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縣令灌夫

　馬邑。

　漢軍三十萬人，在三日之內都陸續進入預定地點。

　因為雁門、馬邑頻頻報警，此時大漢已經封閉邊境，禁止兩邊的人往來。

　故而，大批漢軍進入馬邑周圍的事情，匈奴人毫不知情。

　但漢軍從長安出發的消息，軍臣單於已經知道了。

　長安那邊鬧得那麽厲害，烽火連天，家家備戰，還有什麽觀戰路引等從來沒有聽過的事情，匈奴人的密探不可能不把這些事情稟報給軍臣單於。

　只是，他以為漢軍剛剛出發，想要到達馬邑，怎麽也要在三天以後。

　劉彘巧妙地利用了一個時間差，竟然讓軍臣單於以為他的大批漢軍還在路上。

　此時，劉彘的大軍不僅僅是只有這三十萬人，雁門那邊還有尚沒有受到重大損失的韓安國所部五萬人，還有李當戶所帶領的新北軍近兩萬人。

　韓安國和李當戶所部之所以沒有受到重大損失，這都得利於郅都那個“耗戍卒，存精兵”的想法。

　韓安國所部和李當戶所部，都是太子劉彘當年留在雁門的軍隊。郅都不敢，也不想讓他們白白損耗在匈奴人的箭雨之下。

　所以，現在在雁門關城上與匈奴人對射的都是他所帶領的戍卒。

　好在太子給他派了黃頭軍，他們用床弩專門射殺匈奴人的將軍，在很大程度上遲滯了匈奴人的進攻。

　不然，就匈奴人攻打雁門的那個狠勁，每日箭如雨下，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士卒死傷，日久天長，雁門早晚會被匈奴人攻破。

　現在，太子親自帶領大軍到了，而匈奴人也出現在離馬邑只有幾十裡開外的地方。

　時機掌握的恰恰好，這都得利於劉彘一次次的演練，一次次的謀算。

　昨日，聶壹又一次出城，他這次見到了匈奴人的大單於，就是那個被劉彘稱作為外甥的軍臣。

　兩人見面後相談甚歡，軍臣單於一高興，還給聶壹賞了兩位匈奴美女。

　軍臣單於還答應他，等他獻出馬邑城以後，匈奴必待聶壹為貴人。

　聶壹當時很感動啊，當場就跪伏於地，親了軍臣單於的馬靴。

　軍臣單於便親自動手將聶壹頭頂上的一撮頭髮割了下來……

　事後，聶壹回到馬邑，見到太子劉彘以後，便跪在地上給劉彘看他禿了的頭頂。

　劉彘看過後，便在心裡笑了笑，然後說道:“聶壹，你老實說，軍臣給了你兩位美女，又以如此高的禮節收你為奴，你心裡動搖了沒有?”

　匈奴人的風俗，單於，或者是別的什麽匈奴貴人，割取手下人頭頂上的頭髮，便是收取此人為自己的心腹奴隸。

　雖說為奴，但奴與奴是不一樣的，這種頭頂沒毛的奴其實是匈奴人當中的貴人，他只是割取他頭髮那人一個人的奴而已。

　聶壹頭頂上的那一撮頭髮是軍臣單於親自割取的。可見，聶壹只是軍臣單於一個人的奴，他在其他匈奴人面前，則是最為尊貴的貴人。

　如此待遇，很難不讓聶壹不動心啊！

　只可惜，他獻出馬邑一事，是面前這位太子親自策劃的計策而已。要不然，他還真想去匈奴人那邊做一位尊貴的貴人。

　聶壹抬起頭，然後又低下頭，突然在劉彘的靴子上親了一下。

　劉彘笑了，那位邊市一霸劉菲也笑了……

　旁邊站著的衛綰卻皺了一下眉頭。

　事後，衛綰告訴劉彘，說是這位聶壹不像是漢人。

　劉彘才不管聶壹是哪裡人呢，只要他能把軍臣單於騙來就行。

　“衛公，只要此戰贏了，吾就讓聶壹做馬邑的縣令，不，讓他做雁門太守也行……”

　衛綰愣了一下，心說馬邑縣令也就罷了，讓聶壹做雁門太守是怎麽回事?

　雁門，長安的北大門啊。

　如此重要的地方，豈能交給聶壹這樣的人。

　可接著衛綰就聽到劉彘如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此戰以後，匈奴人必然不再是大漢的禍害，這雁門交給聶壹這樣的人就行了，這是一個做生意的好地方，他也是一名合格的商人……”

　衛綰頓時明白了，太子這是真的要和匈奴人決戰啊！

　豁出去了，這太子是豁出去了，這阿舅和外甥之戰，看來是不死不休了。

　可太子剛才還說，想讓聶壹做馬邑的縣令。

　衛綰想起這句話，頓時就有些黯然傷神。

　馬邑現在的縣令是灌夫啊，是那個帶人苦乾數年修通了直道，後來全家都被關進大獄的灌夫。

　“太子，灌夫……”

　不等衛綰說完，劉彘突然臉色一變，說道:“灌夫那張臉，匈奴人都已經記得了。衛公，此時換人，合適嗎?”

　為了讓匈奴人記住灌夫那張臉，灌夫經常要在城裡露面不說，還時常會去邊市走一走看一看。

　真的不知道灌夫是怎麽想的，但灌夫知道，有人讓他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匈奴人知道他是馬邑的縣令。

　可被人記住了這張臉又會怎樣呢?

　此時，灌夫正騎馬走在城中，巡視著這座對他來說依然十分陌生的城池。

　在他的周圍跟著幾名長的五大三粗的侍衛，這些侍衛看上去對灌夫很是尊重，都是緊緊地跟隨著他，唯恐他跑了一樣。

　但在遠處跟隨在這些人後面的劉菲明白，這些侍衛都是太子的親隨。

　換句話來說， 就是太子親自派人在看押著灌夫。

　灌夫也是可憐，白日是縣令，晚上其實是被關在縣衙中的，一步也不能離開。

　而且，灌夫無論做什麽，也要得到這些人的首肯，然後在這些人的看管下才能做事。

　灌夫做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縣令，也是很出乎他人的意料啊！

　可灌夫做的無怨無悔，甚至事事都配合的很好。現在，不單單是馬邑這邊的人，就是匈奴人那邊，也認定灌夫就是馬邑的縣令。

　另一位和灌夫一樣，被太子命人送到馬邑做縣丞的家夥就不行了。

　此人來到馬邑只露了一次面，然後就死也不肯出來了。

　最後，氣的那些侍衛隻好揍了他一頓，然後硬是把他扶到馬車上，每日繞著馬邑縣城轉一圈。

　這人平時也和灌夫一樣，晚上的時候都會被關在縣衙裡面。

　但兩人的待遇卻是有天壤之別。灌夫雖然被關著，但他的吃穿用那都是最好的，這人則與囚犯無異，吃的也是囚犯的食物。

　大漢派往各處縣城的官員一般有三位，那就是縣令、縣丞，還有縣尉。

　據說，馬邑東北方向的商道上有盜賊出沒，縣尉帶著馬邑的士卒去緝拿那些盜賊了，此時並不在城裡。

　這樣一來，好像馬邑城裡很是空虛，只有縣令和縣丞在家，就是城裡的士卒也跟著縣尉去緝拿盜賊了。

　這種情形下，若是有人趁機想搞事，好像真的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