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子在京師。
不少漢臣都比較避諱,不敢立刻前去拜見朱慈烺。
極少想要試著頂風作案拜見太子的,也找不到門兒。
也就洪承疇能跪在太子面前,面上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慚愧與堅毅的神色:“殿下,大明振武營營帥兼監察禦史,兵部尚書郭維經求見。”
正好,兩旗回歸京師,大軍在昌平州緩緩分散,一群誓死不降的大明將帥也被小心翼翼的帶到了京師。
得知大明太子正身處京師過後,他們也不想著死了,短暫的絕望之後,郭維經與眾將商議。
往京師拜見太子,然後......
死於京師也不錯。
“好叫殿下知曉,郭維經等人並未見過陛下,也不知道我大清朝中內情,所以......”
洪承疇清楚呢。
是人就想多活一段兒時間。
同時他們也想要在京師用命來警示朱慈烺,勸誡他尋死自盡,不能淪為野人韃子的政治工具,為大明平添恥辱。
二者並不衝突。
朱慈烺這些天將黑旗現狀看了個透徹,其中也有關於朱由檢與洪承疇,祖大壽兩人重新會面的記錄。
所以鄭重的搖搖頭:“明日再見吧,我與三弟和媺娖明日還要一聚,到時再召見他們......這樣可行嗎?父皇他可會應允?”
“陛下說讓殿下招待他們。”
那就是可以。
“那煩請大學士派人將此事告於他們,但先不要說三弟和媺娖也在,免得他們憂心傷神。”
“殿下心系臣子,臣代他們謝過殿下了......此外,陛下手諭,托臣代傳,請殿下接好。”
洪承疇喊一聲,朱慈烺即刻跪下了:“聖躬安。”
送了手諭,洪承疇就告退了,說是還得去給他弟弟妹妹送信。
而朱慈烺拿著手諭回了武英殿的居所,打開之前本以為是朱由檢下了什麽令,做了什麽和關於那些由他招待的俘虜的政治安排。
打開一看。
卻是問他有沒有鍾意的女子,如果沒有可以開始物色了。
還提了一嘴之前朱慈烺在順國訂下的那門沒幾天的親,李過的女兒在朱由檢看來也不是不可以,問他有沒有見過,長相如何。
一時間讓朱慈烺有些手足無措。
而隨著兩旗大軍班師回朝,自是熱鬧了一些,還不是單純的隻熱鬧這一陣子。
大清皇帝福臨的妃嬪都定下了,暫未立皇后,但成婚的日子就在下個月。
這個月末,就是黑紅旗主大婚之時。
京師倒是一片歡騰,但京師東南也就兩百裡開外的天津,此時則是炮聲陣陣,兵士不斷遊走,數萬大軍在小小的一片土地上折騰。
大熱天的炮手光著膀子,畏首畏尾的舉著火去點大炮引信。
本來黑旗的炮手待遇好,工資高,所以平時都比較囂張,走路都帶風的。
但昨天炸了一門炮,炮手當場沒了倆,還有一個在後頭進氣多出氣少了,給不少炮手和士卒重新上了一課,估計能管半個月。
引信點上,炮手倉皇退避。
昨天炸的也就是八磅炮,這門十八磅重炮要是炸了,方圓五十米內的人能不能活就得看天意了。
好在大炮穩定的發射了,炮彈直撲天津衛明軍防線,炸在戰壕上頭,
開花彈爆開破片飛的到處都是。 但戰壕底下的明軍有經驗了已經。
縮著就完事兒。
藏洞裡頭等命令,說說閑話眯一會兒。
今兒也沒炸多久,各戰線炸了幾十炮後就收了,上頭也沒有敲鑼打鼓的讓他們出去應戰,反倒是讓就地造飯的命令下來了。
這情況持續幾天了。
都說是野人的計謀,等習慣了野人就會衝過來。
實際上,這些炮是放給高傑看的。
“就這點兒!?你小子別私吞了吧!”
“別瞎說啊,發下來就這麽點,不行你自己掏我身上看有沒有。”
把胯頂過去褲襠一敞,前去取糧的明軍齜牙咧嘴道。
“日八欻!老子割了你卵子一鍋燴!”
“消停點吧!以後怕是連稀粥都沒得喝......”
那就真得一鍋燴了。
一鍋米粒格外顯眼的清粥,顯然配不上之前那隆隆炮響背後所存在的威脅。
兩相對比之下,便是再蠢的兵也能知道如今的局勢有多嚴峻。
高傑自然也知道。
須發斑白儼然老將模樣的他也能算是大明老臣了,如今正為麾下大軍的處境而焦頭爛額,每天就盼著南方有回信,但近來收到的全是壞消息。
走陸路的被野人擒住了。
走水路的也被野人拿下了。
如今高傑麾下五萬兵力,以及目前天津衛中諸多百姓人吃馬嚼,加之他們這邊軍待遇本就不好,丁員太多導致運輸艱難,存糧不多。
不消一月就得斷糧。
黑旗每日炫耀武力,勸降信件送了幾回,意思很明白了。
就是等。
高傑又打不出去。
南方沒有消息,無人來救。
要麽餓到吃人然後被擊潰,要麽主動投降,或許還能落個好下場。
但高傑深知自己的為人與風評,不可能如此背棄大明。
大明待他不薄。
所以在朱由檢眼中最多堅持個把月的高傑當著麾下眾將的面再一次將勸降信投入了火盆之中,咬牙拔刀斬斷了面前的桌子。
“軍中再敢言降清者斬!”
這一聲吼震的屋中微塵抖落,眾將俯首稱諾。
陝西流寇出身。
也就因為是流寇出身,使得他心頭尚存義氣。
卻不知此時,大明朝廷根本無心顧及他,只有黃得功一直派來小股部隊想要往北滲透,進入黑旗控制的領地內,嘗試獲取有關於高傑的消息。
隆武帝朱聿鍵長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子嗣朱琳源遇刺。
在和講官讀書之時,被藏在暗處的宦官爬牆探頭以吹箭襲擊,幸而當時皇子正背文,皇子背書向來勤奮幾乎從無記錯或記不住的,講官因此無聊走神就斜眼看邊上結果正好發覺!以身相護!大袖一拂將吹箭打下才使其幸免於難。
而宦官見事不可為自己也敗露,隨即服毒自盡。
事後錦衣衛取毒用於禽,刹那弊亡。
一查宦官身份,竟不是宮中人,而是憑宦官衣衫和假魚府腰牌混進宮的。
這消息不說還好,一說本就極怒的朱聿鍵氣的渾身打擺子。
南京皇宮缺乏修繕,體量也小,這些年漸漸修繕起來,但也沒擴建,就這樣居然還讓宮外人混進來了!
雖說皇子讀書的地方不是什麽把守森嚴的地兒!
“朕這皇宮裡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