城!”
都尉與部下們站在路邊目送雲初部遠去,果毅校尉道:“都尉,這位定遠將軍是誰,卑職還是第一次聽說我軍伍裡面有一位姓雲的將軍。”
都尉甩掉爛靴子換上雲初給的換洗靴子,在地上走了兩步道:“剛剛在蓋牟城以三千軍陣斬靺鞨王的雲定遠,據說是不世出的蓋世猛將。”
另一個果毅校尉疑惑地道:“看著也不怎麽威武啊,看起來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