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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非漢廢帝》第五百五十三章 霍氏皇后挾持天子,篡改詔書,我等立刻…
卯時一刻,從韋府出來的這支車隊抵達了執金吾寺。

 大司馬韋玄成在兩個侄子的“護送”下,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而韋賢則留在安車上等候,並沒有跟著一起進去。

 若沒有波折的話,他不打算露面,以免打草驚蛇。

 但是讓韋賢有些意外的是,僅僅只是過了半刻鍾,韋玄成就從寺中匆匆走出來了。

 後者一言不發,直接就上了安車。

 “如何,簡寇不接命令嗎?”韋賢有些擔憂地問道。

 “父親猜錯了,簡寇接了命令,還當著我的面署名將其發了下去,三輔巡城亭卒會立刻集合到三輔校閱場。”

 韋賢有些不信,連忙看向了韋莊、韋由二人。

 “叔父好手段,簡寇原本還疑心執金吾巡城亭卒為何不在今日調回,被叔父蒙騙過去了。”

 韋齊很是敬佩地說道,一邊的未由也連忙附和。

 “那你又是如何解釋的?”韋賢向韋玄成問道。

 “我說不可讓所有巡城亭卒都去試練,否則三輔就沒有當差的巡城亭卒了……”

 “而且若長安城有緊急的事情,也可立刻調回,距離不遠,不會有紕漏的。”韋玄成解釋道。

 “簡寇是精明能乾之人?他可有再起疑心?”韋賢仍然不放心地問道。

 “父親莫要忘了,我是大司馬,也算半管著執金吾,簡寇又對我非常敬重,並未起疑。”韋玄成笑道。

 韋賢也想起來了,十幾年前,天子為了奪權,建起了門下寺。

 當時,韋玄成是門下寺長史,而簡寇則是門下寺緝盜,還有上下級的情誼。

 今日如此順利,看來也很正常。

 想通這層關系之後,韋賢終於點了點頭,滿意地摸著自己那幾根稀疏的胡須。

 “韋由!”

 “唯!”

 “立刻派人去給張公送信,就說執金吾已定,我等立刻就去三輔校閱場,讓他準備依計行事。”

 “唯!”韋由立刻就派人送信去了。

 “你我現在去三輔校閱場等候?”韋賢問道。

 “依父親所言。”韋玄成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車隊沒有任何耽誤,又朝著長安城西門外的三輔校閱場趕去了。

 ……

 三輔衙門分別是京兆尹、左馮翊和右扶風,是三個獨立的衙門。

 它們分別管轄長安城南、長安城西北和長安城東南,以及由這三個方向向外延伸的外城郭地區。

 大漢肇建之時,三輔其實是一個整體,由內史統一管轄,後來因為內史權勢過大,才逐漸分開。

 現在的三輔衙門之下各有自己的校閱場,但在長安城西有一處公用的校閱場,就是三輔校閱場。

 此處校閱場面積最大,離長安城二十裡遠,每當三輔巡城亭卒要合練的時候,就會將地點定在此處。

 ……

 辰初時分,韋賢他們的車隊就來到了三輔校閱場。

 京兆尹丙顯、右扶風張千秋和左馮翊張延壽早已經在這裡翹首以待了。

 【前文有些地方把張延壽(左馮翊)和張彭祖(西域都護副校尉)寫混了,特此訂正】

 整個三輔校閱場足足可以容納萬余人,和別處的校閱場一樣,中間也是一處高起的點兵台。

 現在,台上站著三輔長官與三輔衙門的屬官,所以顯得有一些擁擠。

 但是台下還空蕩蕩的,並沒有太多的巡城亭卒。

 事發突然,執金吾需要一些時間將事情傳下去。

 丙顯等人看到韋氏父子等人來了,連忙迎了過去,將他們請到了點兵台。

 隨後,韋玄成將執金吾寺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在場之人,終於讓他們的臉上都多了一絲笑容。

 這意味著長安城中的數千巡城亭卒全部被張黨控制了,這是城中最大的一支兵力。

 這可是最重要的一枚籌碼。

 心情愉悅,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雖然今日的春風有一些凌冽,卻沒有讓點兵台上這些世家子弟沉默,反而談興更濃。

 他們不知不覺就開始相互吹捧了起來。

 “韋公好福氣啊,你的這兩個賢孫一看就是才俊,他日定能出將入相!”

