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今天京師城內的貝勒貝子又給您遞折子來了。”
閹奴舉著托盤將兩本小折子遞到福臨面前。
“還是請安折子的話,直接丟了就是。”
反正也沒啥用,來來回回就那三個字,一開始福臨上手寫一筆還圖個新鮮,越寫越得勁,擱上頭寫小作文。
但後頭他就悟了。
這不跟抄書一模一樣嗎?
“大汗......”
“朕不批!”
自京師出關,然後在張家口遭遇突襲,被護送著逃亡,再到被黑旗軍俘獲,隨後又被護送自關外折返回關內,坐落通州。
一路上大起大落都不足以這份經歷。
而他本就是自小長於宮廷,沒被選中作為皇帝之前平時還能出盛京皇城溜達溜達,即位為帝之後啊,那除了一些特別的節假日之外,就是呆在皇城裡讀書,定時做點滿人傳統運動。
還得被各種亂七八糟的規矩管束著。
到京師了稍微好一些,因為京師皇城足夠大,而且京師有一座景山萬歲山,他平時可以在山下放放風看看景,但不能上山,因為山上不吉利。
反倒是被正黑旗逮住之後,個人活動方面自由了不少。
在關外郝涯就很關心他的身心健康,很怕到手的滔天大功自殺了。
所以福臨在監視下可以為所欲為。
入關之後在通州,身邊雖時刻都是監視之人,但學業寬松,且日常生活,以及處理這些折子的事情上,沒人會來刻意管束他該怎麽做。
只是閹奴一直在旁邊提醒規矩。
但不傻的都知道眼下處境還不如以前呢。
現在這個批折子的過程也沒有卵用,福臨知道自己個人是安全了,但作為大汗所擁有的權利卻是全都沒了。
以前還能使喚宮人,現在能使喚動的,也就幾個閹奴,之前跟著一起往關外逃的宮人被俘獲後,女眷全都被分了,連嬤嬤都沒剩下。
那些自八旗家眷之中選拔出的宮人嚎哭著被牽走拖走時,福臨也想開口,但野人和黑旗蒙古士卒太過凶神惡煞,他發不出聲。
“大汗,折子是會被黑旗王送回去的,只要大汗留下字跡,京師內的諸王就知道大汗您身體還安好康健,不能不批啊大汗!”
閹奴叫的尖利,福臨聽著心煩便提筆在折子上揮舞兩下。
剛舞完,大門處的披甲野人朝著裡頭冷聲道:“多羅貝勒博洛求見,見不見。”
福臨聞言一愣。
能見嗎?
“召,召他進來。”
“嗻。”
老閹奴輕咳一聲清清嗓子,隨即叫道:“宣!多羅貝勒愛新覺羅·博洛覲見!”
片刻後,頭上頂著標致維京辮的博洛走了進來,對上了福臨依舊滿是陌生的雙眼。
“臣博洛拜見大汗。”
福臨嘴唇蠕動片刻後,咬牙道:“你非朕之臣子。”
博洛笑的比哭還難看,磕頭道:“微臣忠奸與否,愛新覺羅這個姓氏是改不了,大汗覺得微臣不忠,但還是有人心懷大汗的,多羅貝勒尼堪隨大汗一同被護送入關,如今在牢獄之中已有數日,傷疾纏身,亦有心疾,若大汗不救,恐尼堪時日無多。”
說起尼堪,福臨心頭一緊。
對於能舍出命去救自己的人,他再迷茫再無力,也得抗爭一下。
所以,伺候福臨的老閹奴就站在了朱由檢面前。
“尼堪?”
“正是啊王爺,尼堪貝勒雖冒犯了王爺大軍,但......但罪不至死,大汗請王爺高抬貴手......”
朱由檢一擺手:“是本王疏忽了,本王會釋放並親自去探望尼堪的,等你尼堪恢復,定會去拜見大汗。”
老閹奴一路磕出去了。
而朱由檢自然說到做到。
尼堪遭到郝涯與厄濟根追擊,在張家口內被厄濟根持槍命中側腹,血肉糜爛,傷勢頗為嚴重。
事後被俘帶回張家口,由原宮廷太醫官治療後外傷穩定了,但內傷要溫養。看書溂
養了一陣子福臨被勒令帶入關內,尼堪以死相逼要求陪同,福臨做點配合,郝涯不得不捎他一個,只不過一路上他都得坐囚車裡。
入關會面時擺個囚車肯定不好看,所以朱由檢前去迎接時,尼堪正在囚車裡曬太陽。
當時還好好的。
路上顛簸沒出事,關幾天就關出事兒了?
這自然得看看。
在征調兵力上揮筆落下一個可字,隨後朱由檢帶著人奔赴遵化衛地牢。
趙柏自然趕緊來迎接了。
剛跪下朱由檢就給扶了起來:“本敬辛苦啊,快快起來。”
可不辛苦嘛。
亂世重典,通州軍管之下,重刑嫌疑犯都得先送趙柏這兒過個手,經他之手的囚犯沒有一個不招供的,招供不出來都得編出來, www.uukanshu.net 還得編的有模有樣,貼合案情。
不然那可遭老罪咯!
進入牢獄之中後,獄卒戰戰兢兢的領著眾人到了尼堪的單間前。
朱由檢也好奇這尼堪到底有多像漢人,這能讓老愛家給起這個名兒。
獄卒進去點燈後架起獄中人到牢獄邊,朱由檢一看,果然濃眉大眼,臉型不長也不圓,打理一番說是關中漢子都沒問題。看書喇
而被架起的尼堪虛弱的一抬眼,見了朱由檢不免咬牙切齒,看體型也認出來了。
但看向旁邊趙柏之後,一條軍中衝殺精於戰陣的漢子居然滿臉驚懼,還掙扎著想要後退兩步。
朱由檢因此瞥一眼趙柏。
私自動刑了這是?
趙柏見狀不由訕笑:“王爺,微臣絕對沒有對他動過刑啊,他自己絕食不吃飯才站不穩的。”
只是綁起來粗略的研究了下這愛新覺羅氏族人的身體構造,看看是否異於常人,提前做一下功課。
為了更好的研究,一些身體上的毛發自然得剃掉了。
咱手藝多好啊,說了只要不動彈就不會歪那就絕對不會歪。
工具刀子的尺寸也記的精準,用刀子當尺子量長度是完全沒問題的,也是很合乎情理的。
不知道他在怕什麽。
朱由檢也沒看出尼堪身上有什麽毛病殘缺的,便開口笑:“將尼堪貝勒留在這裡療養確實不妥,大汗也是關心尼堪貝勒,這樣吧!本王在大汗居所附近給你安排一處小院療養,待傷勢痊愈,尼堪貝勒可自去拜見大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