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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答應啊。”外神緊張地抓起了一把爆米花,“這麽刺激。”
耳邊似乎開始回蕩起某人怒斥祂看戲的聲音,大概是錯覺吧。
沒有第一時間得到詭秘之主的答覆的克萊恩抬頭,震撼地看著這個突然開口說話的家夥。
對方似乎把自己的存在感壓縮到了極致,產生了類似“心理學隱身”的效果,因此在對方主動開口之前,他根本沒發現這個廣場上還有其他人!
“看我幹嘛?”外神一邊往自己嘴裡塞爆米花,一邊問,“看你自己啊。你馬上就可以像羅塞爾寫過的那些爽文裡的男主一樣,得到機遇瞬間變強,振臂一呼非凡特性直接飛來了,開不開心?”
“伱是在想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你被知識之妖帶走得太快了,直接從海上帶到內陸,我追不上,剛從海上遊過來。”說完之後,見克萊恩還一副見鬼的樣子盯著自己,外神乾脆把手上的爆米花送了過去,“為什麽還看著我,奧秘教會的改良爆米花機的新品,挺甜的,試試?”
克萊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爆米花。
確實是剛出爐的,還冒著絲絲熱氣,焦糖色的外殼讓人垂涎三尺,看上去非常好吃。
不不不,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克萊恩感覺自己的情緒稍微有些崩潰——我上一秒還在跟福生玄黃天尊嚴肅地談論生存還是死亡的問題,為什麽下一秒就會看到你在這吃爆米花?知識之妖又為什麽要複刻這個?——這家夥的每一次出現仿佛都會將自己當時醞釀好的想法給打得支離破碎,讓他忍不住有種放棄思考的衝動。
“我剛才的話沒答應出去?”他努力思考,“福生玄黃天尊怎麽也不說話了?”
在他思考的時候,不請自來的外神又挑了幾個最甜的爆米花塞進嘴裡,笑著對他說道:
“我暫時讓安提哥努斯的狀態好轉了,所以詭秘又要隱藏自己。而剛才詭秘給你的條件裡,有好幾個空子可以鑽,但你因為你自己想象出來的最壞的結果急忙答應,祂甚至都沒有愚弄你。”
“抱歉,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聽你們聊天,但我可不是想要插足你們倆之間的意思。”
克萊恩張了張嘴,又一次感到無話可說。
“首先,祂混淆了‘瘋狂’和‘神性’的概念。”
象征“衰亡的神秘與可能性”的外神嚼著嘴裡的爆米花,語速極快仿佛趕時間一樣說道:
“在你們人類的想法裡,你們會變得‘瘋狂’就是因為所謂的‘神性’,和無法容納導致身體崩潰的力量。而神性不過是原初的意志的本性,祂說不讓你瘋狂,隻讓你增加神性,實際上跟沒說一樣。哦,如果你提前和祂確認肉體崩潰,意志消失也算瘋狂的話,那你可以當我沒說。”
“但你沒有。”
“其次是‘直到你被上帝打敗的那一天’——雖然在這一次我是第一次見到詭秘,但果然是個擅長搬弄概念的家夥。‘上帝’無非就是混沌海的意志,原初的全知全能者,祂定義的‘上帝’到底是那個意志,還是完整的全知全能者?這兩個很不相同,如果是前者的話,無論是雷霆之神,還是沉睡在東大陸深處的那家夥,你其實都打不過吧?只要你敗退了,那詭秘就有理由收繳你的身體了。”
……這些話對我來說有意義嗎?無論祂抓不抓漏洞,詭秘之主都有可能立刻在阿蒙或者伯特利身上複蘇,這無非是待會兒就世界毀滅,和我掙扎一會兒和世界一起毀滅的區別……
克萊恩感到有些煩躁,抬頭看祂:
“所以你不打算讓我答應這個條件?”
“你答應啊,你已經答應了。”凋零之神打了個哈欠,“我哪有本事打斷你們之間的交易?我只是看你被坑成這樣實在於心不忍,所以想來問問你需不需要一些小小的幫助。”
“幫助?”
克萊恩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詞,他已經熟練到無悲無喜了:“不知道你的條件是?”
