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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師中的棺柩被他的侄子種沔護送到東京汴梁城了之後,趙桓悲傷地大哭起來,並親手給種師中寫了祭文說:“籲嗟虎臣,公爾忘身!”
趙桓還派內侍張實代表他前去致祭種師中。
隨後,趙桓追封種師中為鄉德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並提拔種氏子孫族屬後輩二十人在趙宋王朝當官。
不久之後,趙桓君臣追究這次戰敗的責任,中軍統製官王從道和副統製也就是勝捷軍統製張師正被趙宋朝廷給斬殺。
不過——
有識之士則私底下說,此次戰敗最大的責任應該是趙桓和許翰,要不是他們不懂兵,還想要人在東京汴梁城指揮前線的戰鬥,強迫種師中快點進軍去為太原城解圍和擊敗乾軍,不讓種師中自己籌措進軍,種師中也不至於冒進,宋軍也不至於遭此大敗。
另外,還有人總結,這次宋軍大敗的主要原因是沒有一個統一的主帥,種師中、姚古和張灝全都各自為戰,這才被嶽飛抓住機會各個擊破的。
種師中陣亡,讓種師中的哥哥種師道很難過。
可種師道現在已經顧不上難過了,他已經有九成把握,今年秋高馬肥了之後,李存肯定會再次率兵伐宋。
基於此,種師道給趙桓上奏章,請求趙桓調陝西六路、河東、河北、京畿諸路兵馬,屯守於滄、衛、孟、滑一線,也就是放棄河北、河東集中優勢兵力沿黃河岸邊布防,防止乾軍南下,另外加強南部防線,絕不能讓乾軍再像去年那樣輕易北上了。
對於種師道的建議,趙桓其實也很重視,可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這麽執行?
畢竟,如果采納了種師道的建議,基本上就等於是放棄河北和河東了。
趙桓考慮再三還是拿不定主意,最後他將徐處仁、吳敏、耿南仲等宰執找來商量種師道的計劃到底可不可行?
與之前一門心思主戰不同,當上了宰相之後,徐處仁遇到了很多他必須得考慮的實際困難,比如,以前被他忽視的財政困難。
要知道,李存可是剛剛從東京汴梁城帶走了一千萬兩金、一億兩銀的財物。
雖然趙桓很快就造了大量的錢財來解決財政問題。
可這仍然無法填上一千萬兩金、一億兩銀財物的巨大虧空。
所以,徐處仁這次並沒有支持種師道的計劃,而是堅定的認為,興師十萬,日費千金,趙宋王朝現在財政極為困難,如果他們不顧一切籌措這麽大一筆軍費在黃河岸邊陳列重兵,萬一最後是他們想多了,李存並沒有再次攻打趙宋王朝的意思,那不是讓趙宋王朝本就緊張無比的財政變得更加雪上加霜了嗎?
趙桓覺得,徐處仁他們的主張很有道理,趙宋王朝確實沒錢了,不能這麽浪費,所以他並沒有采納種師道的建議。
種師道得知趙桓君臣就商量出來了一個這麽愚蠢的結果,變得心灰意冷,所以,他以自己年老多病為由,正式向趙桓提出致仕,希望可以告老還鄉。
同一時間,耿南仲立起了主和的大旗。
耿南仲主張,趙宋王朝現在勢弱,而大乾王朝現在如日中天、兵強馬壯,在這種情況下,對大乾王朝用兵,可以說是對趙宋王朝有百害而無一益,應該將河北和河東割讓給大乾王朝,以此來換取和平,這樣他們才能保住趙宋王朝的江山社稷。
耿南仲的這個主張一出,立即就得到了王時雍、謝克家、李會、李擢、孫覿、王及之、劉觀等大臣的支持。
不過,尚書右丞兼中書侍郎何栗,卻堅定的認為,祖宗之地,絕不可棄之,若趙宋王朝真將河北和河東割讓給大乾王朝求和,只會令大乾王朝的實力更加強大,還會讓趙宋王朝的民眾陷於敵境,這肯定會讓宋民對趙宋王朝失望,進而投向大乾王朝的懷抱,關鍵,李存要河北和河東,根本就不是最終目的,其勢必要奪取中原地區將大乾王朝的疆土連在一起。
趙桓考慮,將河北和河東割讓給李存,他真是對不起趙氏的列祖列宗,而且何栗說得很對,李存的最終目標肯定是奪取中原,所以,他就是把河北和河東割讓給李存,也不可能求得永遠的和平。
不過問題是,趙宋王朝不割讓河北和河東,李存絕不可能從河北和河東撤兵,那麽這場戰爭就勢必得繼續打下去。
那這仗該怎麽打?
