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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非漢廢帝》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投軍,你科舉,他耕地:我們都有美好…
“怎麽?關曠那豎子果真要從軍?”張三問道。

 “我還能騙你不成?”關二瞪眼說道,“去年也賺了不少錢,我本想花錢找人代戍,這豎子也就不用去投軍了。”

 “哪知道這豎子如此不孝,前幾日那募兵的詔令一貼出來,這豎子就活泛了起來,鬧著要和幾個同齡的潑皮去投軍。”

 “你說說看,這人都是躲著此事的,哪裡有人自己趕著要去送死的?這就是飯撐得多了,才會如此胡思亂想!”

 關二痛心疾首地說著,對於大漢大部分普通百姓而言,投軍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並不是恆產者的首選。

 莫說是主動去投軍,願意出錢代戍的人也不是少數。

 張三聽到此處,已經明白了幾分。

 五日之前,募兵製和軍功爵位製的詔令甫一公布,就在長安城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已經成為了人們在街頭巷尾議論的新話題。

 “那新的軍功爵位製又要授田宅了,想來關曠不只想掙個自己的前程,還想讓老關家再生發一番……”

 “這豎子有孝心有大志,和那些無家無室的潑皮無賴不同,老哥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高興才是哩!”

 張三繼續循序漸進地勸說道,將關曠好一通誇獎,總算是讓關二的臉色和善了一些。

 “我關家雖然不是大門大戶,但糊口總還行,他日你我二人老了,他和你家的那幾個豎子一起做著宣酒的營生……”

 “難道還會餓著不成,哪裡用得著去做那刀尖舔血的事情?立功封爵?這哪裡是我等普通人能混上的。”

 “你我也曾經到邊塞的烽燧上戍守過一年,那風吹日曬的日子,那哪裡是人過的日子。”

 “與我等一同去戍邊的黑夫的老父,不就是被狼群生吞活剝了嗎,只剩下一段腿骨啊!”

 “還有我們那大哥,還是劉氏遠支的宗親,當的可是屯長,起來便溺摔下了烽燧,當場就死了。”

 關二的怒氣早已經消了,他皺著眉頭數著那些老黃歷,引得張三也連連歎氣。

 他又何嘗不知道關曠的心思呢,但是身為老父,又怎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獨子去從軍。

 張三聽了許久,等關二將心中的苦楚全部說完之後,他又想了想自己今日來此的目的,才緩緩地開口了。

 “關二哥,我有幾句話,可能你不愛聽,但是我還是要說一說。”

 “三弟,你我親如兄弟,有什麽話隻管說,不必遮掩。”關二說道。

 “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何事而來?”張三問道。

 “為何事?”

 “你家二女和孟家小子定親的事情。”

 這是另一件關二記掛在心裡的事情,兩個女兒年齡不小了,得早點嫁出去,要不然就找不到婆家了。

 孟家是門當戶對的選擇,雖然那孟班一直推三阻四,但是有張三從中撮合,對方在年前總算松口了。

 難道今日是孟班讓張三來提親的?

 但是關二很快就想起了張三今日是拎著烤鴨來的,此刻面上也沒有任何的喜色,他立刻就覺得有些不妙。

 “怎麽?孟班那老兒又不願意了?”關二問道。

 張三歎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這孟班老賊,還真以為我關家的女兒沒人要了嗎?”關二剛剛白下去的臉色,一下子就又紅了起來。

 “關二哥,那你可知道孟班為何不願意?”

 “還能為何,無非是看不上我關家而已!”關二恨恨地說道。

 “二哥隻說對了一半,孟班是想讓他家的小子考科舉,他說了,不考上就不讓孟星成親!”

 孟星那豎子要考科舉?

 關二的眼珠猛地縮了一下,很有一些驚訝。

 他沒想到那其貌不揚的孟班,竟然還有這樣的遠望。

 正月之後,一項項新政被推行出來。

 對普通百姓影響最深的,莫過於科舉製、庠學製和募兵製了。

 不說別的,至少給許多像孟家和關家這樣的人家留了一條新的出路。

 以前,孟家和管家這種“有恆產”,但是家訾不足十萬的家庭,子侄輩的出路其實並不多。

 舉孝廉輪不到他們,出仕當官更沒他們的份,做生意生發起來也難——生發起來的巨室哪一家不是和大族有關連?