“在那之前,你可以先聽聽我的來意。”
外神清了清嗓子:“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對你的兩次死亡表示非常惋惜,不過分身行為請勿上升本體,等你成為詭秘侍者之後,這些次數還會刷新的。”
克萊恩張了張嘴,表情複雜地扭曲到了一起,一時不知道是對方這個坦然到怪異的表達更讓他震撼,還是“詭秘侍者能刷新復活次數”這個好消息來得更猝不及防一些。
“你可以把我和祂視為一個人,也可以視作兩個人……祂是個死腦筋,不跟你作對到最後一刻是不可能放棄自己的目的的。但當我意識到詭秘之主的誕生似乎無法被這種粗暴的手段阻止的時候,我決定介入,看看能否通過你們得到一些幫助。”
“你是本體?”克萊恩表情古怪,“愛德華·沃恩比你強得多,你看上去連半神都不是。”
“源質在誰那裡,誰就是本體。”
“祂現在確實比我強點,但改變不了我才是本體的事實。”
凋零之神聳肩:“至於我的力量——啊,這是在星空的一種比較安全的轉移力量方式,直接將自己的部分力量賜予一個特定個體。這種賜予唯一的限制就是特定個體的身體強度和適應性,一般用來探索未知環境,未來你也會學到。所以殺了我也不會得到非凡特性,但我的力量遠遠不止半神。”
克萊恩對這個特殊的賜予能力的方式起了一點興趣,但不多。
他簡單地點了下頭,然後問道:
“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
薩林格爾在永暗之河旁跋涉。
祂重複著上一次的流程,嘗試從河水邊掙脫,卻又不受控制地被“永暗之河”拖進了水底。但很快,一個嶄新的薩林格爾又在距離永暗之河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刷新了出來,返回了那頂著青銅巨鳥雕像的石碑旁,沿灰白的石製階梯,一步一步往下行去。
祂面無表情,重複著這個過程,仿佛是一次又一次地死去。而祂已經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沒用多久,薩林格爾又抵達了階梯的盡頭,看到了那條流淌於虛無之中的“永暗之河”,看到了它兩側的蒼白巨柱和徘徊於支流邊緣的無數模糊身影。
祂的記憶停留在祂強行容納了天之母親的特性和唯一性的時候,之後,祂的意志就沉入了一片黑暗。當祂再次“蘇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重複這不斷被河水淹沒,又重新回歸的循環了。從這個情況來看,薩林格爾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成功容納唯一性和序列一,但也沒有失敗。大概是因為祂和永暗之河之間本來就有了足夠的聯系,現在又在河邊,所以祂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導致了這個奇特的狀態。
前進,脫離階梯,靠近那支流的河水,然後彎下腰去。
河水無聲地上漲。
沒有意外,隨著祂的身體靠近“永暗之河”的河水,一隻隻蒼白的手掌立刻穿透了伸了出來,抓住了祂的雙腿和雙臂,又一次將薩林格爾吞沒,褪去灰白,變得深暗。
無數個死亡烙印浮現於祂的周圍,再一次把這介乎生與死之間的家夥拖入了河底。
祂頭朝下被抓了進去,深暗的河水淹沒了祂的腦袋,讓祂身體冰冷,思緒沉寂。
祂的思考中斷了。
片刻,薩林格爾重新出現。
祂閉著眼睛,沒有第一時間睜開,回憶著那虛幻的河水中的事物——祂總是忍不住去看那道龐大的陰影。
那是一隻被“永暗之河”支流完全淹沒,懸浮於水中的巨鳥。
這巨鳥體表覆蓋著蒼白火焰和神秘花紋織成的羽毛,但已被“永暗之河”消融了大半的軀體,露出部分漆黑的,腐爛的,留著淡黃膿液的皮膚。
巨鳥的眼睛仿佛青銅鑄造,裡面藏著層層疊疊的虛幻之門。
不死鳥始祖格蕾嘉莉。
開辟冥界的那位遠古死神,也是薩林格爾曾經效忠的對象。
祂們視線相對的時候,那格蕾嘉莉的眼中青銅光芒迸發,要將祂也一起拖過去。
薩林格爾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死了還是死而不僵,按道理來說,這死了三個紀元的老家夥怎麽說都該死透了,更不要說祂的所有復活後手都已經被自己清除。——連權柄都被佔據而死的東西就不要再想著歸來了,祂用“門”的權柄開辟出冥界的雛形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回饋。
薩林格爾覺得即便把自己拖下去,格蕾嘉莉也不可能復活,這不過是一種對生命的摧毀本能。
古神裡倒也不是沒有容納了相鄰途徑的家夥,但祂們只是少了一些瘋狂,多了一些理智,仍然是極其不穩定的古神。