見趙桓不願意議和,耿南仲又改為提議,這次要是再打,就得讓種師道親自上前線統一指揮,才有可能取得勝利。
耿南仲的提議得到了吳敏的支持。
趙桓其實也聽到了那些有識之士的分析,趙宋王朝這次戰敗主要是因為宋軍沒有統一的指揮,他覺得要是他也像李存那樣任命一個像嶽飛那樣的前線統帥,而不是他費力從東京汴梁城指揮,宋軍可能就不會敗了,因此趙桓也想讓種師道離開滑州前往前線擔任戰前總指揮,這樣他也省不少力氣,不用事事都操心了。
可種師道卻認為,這麽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根本就打不贏大乾王朝,因為到目前為止,大乾王朝可是還沒有動真格的,所以,現在趙宋王朝當務之急的並不是跟大乾王朝爭奪河北和河東,也根本就不可能爭得過,而是先保住黃河以南的基本盤先別丟,等借著黃河天險打退了大乾王朝的入侵之後,再根據形勢看看是不是渡過黃河收復河北和河東。
再一個,種師道的身體是真不行了,已經七十六歲高齡的他,現在舊疾纏身,全靠一口氣和他強大的執念吊著自己的性命。
所以,種師道極力推辭趙桓的任命,說自己現在又老又病,實在是當不了這個前線統帥,勉強上前線很可能會誤了趙宋王朝的大事。
侍禦史陳公輔和禦史中丞陳過庭也說,種師道現在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不能讓他再上前線了。
趙桓認為陳公輔、陳過庭以及附和他們的台官余應求是在為種師道遊說自己,大怒,當庭免去三人的職務,將三人全都趕出了朝廷。
因為出了這樣的事,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勸諫此事。
吳敏和耿南仲卻堅持認為,除了種師道,沒有人能折服前線那數十萬大軍。
趙桓更是直接命人起草敕令,要種師道上前線。
種師道真打不動了,所以他再次上書陳述:“藉使臣不量力,強行上前線,若有萬一,必害我大宋萬劫不複,再者,若叫臣統兵,臣必下令,大軍撤回黃河固守,可乎?”