 “何止是出將入相,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能升為千石的都尉或校尉了。”

 “兩位過獎了,他們骨頭還嫩,以後還要伱們多提攜,才不至於出錯。”

 “我等世家大族早就共榮辱同患難了,提攜他們,自然就是提攜我等。”

 ……

 韋賢與他們聊得熱火朝天,韋玄成卻一言不發地退在身後,若有所思。

 至於台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三輔衙門屬官則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為何今日要突然試練。

 畢竟,春試和秋試都有固定的時間,極少有臨時改動的時候,更別說如此倉促了。

 於是屬官當中就有人起了疑心,滿是狐疑地走到了點兵台的角落,低聲交流起來。

 他們起疑心不只因為事發突然,與成製不符,更因為他們中的許多人出身於寒門。

 這些寒門庶族出身的屬官都是通過科舉考試出仕的,看到世家子弟們聊得如此熱絡,當然有疑問。

 只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更有韋賢這德高望重的內閣大學士,所以還不敢直接頂撞發問。

 “今日為何突然要試練?”屬官甲問道。

 “我等也不知,聽說只有三輔巡城亭卒要回原衙試練。”屬官乙答道。

 “三輔巡城亭卒回來試練,執金吾巡城亭卒卻巡視三輔,長安城豈不是空了?”屬官丙憂慮到。

 “恐怕是如此,但經過這兩個多月的大索,街面上應該清肅許多了。”屬官丁說道。

 “再如何清肅,也不可無人巡視吧,大司馬經驗老成,為何會這樣布置?”屬官甲忿忿不平道。

 “怕不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屬官乙小心地說道。

 “今日這校閱場中的世家大族好像多了些……韋閣老怎麽也來了?”屬官丙疑道。

 “這就不知了,我等要小心謹慎些,長安城不太平,不可著了他們的道。”屬官甲提醒道。

 “這是自然!”眾人齊聲說道。

 當這兩群人各自議論紛紛的時候,收到命令的三輔巡城亭卒陸續來到了校閱場。

 大約一刻鍾後,三千巡城亭卒幾乎就全部都到齊了。

 領命而來的巡城亭卒也都些發懵,看到點兵台上的一眾上官之後,心中疑慮才打消了一些。

 幾通鼓聲過後,在隊率和屯長們的整治之下,三輔巡城亭卒們終於在校閱場中整好了隊形。

 點兵台上的眾人當中,韋賢的資歷最高,韋玄成的兵權最大,但他們都不宜直接指揮此事。

 現在被張安世安排在這裡拿主意的,是京兆尹丙顯——丙吉的好大兒。

 丙顯還不到五十歲,如今已經位列京兆尹了,下一步自然能穩入九卿。

 之所以要來做這掉腦袋的事情,其實和其他家主的想法是一樣的,想要為兒孫謀一個出路。

 看到巡城亭卒的逐漸排好陣型,丙顯挺胸疊肚,從眾人中走了出來,站到了顯眼的位置上。

 聚集而來的巡城亭卒們都認識丙顯,立刻挺胸站直。

 有些空曠的校閱場上發出“刷”的一聲並腳的響聲。

 丙顯看到自己這些“舊部”的軍容如此齊整,心中非常滿意。

 這幾個月來,他們統帥的是原屬於執金吾的巡城亭卒,不管怎麽說都隔著一層。

 而眼前這些巡城亭卒雖不是他們的私兵,但至少朝夕相處了許久,想要煽動起來容易很多。

 丙吉故意咳了幾聲,讓嗓子清爽許多之後,才開始說起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那番話。

 “今日召爾等來此,本是為了試練,但就在昨夜,本官得知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霍氏皇后失勢,心存不滿,與霍黨余孽勾結,在未央宮挾持縣官,欲行弑君逼宮之事!”

 “今日子時,縣官下密詔給內閣大學士張安世和韋賢,讓他們總領軍務,起兵入宮平叛。”

 丙顯的話說完之後,整個校閱場先是鴉雀無聲,緊接著就爆發出了一陣排山倒海的議論之聲。

 巡城亭卒中,不管是剛剛睡醒的,還是當了一夜差的,都被這個勁爆的消息徹底驚醒了過來。

 “肅靜!肅靜!”丙顯大聲地喊了許多遍,身後的軍鼓又急促地敲了幾通,才將嘈雜壓了下去。

 “霍氏皇后之所以今日行險,乃是聽聞縣官將傳位於四皇子……”

 “本官乃是縣官親命的京兆尹,有保境安民之責,更有忠君護國之職!”

