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吾的左臉和右臉
面對劉彘一步一步的緊逼,劉武好像已經沒得選了。
他總不能一直呆在長樂宮裡不出去吧?離開了阿母的庇護,他現在什麽也不是,就是廷尉府那個中丞也敢招惹他。
而且,皇帝可以把他送到宗正那裡,廷尉府的中丞可以把他手下的人抓乾淨。當然,如果他們一直龜縮在長樂宮裡不出去便無事。
可照此下去,他們說不定會老死在長樂宮裡。
想到這裡,劉武歎了一口氣,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但劉彘還沒有完事,為了那些死去的大臣,劉彘必須讓仲父低頭認罪。這樣,才能給大漢上上下下的人一個交代。
我可以饒了你,只是因為阿父不想處罰你。我也可以放過你,只是因為誰也不想招惹大母。
但你自己必須拿出一個態度來,認真悔過。
劉彘又說道:“仲父,還有一事,被殺死的那些大臣,他們和他們的家人……”
說著,劉彘搖搖頭,一副痛心的樣子。
劉武無神的眼睛看向他,心說你難道要給他們討個公道嗎?吾可是你仲父啊,你可不能胳膊肘子朝外拐。
可劉彘只是搖了搖頭,最後只是有些惋惜的說道:“仲父不是糊塗人,卻做了糊塗事,想必余生都要為此事內疚,都要受到自己良心的折磨。這樣比在宗正那裡受罰更狠,無非是長痛和短痛的區別而已。”
這話說的,就連竇太后也是微微點頭。
劉武慢慢低下頭,心裡也是悔恨不已。刺殺袁盎等人這件事,確實是他受了手下門客的挑唆,一時衝動才同意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只能躲在阿母這裡了。可阿母不能庇護他一輩子,事情總要有個結果才行。
現在,一邊是去宗正那裡受罰,一邊是劉彘給他的救命稻草,他已經沒得選了,只能聽從劉彘的安排。
想罷,劉武抬頭看著劉彘,說道:“吾這就下令讓謀劃此事的門客自盡。”
劉彘點點頭,道:“這還不夠。”
劉武知道這樣肯定還不算是完事,就又說道:“吾知道還有一人活著,吾會讓他去中丞那裡自首。”
劉彘搖搖頭,說道:“不可。”
劉武愣了一下,隨後就明白了劉彘的意思,說道:“哦,吾知道了,吾會讓他也自盡。”
劉彘點點頭,道:“還有呢?”
劉武又愣了一下,心說豎子沒完沒了是吧?難道還要讓我裸背負荊親自去找皇帝認錯嗎?
劉彘想的還真是這樣,死了三位大臣,還搭上一位,劉武就想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沒這樣的道理啊!
劉彘盯著他,眼神十分堅定,那意思是仲父一定要有一個悔罪的態度。
劉武看向阿母,發現竇太后只是默默地聽著,就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了。
咬咬牙,狠狠心,劉武說道:“只要讓吾離開這裡,吾必裸背負荊請罪於皇宮門外。”
劉彘也不含糊,一聽他肯悔罪便大聲說道:“若如此,吾必親自帶人護送仲父離開長安。”
劉武起身行禮,劉彘趕緊回禮,此事就這樣說定了。
事情好像已經告一段落,可劉彘好像還沒完事,他看向竇太后,說道:“大母啊,大母不僅僅是我等的大母,也是天下人的太后。既然是天下人的太后,就該有一個母儀天下的樣子。
” “吾想請大母趁此機會昭告天下,勿以母愛溺愛兒子,致使兒子驕橫無禮……”
還沒說完,竇太后就已經伸手摸索東西,準備打這個豎子了。
劉武卻說道:“阿母,彘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
竇太后收手,然後一隻手虛空摸著,說道:“你過來,吾不打你。”
劉彘不過去,嘿嘿笑著說道:“大母雖然不打吾,但就怕大母擰吾的臉啊!”
被劉彘說中心思,竇太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隨後,她招招手再次說道:“彘,過來。”
這一次,劉彘趕緊走到她身邊,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胖臉上。
竇太后揉著這張胖臉,說道:“彘,以後吾只能揉你這張臉了。”
說完,竇太后便是一臉的落寞神色。
竇太后明白,這一次劉武離開,怕是很難再回來了。
劉彘將她的另一隻手也放在自己另一側臉上,然後乖巧的說道:“大母,揉吾左臉便是吾自己,揉吾右臉便當做揉吾仲父的臉好了。”
竇太后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劉武卻忍不住了,已是哇哇大哭起來……
次日清晨,皇宮門口那裡,有一位中年男子裸露後背,後背上還背著一些帶刺的荊條。
這男子一大早就出現在這裡,已經在這裡跪了半個時辰了。
皇宮門口這條街上已是戒嚴,圍觀的人都是遠遠地看著。其中有一些穿著官服的人,也被甲士擋在了人群裡。
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官員數次想衝進去,卻都被值守的甲士打了出去。
這官員急了,喊道:“吾是廷尉府中丞,有要事訊問長安王……”
還不等他說完,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就朝他呵斥道:“胡喊亂叫做什麽?這裡沒有長安王,只有我漢馬廄總管和負荊請罪的梁王。”
中丞愣了一下,心說馬廄總管是哪位?這梁王又是怎麽回事?也就這一愣的工夫,他就被看熱鬧的人擠到後面去了。
他再想擠回來就難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已是把周圍擠的水泄不通。
在皇宮門口這裡裸露上身背負荊條跪一個時辰,是劉彘和劉武商量好的。
時辰短了顯得心不誠,長了劉武熬不住,太后也不舍得,所以就定下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皇帝必然會出來見劉武。當然,劉啟來見劉武不是為了訓斥他,而是告別。
劉啟和劉武都明白,這次算是真的鬧掰了,以後想再和原先那樣親熱肯定是不可能了。
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了,既然相見不如不見,那大家彼此都懷念好了。
劉彘站在一輛四匹馬拉著的安車上,旁邊還有一輛五匹馬拉著的安車,且五匹馬的顏色都一樣,都是雪白雪白的,甚是搶眼。
五駕,這可是皇后才能坐的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