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帶話的事情還好,一提帶話的事,劉武頓時就惱了。
他們?他們是誰?
他們也是老劉家的後代,是你的兄長們,是皇帝的侄兒們,是皇室宗親,你竟然讓你的郎官說打便打,說罵便罵
劉武瞪眼看著劉彘,臉色也不對了。
劉彘看到他這個樣子,便笑了笑說道:“既然仲父無話可說,等吾見了他們,就隻好說你們的阿父對你們沒話說。”
“想必他們會覺得他們這個列侯做的不好,故而他們的阿父才無話可說吧。”
一聽這話,劉武瞬間心驚。
自己的兒子們都只是列侯啊,眼前這家夥才是梁國的大王。
於是,劉武趕緊說道:“他們已是你的屬下,自然由你來管教他們,故而我無話可說。若是他們治理不好封國,大王自己看著辦就是。”
劉武終於說了一次軟話,也終於聰明了一次。這個時候,他要是敢嘴硬,他的兒子們必然不會好過。
上次他的長子劉買來信,已經把欒樹在睢陽的所作所為述說了一遍。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們只能靠自己了。
真正的無能為力啊!雖然自己貴為皇帝的親弟弟,還有母后撐腰,可架不住對手過於無恥,生生地把梁國肢解了不說,還把自己禁錮在了長安。
劉武已經示弱,可劉彘好像還是不甘心。看到劉武一臉落寞的樣子,他又說道:“仲父,總要說幾句吧,家常話也好。畢竟他們都想你,你也想他們。”
劉武搖搖頭,勉強笑了笑,然後拉過站在一邊的劉不識,說道:“此處有幼子陪伴吾,足矣!”
劉彘看著與自己一般大的劉不識,笑著說道:“是啊,有不識陪著仲父,想必仲父心裡會好受些。”
劉不識就是劉武最小的兒子,上次劉彘帶人突襲濟陰國時,順手就把他帶回長安了。
當時,劉彘並不是想用此事震懾劉武的其他幾個兒子,而是真心想讓劉不識陪伴劉武。
劉彘看著仲父,看到他明顯老了許多,此時臉上也是一副明顯示弱的神色,便想著仲父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會生出做皇帝的心來嗎?
劉彘一直擔心劉武會搞事。雖然他已經把劉武踩到泥巴裡面去了,但這種擔心依然沒有消失。
就算劉武已經是現在這種狀況,劉彘堅信,只要大母依然寵愛仲父,仲父依然會從泥巴裡站起來,依然還會搞事。
自己可以把梁國肢解了,也可以讓自己成為梁王,還可以把仲父變成長安王,但自己就是不能讓仲父在大母面前失愛。
想改變大母和仲父之間那種有點畸形的母愛,估計是任何人也沒有辦法的。
先前劉彘也試了幾次,可不管他怎麽做,都改變不了竇太后對劉武那種泛濫到了極致的母愛。
劉彘就想不明白了,天下的阿母都愛自己的兒子。可寵愛兒子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甚至盼著自己的大兒子早死,好讓自己的小兒子做皇帝這種事,這天下也就竇太后這樣的阿母能做出來。
真的是沒比的了。可自己也是利用大母這種畸形的母愛,很容易的就使劉武留在了長樂宮。
想到這裡,劉彘便暗自搖頭。可他臉上依然帶笑,給劉武行過禮後,說了一聲“仲父保重,吾去也”,便朝著自己的戰車走去
走到戰車旁邊以後,劉彘轉身,鄭重地給送行的人深深地行了一禮。
這邊,除了默默看著他的劉啟、黯然擦淚的王皇后,一臉茫然的劉武,其他人都趕緊回禮。隨後,他們就看見郅都把劉彘抱上了戰車……
劉彘站在戰車上,單手握住大戈,目視前方,然後小手一揮,喊道:“出發!”
就聽戰鼓咚咚響起,大隊人馬便向東方開進……
長安至睢陽,相隔千裡之遙。大隊人馬行軍,只在這路上就要走一月有余。
難怪王皇后會擔心,這麽遠的路途,那麽小的孩子,這一路顛簸下來,肯定會丟半條命的。
三日後,劉彘終於在戰車上挺不住了。於是,他朝著衛綰嘟囔道:“衛公,你們打仗的時候,是怎麽在這戰車上挺住的?”
衛綰呵呵一樂,道:“大王,打仗的時候,我等也不是天天待在這戰車上的啊!總有騎馬的時候,也偶爾步行。像大王這樣一連三日坐在戰車上,我等也挺不住啊!”
現在劉彘明白了,為何衛綰會時不時地下車步行一段。這戰車走起來很顛,坐久了屁股疼,站立久了渾身都疼。
為了保持形象,劉彘就這麽堅持了三天。可總是那麽繃著也不行, 於是,劉彘便在衛綰等人的“勸說”下,換到了相對舒服一點的安車上。
但坐在安車上的滋味也好不到哪裡去。鐵箍木輪,路又爛,這一路把劉彘折騰的不輕。
就這麽走了十幾天,到了洛陽以後,劉彘終於可以歇歇了。
洛陽,大漢第一軍事重鎮,此時在這裡鎮守的是魏其侯竇嬰。
竇嬰是竇太后弟弟的兒子,屬於正兒八經的外戚。不過,這位外戚與其他外戚不一樣,經常乾一些忤逆竇太后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劉彘就比較喜歡他。倒不是劉彘不喜歡竇太后,而是他覺得一個有著外戚身份,卻從來不唯竇太后之命是從的人,還算是有點主見的人。
你想啊,竇嬰能當上魏其侯,肯定是因為竇太后的關系。可竇嬰卻不是事事都聽從竇太后的,那不就是還算是有自己主見的人嗎?
更難能可貴的是,竇嬰不僅僅是在小事上不聽竇太后的,有一些大事,他也不聽。
最近竇嬰又幹了一件得罪竇太后的事情。這次的事情挺大,直接氣的竇太后把竇嬰出入長樂宮的宮門禁都給沒收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竇太后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竇嬰乾的那件得罪竇太后的事情,與劉武有關。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劉武現在每日在長樂宮陪伴竇太后,竇太后十分高興,就經常舉辦一些家宴,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來赴宴的人,有時候是老劉家的人,有時候是竇家的人。而事情就出在一次竇家人赴宴的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