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吾妻，匈奴人也

　劉彘從頭到尾的這一番騷操作，都被司馬遷如實記入史冊。

　這樣一來，大漢就從程序上完成了對南越國除國一事。

　當然，劉彘沒有天真到以為這樣，那個趙佗就會老老實實的來到長安，住進當年孝文皇帝賜給他的甲等府邸，安享大漢給他的一等待遇。

　但劉彘必須這麽做，必須從朝廷層面上將南越國除國。

　如此一來，大漢就佔據了輿論的上風口。而南越國，就成了叛逆。

　劉彘很明白，削爵除國一事，不管是朝廷上還是民間，議論的聲音很大，有褒有貶，眾說不一。

　前些年，朝廷曾賣過爵位。像那個司馬相如，他能做郎官，就是他家人拿粟米給他換的。

　這次削爵除國，這些人也沒能幸免。

　雖然，他們得到了當初買爵位時雙倍粟米的賠償，而且他們的官位也沒有受到影響，他們依然詬病極多。

　人就是這樣，沒有滿足的時候。有了粟米，就想做官。做了官，就想位列九卿。做了九卿，說不定就想試一試有沒有機會做皇帝。

　這也正常，誰還沒有一點欲望呢！

　說遠了，再說回南越國的事情。

　劉彘很清楚，單憑南越國不肯除國這個理由，大漢就出兵討伐南越，必然有人會反對。

　南越國不是趙國、燕國、代國等諸侯國，趙佗之所以能盤踞南越這麽久，高祖皇帝、孝文皇帝、還有當今皇帝都只能對他懷柔，而不出兵打他，那肯定是有不能出兵的理由。

　南越地形複雜，險要關口都被趙佗的人控制，想打南越，勢必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如此一來，劉彘想要出兵，朝廷裡必然有人反對，民間也會怨聲載道。

　地利、人和均不佔，劉彘是不會傻到出兵的。

　現在不一樣了，朝廷已經將南越除國，還給了原來的南越王大漢最為尊貴的一等待遇，讓他來長安養老。

　如此待他，他不肯來，還呆在南越，那就是別有用心。

　若是大漢向南越派官員，趙佗不肯接納。或者是南越人封堵關隘，那趙佗就是妥妥的造反了。

　而他一旦被認定為造反，劉彘就會盡發大漢之兵，討伐趙佗。

　師出有名。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朝廷上，還有民間，估計就沒人說太子殿下喜歡窮兵黷武了。

　前面不是說了嘛，太子的名聲很重要。這名聲不好，怎麽讓大漢上上下下的人死心塌地的跟隨在太子左右，為大漢開疆擴土呢?

　呂嘉要回去了，帶著一身的傷。

　從裡到外，呂嘉都有傷。

　外面的傷，是被劉彘等人群毆留下來的。裡面的傷，則是劉彘的那番不要臉的操作，給他留下來的心裡創傷。

　呂嘉懵了好幾天。到了臨走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想明白，這漢太子如此不要臉，是如何在皇帝陛下十多個兒子裡脫穎而出，當上這個漢太子的。

　不過，這漢太子要是要臉的話，是不是就當不上漢太子了?

　越想越想不明白，於是，帶著滿身的傷痛，帶著滿腹的疑問，呂嘉要回家了。

　得知他要走以後，劉彘就讓欒樹給他弄了一輛安車。

　這輛安車改造過，坐在上面不是那麽顛簸，比原先的安車要舒服一些。

　欒樹對他說，“這是本朝從來沒有過的先例，

這太子殿下對您也是太好了……” 呂嘉胡亂嗯嗯了兩聲，然後就坐到這輛安車上了。

　路途遙遠，沒有這輛安車他還真的回不去。

　欒樹依然按照慣例給南越時節準備了禮物。整整的三車禮物，裡面有吃的有穿的，還有一些奇珍異寶。

　大漢的面子不能丟，不管呂嘉來做什麽，回去時，大漢必然會如此待他。

　南越國的使節隊伍整裝待發，欒樹突然看到遠處有一列隊伍朝這邊來了

　仔細一看後，欒樹就笑著對呂嘉說道:“呂公，太子殿下親自來送您了，這也是本朝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呂公的面子好大啊。”

　此時，呂嘉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那位看上去人畜無害，實則狼子野心的漢太子。

　得知劉彘要來，呂嘉看了看那邊，就有了立即要走的意思。

　欒樹卻說道:“呂公，太子殿下來此，想必是有緊要的話對你說，呂公還是稍候，等太子殿下來了再說。”

　呂嘉看看欒樹，心說這位鴻臚寺監還是不錯的。這幾日，此人帶著他走遍了長安，還去禁地上林苑看了。

　哦，大漢皇帝和太子都不吃大象，而是給大象的背上按了一座小城樓模樣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問這位鴻臚寺監，他說這是太子殿下讓人搞的，具體是做什麽用，他也不知道。

　還有上林苑裡的昆明池。裡面樓船林立，鼓聲陣陣，士卒皆頭戴黃巾，操練於船上水下，很是精彩好看。

　還有那支被稱作驃騎軍的騎兵。那些騎兵歲數都不大，這鴻臚寺監稱他們為太子殿下的少年天團，還說太子殿下也常常來此，與他們一起操練……

　怪不得那個漢太子出手如此重，原來也是常常舞刀弄槍的人。

　呂嘉摸了摸臉上的傷疤，心裡有些嘁嘁然的。

　不多時，太子的隊伍到了。

　劉彘還是坐在那輛戰車上。戰車後面，一面豕突旗子在迎風飄揚。

　呂嘉是第一次見到這面太子旌旗。於是，他就仔細看了一會。

　欒樹卻突然說道:“呂公，此為太子旌旗，匈奴人見此旗猶如見天神也！”

　“哦?”

　呂嘉回頭看了欒樹一眼，想起欒樹對他說過，太子曾帶人打敗匈奴五萬人馬，活捉匈奴太子於單一事。

　呂嘉其實對匈奴人沒有什麽印象。他生長在南越，根本就沒有見過匈奴人。

　他覺得這漢太子帶人能打敗五萬匈奴人，還活捉了匈奴人的太子，那肯定是匈奴人打仗不行，比南越人差的遠了。

　這時候，欒樹突然挽起寬大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累累傷痕，說道:“呂公不要笑話我，我這些傷都是我妻與我開玩笑的時候，給我留下的。”

　呂嘉看到那些傷痕比自己身上的都重，就說了一聲“寺監的妻好力道啊，竟然能將寺監打成這樣……”

　欒樹笑了笑，道:“吾妻，匈奴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