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阿濟格如遭雷擊!
腦內萬千思緒凝滯,只看著自己被逮住的手,朱由檢若不開口,他怕是得愣住許久。
“還請英王落座。”
阿濟格一副幡然醒悟模樣,任由朱由檢半牽半攙扶著拉到了大位旁邊的椅子上。
但心底早已如掀起驚濤駭浪。
前一刻想著是自己有沒有沾上邪術?
心智還能把持的住嗎?
下一刻就是想著這兀兒特要幹什麽?這般虛偽作態?
朱由檢倒不覺得自己虛偽。
態度就是態度,合適的態度給合適的人。
熱情到位了,那對正白旗的安排朱由檢也不會藏著掖著。
“英王識大體,心懷大清不與反賊同流合汙,本王甚慰,在此特謝過英王!加賞單子就直接送到京師英王府中了,今晚我府中設宴,萬望英王到場一掃我倆嫌隙!”
事兒得慢慢談。
先不管阿濟格什麽公事私事還有滿腦子有關於邪術的胡思亂想怎麽回事,朱由檢隻關心他身後的正白旗。
安插監察官員在正白旗中,讓其倆嫡子都留在京師英王府內,並在皇城中做個侍衛也讀讀書。
還有控制正白旗內的滿人丁口,讓滿人這一群更加細碎的分化到八旗,黑旗當中。
同時也為正白旗指出將來的發展路線。
本來在朱由檢預期中,整頓八旗後,八旗在大順可能會接受招安的期間,他們的目標將是衛拉特。
豪格造反的時候就想要拉這麽一條大腿過來。
可惜衛拉特蒙古諸部的盟主孛兒隻斤·圖魯拜琥只是身居拉薩,對於漢地以及內蒙古,外蒙古的情報不甚了解,知道的不多。
且響應豪格造反也只是因為豪格有些宣稱和法理在身上。
他禮貌的應和一下,實際上根本沒在意這個,遠遠觀望了事。
而靠近內蒙古草原的衛拉特部族,但凡知道點大清內幕的,和內蒙古諸多臣服於黑旗臣服於大清的蒙古部族有聯系的。
就沒一個來幫豪格的。
等豪格完蛋了,朱由檢更是收到消息,固始汗召集衛拉特各部首領二十二人聯名奉表上貢,朝貢的隊伍已經在路上了,延續了早年向大清上貢臣服的事兒,直接歸順了。
固始汗還提前送了折子過來,請求黑旗攝政王調解衛拉特蒙古與喀爾喀蒙古部落之間的諸多衝突以及領地糾紛。
衛拉特暫時不是問題了,讓準噶爾部真正崛起的噶爾丹,如今才六歲,可操作空間很大。
所以朱由檢只能讓阿濟格麾下的正白旗走的遠一點了。
嘉峪關。
昔日大明控制河西走廊,也為維護絲綢之路而在陝甘西北修造的雄關,當時也號稱‘天下第一雄關’。
可惜這規模異常宏大的關隘,天下第一雄關,在大明尚且還算昌盛的時期就多次淪陷。
其中駐守的遊擊將軍亦屢屢殉職戰死。
大明也是早早的在崇禎朝之前就失去了這關隘的控制。
到如今,這關隘依舊被葉爾羌汗國控制。
而葉爾羌汗國還未向大清稱臣納貢。
朱由檢覺得自己這個大清皇父攝政王兼大明皇帝,對嘉峪關自然有著兩份宣稱理由。
於是阿濟格吃了個席。
得到了他來之前從未想過的東西。
軍備支持。
糧餉供應。
從其余八旗中調集換旗補充正白旗的丁口。
還有一副‘西域全圖’。
“王爺,這又是監軍,又是禦史,還要旗下多設一個梅勒章京,這分明是把咱們正白旗盯的死死的啊!”
有得就有失。
阿濟格覺得手下奴才說的這也算不上失。
之前多爾袞攝政時為了控制八旗,也多用漢臣來監視八旗內務,監控軍隊。
和兀兒特吃了一頓飯,飲了幾杯酒過後,阿濟格隻覺得兀兒特......很敢。
前腳平定了八旗,眼瞅著秋後就有一大批老愛家的人要被砍頭。
還敢如此重用他。
還敢下力氣扶持正白旗。
有邪術就能如此有恃無恐嗎?
對此朱由檢只能說阿濟格的見識已經跟不上黑旗的發展速度了。
武備方面。
常規的魯密銃和重甲,胸甲,紅衣炮飛雷炮,震天雷之類的丟給八旗,對八旗來說就已經是頂頂好的裝備了,甚至裝備上之後,八旗就已躋身當世頂流,能攆著全球絕大部分的陸軍猛揍。
而黑旗最先進的黑銃,手雷,半身板甲,極高的火炮裝備率,加上位於遼東強大的工業基礎。
阿濟格所理解的大力扶持,和真正的大力扶持完全不一樣。
但不管怎麽說。
阿濟格目前是不敢有逆反心思的。
他連夜離開京師到了城西,見到自己倆兒子後,立刻就舉起了巴掌。
一人一大嘴巴子。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跑去勸降濟爾哈朗的......勞親!是你的主意!?”
勞親只能咬著牙點頭。
按以前是要接著打的,這回阿濟格卻是沒打。
從皇城出來後他就感覺有些乏力疲憊,簡稱心累,還有濃厚的挫敗感。
“日後你們在京師要時刻小心,不能作惡不能隨意造次,免得到時候為父救不了你們。”
“阿瑪?”
阿濟格心亂如麻,不想多說,隻一擺手:“為父就在這大帳歇息了,你們出去。”
昔日一老林子裡的野人,今日在他面前以上位者的身份和他把酒言歡。
當時隻想著附和。
他本性又是猖狂跋扈之人,全因恐懼邪術而退縮,現在只能一慫到底。
火氣一壓再壓。
到今日一切都成了定局。
他本性也被徹底壓垮壓服了。
讓他心底實在不是滋味。
越是不好受就越是糾結,越是糾結,在阿濟格看來,就越有邪術作祟亂心迷性的跡象。
更生懼意。
到最後,他腦子裡反倒就只有兀兒特給他的那一張圖了。
嘉峪關,吐魯番。
離京師遠,離遼東遠,離野人遠。
越遠越好。
只要離的夠遠,他也能圖個逍遙快活。
這想法猶如魔咒在阿濟格腦子停留了許久。
直到他又幡然醒悟!
這豈不正中那兀兒特下懷?這不正是他吩咐的?
三更半夜的阿濟格一身冷汗止不住!
宛若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