而祂現在的意志也很清醒,只是身體和思維有些模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麽做。
水中的危險似乎更大一些……不死鳥格蕾嘉莉已完全沉入了“永暗之河”,薩林格爾不想知道被對方融合會是什麽樣的下場,祂還在執著地想要尋找活下去的辦法。“死神”途徑唯一性因為永暗之河的存在而也有些特別,下一位死神容納唯一性之後,上一位就會沉入河中。
之前是祂的後裔希雅·艾格斯將祂換了出來,現在人造死神已經用了,薩林格爾想要保命就要選擇海特爾或者阿茲克……但這兩個只有天使的復活後手對祂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祂的目的不是苟活,祂的躲藏和低調向來都是為了在劣勢的情況下等待更進一步的機會。
要怎麽才能重新離開這裡?
除非再把一個人推下去,讓祂代替自己沉入河底……
作為替死鬼的話,阿茲克和海特爾就都可以了,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將信息傳遞出去?
這一次,祂看到永暗之河的對面有個身影正在徘徊,神色呆滯的天之母親短暫地從河對岸的霧氣中出現,然後又被吞了。她的雙眼已經因死亡失去了神采,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思考中,薩林格爾又一次因為非凡特性的吸引而來到了河邊,再一次沉沒了下去。
……
“我希望你殺了祂。”凋零之神說。
“而我能給你的幫助則會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變化。如果詭秘讓自己的意志在你的體內蘇醒,我可以稍微想辦法幫你緩解,如果你遭遇‘上帝’,我會想辦法讓你不碰上‘上帝’。”
我殺我自己?自己和自己有仇?而且這條件某種意義上還挺豐厚的……克萊恩皺眉,能夠抑製福生玄黃天尊的意志蘇醒速度,這是非凡能力的一種?聽說安提哥努斯是因為永暗之河陷入沉睡的,如果我的意志實在不受控制,或許也可以考慮去獲取一些永暗之河的河水,讓我和祂一起沉睡。
“你們不是一個人嗎?殺了祂對你有什麽好處?”
“對我的好處太多了。”
凋零之神笑著,似乎對這一切很不在意:“祂殺了你兩次,那你把祂殺了也是正常的。在這方面我甚至可以幫你,因為只要我不願意,祂就分享不了我的權柄和源質的力量,這就能極大程度地削弱祂對未來的判斷力……對了,你把祂打成什麽樣都無所謂,因為我隻想得到祂的非凡特性。”
克萊恩有點明白了,但還是不太理解:
“你們舊日人格分裂還會內鬥?”
“你不也在和詭秘內鬥嗎?”
“我可不是祂的人格。”克萊恩覺得這個類比不妥,但好像也不是太不準確,畢竟按詭秘之主的意思來看,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對方的一部分,“這就是你想要的?”
“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幾秒,凋零之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嘴角上揚。
“我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我在一開始就預感到如今這一天, 說不定,我也會考慮和你打好關系,就像知識之妖那樣保持一定的交流和好感,然後等待著某一天借助你的力量打開西大陸的封印,取回自己的源質。或者說,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這麽做。”
“這不算是一件壞事,你就想一個注定有高回報的股票,大家都願意投資你一下。”
“但也說不定,我或許還是會鍥而不舍地先試著殺死你——因為我抗拒不了這種未知的可能性的影響,如果我能做到,那麽即便是下一秒就會死去,我也會感到喜悅。”
“但祂不會,真是可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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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可以把老愛寫死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喜)
頭昏,好像風寒了,這幾天估計字數會少一點,我倒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