然而趙桓又不答應從河北和河東撤兵。
如此一來,君臣兩人便僵持起來……
後來,許翰親自去了一趟滑州找到種師道,然後以手沾茶在桌子上寫下了“杜郵”二字。
秦昭王的寵臣范雎想讓白起領兵攻打邯鄲,可白起卻一再稱病拒不受命,三個月後,秦軍戰敗的消息不斷從邯鄲傳來,昭襄王遷怒於白起,命白起即刻動身不得逗留。
白起隻得帶病上路,昭襄王與范雎商議過後,以“白起遲遲不肯奉命,致使秦軍大敗”為由,派使者賜劍命白起自刎。
白起最後自殺在杜郵。
種師道明白,許翰這是在跟他說,他要是再繼續稱病拒絕受命,就是第二個白起。
種師道沒辦法,隻好拖著年邁又重病的身體率領一萬多人馬出征。
臨出發之前,種師道再一次給趙桓上書說:“臣帶病出征,絕無回返之理,臣出征後,若無沮難,定當率軍勇猛前進。戰死於沙場,臣之心願也。只是,臣若戰死,陛下請勿再遲疑,當即調陝西、河北、河東、京畿兵馬沿黃河岸邊屯守於滄、衛、孟、滑一線,集中優勢兵力,預為防秋之計。望陛下能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義。”
對於種師道的表態,趙桓很欣慰,也很感動。
可這並不能令趙桓改變心意。
趙桓隨後下詔,任命解潛接替姚古擔任河東製置副使,任命折彥質為河東宣撫司乾當公事,令兩人立即接管姚古手上的宋軍殘軍,然後再進入河東,同張灝部一道,繼續前往太原,為太原城解圍。
與此同時,趙桓任命真定府路安撫使劉鞈為河北宣撫副使,領兵五萬北上中山府,防止乾軍再度從河北南下。
劉鞈領命了之後,迅速同真定府路總管王淵、鈐轄李質等率領真定府的五萬精銳人馬北上。
——也正是因為如此,河北最堅固、地理位置最重要的真定府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
在趙宋王朝調兵遣將的同時,大乾王朝這邊在河東這裡也換將了。
——誰也不知道李存是怎麽想的,竟然將吳璘從南方調來,換下了嶽飛。
臨陣換將,向來是兵家大忌。
況且,嶽飛在河東這一仗打得,不僅一點問題都沒有,還連敗趙宋王朝的種師中和姚古兩員大將,擊潰了趙宋王朝的十幾萬大軍,打得那不是一般的漂亮。
可即便是這樣,李存還是將吳璘調來替換了嶽飛。
誰都搞不懂李存在想什麽?
也不是沒有人懷疑,李存這是卸磨殺驢,或是畏懼嶽飛的戰功,亦或是更喜歡為李存鎮守了南方數年的吳璘什麽的。
可卸磨殺驢根本就不是李存行事的風格——一直以來,李存讓人敬服的原因之一就是李存有功必賞,甚至連郭藥師那個三姓家奴,都因為他立下了不少戰功,而得以不死。
至於畏懼嶽飛的戰功,這更是無從談起。
嶽飛這次立下的戰功是不小,可還遠遠沒到功高震主的地步。
關鍵,李存是什麽人,他可是從南打到北,未有一敗,數年間便建立了當世第一帝國的帝王,嶽飛別說立這點戰功,就是再立十倍、一百倍的戰功,也震不到李存。
想不通。
不明白。
嶽飛更是賭氣的直接給李存上奏章請求回家為他爹嶽和丁憂。
——因為去了氣候宜人的鄂州居住,嶽和比歷史上多活了兩年,不過他還是於前年去世了,按照這個時代的禮法,嶽飛應該回家丁憂三年,可是,鑒於當時的軍情緊張,李存下詔奪情,讓嶽飛繼續統製龍驤軍,如今,嶽飛提出回家為嶽和丁憂,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存看過嶽飛的奏章了之後,直接讓內侍去給嶽飛傳了一個口諭:“滾到燕京來。”
嶽飛聽了李存的口諭後,既是一肚子氣、一肚子委屈,又不敢不遵照李存的命令,他只能盡快將河東的一切軍事交割給匆匆從應天府趕來的吳璘,然後帶著自己的親兵回到了燕京。
嶽飛前腳剛到燕京,後腳劉宣就找來,讓嶽飛立即進宮面聖。
嶽飛不敢耽擱,趕緊跟著劉宣進宮。
在瑤池殿前,嶽飛碰到了去年李存率軍南下前被李存任命為燕雲宣撫使的李綱。
李綱衝嶽飛和煦的一笑,然後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皇宮。