 如今,不僅多了科舉的路子,又有了投軍的路子——運氣好的話,當上了屯長和隊率,那也算是有品秩的使君了。

 不管是二百石的官員,還是管幾十個人的屯長,那麽都是出仕的起點。

 有了這個起點,就能慢慢往上爬了,在仕途上都是能夠看得到希望的。

 “那孟班老兒當真要讓孟星去考科舉?他雖然識得幾個字,但是又如何能考得上?”關二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如何不能,他要考的是【金工木工】一科,手藝佔一半的……”張三想了想,才想起那個字眼:“一半的分。”

 “另一半的分就是考《聖訓正經》,聽說現在孟星夜夜都要去找告卒周儲壽學經,孟班為此還買了一匹駑馬哩。”

 “可是……他讀經又怎麽可能讀得過那些儒生……”關二的頭腦一時仍然沒有轉過彎來。

 “關二哥這就想岔了,單論讀經的話,孟星當然讀不過那些儒生,但是那些儒生不也是要學我們的手藝嘛?”

 “再者說了,這又不是考【賢良文學】一科,加考的【明經】一科沒有太多彎彎繞,靠的就是死記硬背……”

 “孟星能記下五花八門的木器樣式圖,難不成還記不下那《聖訓正經》上的字句,他又不是不識字?”

 面黑多須的張三看著粗獷,但實際上卻是心細如發,這樣頭頭是道地分析下來,關二已漸漸被說服了。

 識字的木匠背儒經,不會做活的儒生學手藝,誰更難學一些,還真說不清楚。

 “如此說來,孟星那小子,還真有可能考上咯?”

 “至少不算癡人說夢吧,若是孟家運氣好,祖墳生發,九月之後就真能出一個使君了。”

 “這也難怪孟班這老東西要挑三揀四……”關二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可惜關曠不識字,否則也可去考……”

 當年,關二就是覺得識字無用,讀經辛苦,所以才沒有讓關曠就學。

 想的也是漆匠讀書無用,哪裡想到今日還有這樣的一番大用處呢?

 “想來關曠是看到別人家的子弟都找到了出路,所以才生出了投軍的念頭,說明這豎子有志氣!”

 張三一邊觀察著關二的表情,一邊繼續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瞞二哥,我家的小子張翼也鬧著要去投軍,我已經同意下來了。”

 張三本來只是想寬慰關二一番,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關二思考片刻之後,突然從榻上站了起來,做了個決定。

 “既然如此,關家怎麽能讓人瞧不起,就讓關曠和你家的張翼一起去投軍!”

 “啊?關曠可是二哥的獨子,若是……”張三不敢把話說下去。

 “此事不怕,我還有兩個女兒,大不了招兩個老實本分的贅婿……”

 “三輔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老實本分的農民,招幾個贅婿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我也存下了不少的家訾,難道只能便宜了孟家?”

 “關曠這豎子都有雄心壯志,孟星那豎子都想要當使君,你我這多吃了幾十年粟飯的人,難道還不如他們?”

 關二的這幾句話說得是擲地有聲,震得屋頂上的瓦片都簌簌作響。

 “關二哥有魄力,愚弟佩服了!”張三松了一口氣,今日的事情也算辦妥了,總算沒讓關二打上孟家門上去。

 “三弟,那你可知道投軍到何處最好?”

 “這還用問,我等都是昌邑人,當然是要投昌邑郎了!”

 “好好好,先與我一同用午膳,而後就帶他們去投昌邑郎!”

 “如此甚好!”

