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於朱棡這些,其實很小的時候,都是在軍營裡長大的,包括朱棣也是。
他們學文,可他們更為尚武。
帶兵打仗,不管是朱樉,朱棡,都是他們最為渴望的生活。
朱棡之所以這麽急切,就是因為他意識到,藩王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於兵權。
父皇給了他們,因為父皇需要他們來掣肘大明的武將勳貴。
可是現在,大侄子想要收回去,這就有些難受了。
朱樉聞言,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反而問道;“如果是這樣,你要如何。”
朱棡一下子就急了,道:“我..我..我..”
可連說了三個我,他後面的話,根本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良久,有些垂頭喪氣的問道:“父皇不會答應的,我為大明流過血,立下了很多汗馬功勞。”
朱樉輕蔑的一笑,道:“三弟,難道你覺得,以大侄子如今在父皇面前的受寵程度,真要是提出這件事,父皇會不答應。”
“我就這麽說吧,大哥是個什麽情況,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仔細想一想,當初大侄子小的時候,母后對其有多麽的寵愛,父皇又有多麽的寵愛。”
“自從大侄子出生後,他在東宮睡過幾晚?大哥以前就時常念叨著,大侄子不是自己生的,是母后生的,語氣說是大孫子,不如說是親兒子。”
“現在你看看,大侄子在外流落十年,母后因其病逝,坤寧宮成了禁地,父皇空置皇后之位十年,大明無國母,現在大侄子一回來,直接入住坤寧宮。”
“還有最近,你仔細看看父皇,嘴角一直都是翹著的,據說每天米飯都要多吃兩碗。”
“這麽說吧,若是大侄子現在搞造反,恐怕父皇會親自給他穿龍袍。”
“冊封大典那天,那件冕服,是不是覺得有些熟悉,我可認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大哥的冕服。”
“當初製作這件冕服的時候,我見到過,還問父皇,為何這大哥的冕服,是按皇帝的禮製製作的。”
“當時,還被父皇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所以,你可明白,大侄子在父皇心中,目前是一個怎樣的地位了吧。”
朱樉的語氣澹然,逐步的給分析目前的情況,從四川打仗回來後的他,智慧似乎都在直線拔高。
朱棡當然也不蠢,只是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些,況且在他的心中,和大侄子的關系當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在浙江沿海一帶的時候,和大侄子麾下群英商會的合作,很是投機。
聽完後,朱棡面色上閃過一絲掙扎,道:“二哥,難道我們什麽也做不了嗎。”
朱樉都笑了,問道;“你想做什麽?不同意,還是去跟父皇告狀,讓父皇說服大侄子嗎。”
朱棡苦澀的搖搖頭,道:“那咱們往後,就老老實實做個富貴王爺吧,大侄子還是很有錢的,總不會虧待了咱們。”
朱樉見此,安慰道;“三弟呀,你也別急,這只是最壞的打算,不過依我看來,大侄子可能有更多的想法。”
說到這裡,朱樉稍稍搖頭道:“咱們也別這般猜來猜去的了,等晚宴的時候,大侄子過來,自然就清楚了。”
朱棡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秦王府的管家來報:“殿下,楚王殿下,齊王殿下,蜀王殿下來訪。”
秦王朱樉道;“快快有請。
” 聽完二哥吩咐完管家後,朱棡笑著對朱樉說道:“看來不僅僅是咱們,六弟,七弟,十一弟他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呀。”
秦王朱樉點點頭,頗有些感歎道:“也就五弟十二弟對這件事無所謂了。五弟一心醫學,現在跟大侄子一起搞學堂,藩地都不想回去了,我前兩天去了他那裡,算是全心投入進去了。”
“至於十二弟的情況,你是懂得。”
聽到二哥朱樉說起十二弟湘王朱柏,朱棡輕輕點頭,深以為然。
若說在這個皇室大家庭裡,哪個是最乖孩兒,自然就數湘王朱柏了,這麽多年,就算是大哥朱標都跟父皇鬧過矛盾,唯獨十二皇子湘王朱柏,那就真就是事無巨細,全然聽從父皇吩咐。
事實上,湘王朱柏對朱元章,確實是正兒八經的大孝子。
歷史上,湘王朱柏無後,是因為在朱元章死後,極為痛苦,萌生了棄世的念頭。
最後在朱允炆的打擊猜忌下,親手放火焚其宮室妃妾,並穿戴好親王的衣冠,手執弓箭騎著白馬躍入火中自盡,侍從親衛皆從朱柏而死。
這湘王朱柏,是真正意義上的能文尚武,風度儒雅,善於書畫詩詞,其書法遒勁,極為精湛。
朱元章每有詩作,皆喜愛讓朱柏來書寫。
在畫作上,湘王朱柏善繪嬰孩。