嶽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李綱剛剛那個笑容似乎大有深意。
對於李綱這個人,不論是從能力上,還是從人品上,嶽飛和大乾王朝的其他人,沒有不佩服的。
用李存的話來說就是:“李伯紀有宰相之才。”
其實——
大乾王朝的北方並不消停。
金人狡詐精明,他們深知,如果不趁著大乾王朝乾宋的時候,出手幫趙宋王朝一把,等李存將趙宋王朝乾翻騰出手來,肯定會調過頭來乾金。
所以,完顏吳乞買派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一個屯兵在燕子城一直對雲地虎視眈眈,一個屯兵北安州,尋找從遼西走廊或是從燕京南下的機會。
另外,草原上的各個部落也不消停,他們總想著南下越過長城打草谷,有時候,他們三五千人馬就敢南下來攻打大乾王朝的關隘。
換而言之,大乾王朝向趙宋王朝開戰,其實也是頂著不小的壓力乾的。
可李存並沒有因此而畏縮,他十分大敢的將趙宋降臣李綱任命為燕雲宣撫使,然後極為放心的將大乾王朝的北方交給李綱,讓李綱率領吳玠、蘇東等乾將固守大乾王朝的北方,而他本人則率軍南下伐宋。
李綱沒有辜負李存對他的信任,這兩年下來,沒有一個胡人能越過長城南下打草谷,而且燕雲地區,不論是政治,還是經濟,全都發展得非常不錯,哪怕不用李存從南方運糧過來,燕雲地區也再沒有遼、宋統治時期那樣的動亂和大饑,燕雲這片湖漢混居的地區也徹底穩定下來。
事實證明,李綱確實是有宰相之才。
不過,很多人更記得,李綱在趙宋王朝時,只是監南劍州沙縣稅務的一個小官,是在李存這裡,他才成為的封疆大吏。
所以,用人這塊,李存一直被人敬服。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嶽飛才更想不通,李存為什麽在如此大好的形勢下,把他給調回來?
“莫非是官家懷疑我不忠?!”
想到這種可能,嶽飛的心裡更加委屈!
——他可不是吳璘他們那樣半路才追隨李存的將領,他從出道就追隨李存,他是李存從微末一點一點提拔起來的大將,可以說,要不是李存一次又一次破格給他機會,他不可能成為現在大乾王朝獨當一面的大將,所以,他感激李存都還來不及,怎麽會不忠於李存?
帶著這樣的委屈和憤怒,嶽飛跟隨劉宣進入了瑤池殿。
一進來,嶽飛就看見李存趴在殿中間的一張龍榻上,而李存身邊幾十個鶯鶯燕燕正圍在李存周身給李存松著骨,李存則是東一把、西一口跟她們玩得不亦樂乎。
見此,極不好女色的嶽飛,忍不住就是一皺眉。
不過嶽飛也知道,他們這位陛下,別的問題全都沒有,就是離不開女人。
對此,不僅嶽飛無可奈何,呂將、李綱等人也都只能是由著李存的性子來。
好在,李存雖然喜歡女色,卻從來都沒有因為女人誤過事。
所以,慢慢的,也就沒有人管李存的這點個人愛好了。
嶽飛規規矩矩的來到李存身前,拜道:“臣嶽飛,拜見陛下。”
李存頭也沒抬,說道:“想不通朕為何會將你換下?生氣?委屈?”
嶽飛想否認, 可性格直爽的他,卻說不出那麽虛偽的話,尤其是在他極為敬服的李存面前。
最終,嶽飛只能支支吾吾的說:“臣……不敢。”
李存沒再對嶽飛說什麽,而是隨口說了一句:“拿給他看看。”
在角落裡喝茶的陳箍桶聽言,將很厚的一遝宣紙拿給嶽飛看。
嶽飛沒有假惺惺的推脫,正一肚子不解的他,很乾脆的就接過了陳箍桶遞給他的這遝宣紙,然後就站在李存面前認認真真的翻閱起來……
在這個過程當中,李存也不在乎嶽飛就在他對面,他就在那一邊接受自己最近剛收的這批妃嬪的伺候、一邊跟這些妃嬪打情罵俏,好不快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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