 當關二和張三決定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送去投軍時,長安城許多普通人家,也做出了相同的決定。

 紛紛打算將自家的“多余”的子侄輩送去投軍。

 ……

 劉賀下詔推行“募兵製,新軍功爵位製”之後,負責募兵的司馬府就傳令在長安城、三輔地區和各郡國首縣開設了“募兵室”,任命了專門的募兵嗇夫。

 於是,這募兵室就成了各城最熱鬧的地方,前來應募的人絡繹不絕。

 不只有新人來應募,許多正在服役的正卒,也直接就要求轉為募兵。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在長安城和三輔地區就募到了三萬新兵。

 再加上舊有的南軍和北軍轉成的募兵,和陸陸續續從關東郡國調來的募兵,二月剛結束,二十四個校尉六萬人就全部征滿了。

 募兵結束之後,自然就是練兵。

 從三月上旬開始,長安城再次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終日都能聽到金戈鐵馬之聲。

 這場面和半年之前各地兵卒匯聚長安城的場面有些相似,但是卻又有不少的區別。

 除了尋常陣法的演練和普通兵刃的使用之外,各營兵卒還要加練後世軍隊的必修課——隊列。

 這是劉賀把前世幾次軍訓的記憶挖出來,捏把一番之後還原出來的。

 他先將身邊最親近的那批昌邑郎訓練了出來,而後再由這些昌邑郎去訓練一眾校尉。

 再從校尉到軍侯,又從軍侯到隊率,再從隊率到屯長……一直到最下層的普通兵卒。

 雖然層層傳遞之下,動作和標準都有一些走樣,但是“令行禁止”的精髓卻保存了下來。

 劉賀為了讓這支新漢軍與舊漢軍不同,還制定了《內務條例》《作訓條例》《軍紀條例》《戰場條例》等準則。

 並要求所有的校尉必須嚴格遵守和執行。

 最開始的時候,有不許多校尉和軍侯不能理解,認為這些條例無用,總是陰奉陽違。

 劉賀當然不會縱容,頻頻突然查檢,一旦在營中遇到不合“條例”的事情,當場就會下令處置。

 僅僅是三月的上旬,就有五個校尉被罷免,十七個軍侯被革職,受到牽連的隊率屯長百人之多。

 劉賀不僅對訓練的要求非常嚴苛,對軍中貪墨之事也格外上心。

 在他的授意之下,戴宗暗中將繡衣使者派入到了各營各曲當中,一旦發現貪墨軍餉錢糧之事,立刻上報。

 而後就會交由禦史府和司馬府派專人查問和定刑。

 按照《軍紀條例》所定規則,貪墨軍餉不足兩千錢者革職,貪墨軍餉兩千錢以上者判笞刑,貪墨軍餉五千錢以上者判徒刑,貪墨軍餉一萬錢以上者梟首。

 在軍中繡衣使者日夜巡視之下,許多貪墨軍餉錢糧的軍官被挖了出,光是梟首者就超過了二十人。

 為了威震宵小,所有砍下來的人頭都要傳閱三軍,而且永久保存在各個營中,以示後人。

 而執行笞刑的時候,也會讓各營派人來觀刑;觀完型還不夠,人人都要說出心中所想。

 除此之外,每隔十天,每屯人馬還要不記名投票,來決定屯長的優劣。

 在這一番手腕之下,三月份還未結束,這六萬新漢軍就有了精銳氣息。

 雖然與後世那支頭戴八角帽的軍隊還有十萬八千裡,但是假以時日,戰力定可橫掃同時代的軍隊。

 當劉賀親力親為地整訓漢軍時,張安世等人也沒有停歇。

 在內閣的操持之下, 各個衙署各司其職,大漢的國家機器再次運轉了起來。

 司馬府調集戰馬,工官鍛造百煉鋼的兵器武備,大司農和少府籌措軍糧……

 雖然大漢去年“新敗”,但是修養了十幾年的底子還在。

 戰馬、鐵器和粟米堆積滿倉,足以再次支撐起一場大戰。

 就在長安城秣馬厲兵之時,返漢的常惠未過玉門關,就帶著一支從長安出發的使團,沿路返回烏孫國。

 他的任務就是說服烏孫國王再次整軍,側應漢軍,對蜷縮在漠北邊緣的匈奴人,再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

 鼎新元年的這個春天,長安城就是在這樣一種緊張的氛圍中度過的。

 而除了“兵事”之外,長安城還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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