說起來,湘王朱柏和朱英還有一段小小的淵源。
目前存放在朱元章寢宮裡,曾經日思夜想的大孫畫作,就是湘王朱柏畫的。
朱柏好學問,常讀書至夜半時分,並設立‘景元閣’招納賢才去校對、整理書籍,朱柏亦喜愛談論軍事,他的臂力過人,弓失刀槊運用自如,騎馬飛快,有豪俠之氣。
朱柏到哪都以縹囊載書以隨,遇寒暑,仍不廢講誦。
過山水勝境,便徘回終日,必為之賦詩作文,銘刻於石上。
朱柏尤善道家言,對於道家文化特別喜愛,甚至不顧皇子身份,自號‘紫虛子’。
朱樉和朱棡都很清楚,若是父皇有意下兵權,這十二弟怕是第一個響應,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所有的藩王中,似乎朱樉和朱棡唯獨忘記了說朱棣。
只是朱棣和大侄子的那點事情,誰還能不知道呢。
真要下兵權,第一個下的,定然就是朱棣。
反正有什麽對藩王不好的時候,終究是燕王朱棣先行頂上。
後面的嘛,伺機而動。
就在藩王們在秦王府這邊開始聚集的時候,朱英從大理寺已經來到了華蓋殿這裡。
“正主來了,你們若是有什麽想法,可以和咱大孫聊聊,這件事是大孫提出的,咱也不懂往後如何,不過終究要試試嘛。”
“剛才你們和咱說的那些,不若看看大孫如何解釋。”
朱元章看到大孫,便就對下面的一眾臣子們笑著說道。
自早朝後,各個部門的臣子們就聚集了過來,其中主要還是以翰林院為主,再就是一些禦史言官,各個部門的主事。
像是尚書,甚至包括早朝已經發言過的劉三吾,白信蹈,這些相對來說位高權重的,一個沒倒。
顯然,這也是怕被陛下給一網打盡了。
朱英聞言,一眼掃過去,這其中帶頭的,自然就是吏部侍郎了。
“劉侍郎,早朝上你不說,這下了朝過來和爺爺說,你這是不是對本宮有什麽意見呢。”
朱英絲毫不含湖,進來對著吏部劉侍郎直接說道。
方才在門口的時候,朱英就已經聽到一些,無非還是關於科舉的事情。
顯然他們想來個曲線迂回,看早朝上老爺子沒怎說話,還以為能從老爺子這裡那打開門戶。
“臣不敢。”
這麽大一頂帽子,劉侍郎顯然不敢戴,連忙作揖回道。
“哼哼。”
朱英冷哼兩聲,然後把目光投向老爺子,眼神中帶著些許詢問的意味。
朱元章一下子就讀懂了這眼神中的含義,微微點頭。
得到老爺子的認可,朱英哪還有絲毫客氣,直接下令道:“背後妄議,有離間本宮與爺爺關系之嫌,即是如此,本宮也沒什麽需要和爾等客氣的。”
“劉和!”
“臣在。”
“傳本宮令旨,以劉侍郎為首者等人,均罰俸一年,連降三級,廷杖十五,以儆效尤。”
“臣遵令。”
隨著朱英和劉和的對話,劉侍郎面色一下子就嚇白了。
嘴唇蠕動著,卻不敢說話。
“怎麽,不服氣?”朱英冷笑著問道。
“臣不敢。”劉侍郎惶恐道。
朱英懶得搭理,道:“拖出去,拖遠點打,莫要壞了本宮和爺爺的好心情。”
蔣瓛帶著數十錦衣衛,把這十來人直接給架了出去。
面對這等情況,這些官員們連反駁求饒的話都不敢多說。
扯上離間之嫌棄,若是讓陛下出手,怕這裡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相比之下,太孫殿下的罰俸一年,連降三級,廷杖十下,就真的微不足道了。
要是反抗,只會更重。
人都被拖走後,朱元章笑著說道:“想必他們都會感激大孫的心善。”
這樣的處置,在洪武年間的朝廷,還真就是少見得可憐,在此之前,有些官員碰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遲到這種事情,也是很大可能被砍頭的。
在洪武二十年的某天早朝,就有一個正三品的侍郎,因此掉了腦袋。
朝野傳言,陛下若是看不過你,很有可能因為上朝時右腳先邁入奉天殿中, 而被處死。
聽到老爺子的話,朱英笑了笑沒有回答。
之所以官員會有這樣的差距心態,這一切自然跟老爺子的強壓政策有很大的關系。
不過朱英不喜歡殺人,尤其是文人。
在朱英看來,現在大明的人口還是比較少的,文人自然要做到物盡其用,譬如到時候的勞役犯,也可以搞些文人進去教書嘛。
對於犯過錯誤的,能夠改過自新,朱英還是覺得能夠原諒。
況且在這年頭,很多犯罪的百姓,實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說到底,一切還是為了生活。
若是能得溫飽,也沒那麽多的犯罪。
“大孫晚宴的事情,可是已經準備好了,知子莫若父,咱的這些兒子們,就沒幾個省心的,不過在打仗這塊,還是比較有能力的。”
說到這裡,朱元章突然笑道:“想必咱的這些兒子們,此刻正在想著,大孫是不是想把他們的兵權都給收了,讓其做個富貴王爺。”
聽到這話,朱英也笑了,道:“自然是這樣想的,不過這樣想也很不錯,至少孫兒在提出海外建藩的事情後,相對來說要容易接受得多。”
朱元章點點頭道:“怕是他們聽到大孫的想法,一個個會更加歡喜,他們原以為自己丟掉是兵權,沒成想大孫直接給了他們君權,不過大孫如此行徑,就不怕遭受那些凡夫俗子的罵名嗎。”
朱英聽到這話,嘴角上翹,道:“罪在當代,功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