 “今日恰好因試練聚兵於此,正可進宮平叛,此乃大漢歷代先君庇護!”

 “本官將率爾等奉詔入宮平叛,事成之後,定奏明天子,褒獎爾等功績,人人可連勝三級,賞錢十萬!”

 “爾等大漢好男兒,可願與本官一同進宮勤王清君側?”

 丙顯豪氣萬丈地說完之後,立刻就抽出了腰間的寶劍,猛地朝天一刺。

 當下,張千秋和張延壽等人紛紛拔劍側應,出言煽動台下的巡城亭卒。

 他們在巡城亭卒中布置的許多親信也站了出來,紛紛亮出自己的兵器。

 “入宮勤王!”

 “誅殺霍氏皇后!”

 “誅殺霍氏余孽!”

 “廢除霍氏子孫!”

 “向縣官兵諫!”

 “擁立四皇子!”

 “四皇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這聲聲高呼之下,整個校閱場如同唱大戲一樣熱鬧了起來,大有泰嶽壓頂之勢。

 “父親,應該派人去向張公送信了,就說大事已定!”韋玄成趁亂來到韋賢身邊提醒道。

 “提醒得是,為父差點就忘記了,韋由!”韋賢折騰了一夜,已經有些散神了,經此提醒,才連忙叫人過來。

 “唯!”

 “立刻派人去給張公送口信,就說大局已定,可以讓各家發兵了!”

 “唯!”韋由自然就下去照辦。

 煽動也煽動了,許諾也許諾了,但丙顯等人這時卻發現氣氛有些古怪。

 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陣熱鬧僅僅持續了片刻,就漸漸冷清了下來。

 那些被他們輕看的巡城亭卒似乎不為所動,仍然靜靜地站在隊列當中。

 一些人是冷眼旁觀,一些人是遲疑不信,還有一些人默默地握緊兵器。

 巡城亭卒和南軍北軍不同,並不需要太強的戰力,所以仍以正卒為主。

 正卒一年一換,最多也就兩年一換,與領兵上官之間的隸屬關系很弱。

 就算是那少部分屬於募兵的軍官軍校,考核拔擢也是由司馬府決定的。

 平時是奉命行事,自然會聽上官的調遣;可如今做的是清君側的大事,當然會遲疑。

 而最根本的一個原因則是這些巡城亭卒的構成:大部分都來自寒門庶族,對當今天子非常擁護。

 雖然擁護天子,卻不代表他們是聽風就是雨的蠢人。

 恰恰相反,普通的百姓從常情常理的角度出發,可以一眼看穿許多陰謀。

 高位者再怎麽策劃,無非都是圍著一個“利”字打轉,沒有什麽高明之處。

 如今這件事情,看起來又是涉及天子皇后,又是涉及朝堂大事……但在普通人眼中無非就是搶家產而已。

 家主受傷,不能理事,主母遭疑,長子在外,部分家臣起事,要扶幼子上位,家臣和幼子還是舅甥關系……

 這舅舅和家臣們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哪怕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

 這十幾年間,大漢不僅在開疆擴土,也在開啟民智。

 在造紙術和印刷術的推波助瀾之下,書籍越來越多,價格也越來越便宜,普通人也能買得起。

 而且不僅有賣書肆,還有賃書肆,更有說書攤……

 像《春秋》這種治國經典,經過民間演繹之後,早已從屠龍術變為話本演義,是百姓茶余飯後的消遣。

 百姓們對《鄭伯克段於鄢》《重耳出逃》《趙武靈王命喪沙丘宮》這些故事早已耳熟能詳了。www.uukanshu.net

 如今突然聽到“清君側”幾個字,不會往忠義上聯想,只會往謀逆上靠。

 當今天子對百姓而言是明君和聖君,那出寒門庶族為什麽要摻和進去呢?

 不只不能摻和,更要攔上一攔!

 丙顯等人看著漸漸安靜下來的校閱場,心有不悅,臉色也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這時,台下的巡城亭卒中,突然站出一個普通的什長,向台上高聲喝問起來。

 “府君說有縣官密詔,可否能亮出來讓我等看一看!?”

 求訂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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