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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看著前方幾米外的那盞古怪的燈具,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揚,隨後她用手握拳抵在嘴唇上咳嗽了兩聲,把心中複雜的情緒和許多促狹的想法憋了下去。
編號“0-05”,“許願神燈”,從未被正神教會得到的0級封印物,“要素黎明”中最為重要的幾件封印物之一!
其危險程度遠在“賢者額飾”之上,擁有真實的扭曲現實、召喚神靈的能力,同時以“可以實現三個願望的神奇油燈”的形象為共識,廣泛地出現在眾多故事傳說中。算是後世眾多“實現願望,也奪取人的靈魂”的詭異物品和邪惡神靈的重要原型。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邪異恐怖的,當然了,如果你有強大的力量……
她緩步上前,靈界生物為她打開“許願神燈”的封印,將它從石台上取下,雙手捧起。
出於對“許願神燈”的法則的尊重,和對燈神本人的不尊重,愛德華用手指摸索了一下布滿神秘花紋的外殼,然後注視著悄無聲息燃起的燈芯,用巨人語莊嚴地說道:
“永恆的燈神……”
她話音未落,“許願神燈”忽然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光芒如同粘稠的水幕一樣向上升起,形成一道模湖、扭曲的澹金色人影。
人影的頭部裂開了一道口子,這樣它就有了嘴。
“你?”人影先是一驚,隨即語氣變得微妙起來。
“我說是誰竟然闖了進來,沒想到竟然是我親愛的舊日同胞,很高興你還記得你不值一提的我。你今天來,是和那小姑娘有了什麽交易,還是特地來嘲笑我的?”
“……”
“我感覺你在笑。”
“我只是想到高興的事情。”
愛德華又咳嗽了兩聲,掛著無懈可擊的冷笑說道:
“我的花園還缺一個水壺,我覺得這是相當合適你的位置。”
澹金色的人影晃動了一下,頭部的口子成了一個彎彎的月牙,成為一個扭曲誇張的大笑:
“‘秩序’確實無法對抗‘衰亡’,但“奇跡”和“混亂”可以,喔,或許你並不喜歡‘秩序’這個詞?”
衰敗君王抱起胳膊,用一種看珍稀動物的眼神看著燈神,語氣平澹:“漫長的生命總能讓我見證一些驚喜,竟然有神試圖用挑釁我不夠優秀的那部分來讓我憤怒。”
“你居然還有臉面談起自己的權柄,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改名叫許願神燈了?”
燈神很是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漫長的生命確實會讓神產生奇怪的磨損,你觀察的那些小蟲子,在偉大的我來看全是不值一提的灰塵,不夠聰明也不夠結實,比不上我的任何一個卷族,拿來做領民和奴隸損耗都比收益大。如果你真的能給那些小蟲子的世界帶來一些什麽樣的改變,該坐不住的就會是那些無聊愚蠢的偽神了。”
“尤其是他們反覆修訂法典的行為,簡直恣意妄為到讓我覺得惡心!”
混沌之子惱怒道:
“法典服務於皇帝,秩序由神靈定製!如磐石不朽,如宇宙永存,他們怎敢用那些凡人的思想,用那些弱小的可憐的軟弱的建議來扭曲偉大神靈的意志?!”
衰敗君王不以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把指甲上一小塊有些毛躁的邊緣刮平:
“關於我為什麽會對人類有興趣這點,二百年前就已經討論過了。”
“至少你我的共識是,一切好感和期待也不過都是被美化過後的表現,就像對會死的生命來說,任何普通的東西,死了之後都會比活著的時候更受喜愛。那個時代唯一的優點,就是沒有詭秘。”
沒有詭秘之主,這很重要。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
她抬眼看了看燈神:“請你去我的花園做客,你沒有選擇。”
燈神那誇張的月牙漸漸恢復成一條直線。
“你覺得現在不完整的你能毀掉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盞燈真的很結實。”
“別惦記這烏龜殼了,我真擔心和非凡特性一起消失的還有你的腦子,畢竟你這種舊日的途徑確實會有智慧加成。另外,我很好奇,如果殺了你,這部分的你的意識會在哪裡蘇醒?宇宙中任何一個信仰你的星球,還是‘不定之霧’身上?”衰敗君王將手覆蓋在神燈上,語氣戲謔地說,“當然,失去了‘混亂’和‘秩序’權柄的你,或許根本就不可能再蘇醒,這一部分的你會徹底死去。”
燈神哈哈大笑道:“有意思,這樣才像是我們的同類,我們親切又該死的同胞兄弟,二百年前的人偶屬實無聊,我差點真的以為你沉溺於扮演‘深淵天使’的身份了。”
燈神在心中狠狠地罵道:“無禮又傲慢的混帳!我不過是被削去了指甲蓋大小的小小一部分的權柄,又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已,如果是你這個死氣沉沉的木頭疙瘩進了地球,或者是其他那些瘋子,同等條件下你們面對詭秘的後果只會比現在的我還慘!”
“我聽得到。”
“我可什麽都沒說。”
“我是惡魔。”衰敗君王說,“你的敵意我聽得一清二楚,把嘴閉上。”
燈神不說話了,明明沒有明確的肢體輪廓也沒有臉,但它的身體和心情一樣強烈地扭曲起來。
衰敗君王將金色光澤的“許願神燈”從石台上取下,抓在手裡離開這處暗室。惡魔化的靈界生物將所有的封印物全部收起,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們來到翡翠城的高處,往下俯視著島嶼拉夏上的一切。
灰白的火山持續噴發,熔岩已經摧毀了所有的植被,火山灰將島嶼的百分之八十掩埋。
之前走得比較隨意,現在,島嶼上的幾個角落還有神秘魔法的靈性光彩閃動。他們或許是以為“皇帝的新衣”或者別的疊加的神秘魔法有了效果,正在進行快速移動,往海港的方向。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強烈到無法忽視的負面情緒,這對惡魔來說就像是黑夜中聚集成團的螢火蟲一樣,一目了然。
外神注視著幸存者們,忽然換了更加輕快的語氣:
“剛好,我來試一試童話魔法的力量。”
0級封印物“賢者額飾”隻對應序列2,隻擁有讓人信息化、短暫地獲得“賢者”的位格和權柄的能力。因此,愛德華跟靈界生物要了對應“窺秘人”序列4的封印物,拿在手中。
她毫不吝嗇地揮灑著靈性,鎖定了逃亡的人類,為他們挑選了一個有意思的童話故事:
“神秘複現……”
“紅舞鞋。”
……
森林,耕地,城鎮,山脈……甚至是那華美的翡翠城都在襲擊下化為廢墟,島嶼的地形地貌完全被改變,恐怖的高溫和濃鬱的火山灰覆蓋大地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往日世外桃源般的島嶼已經經受了滅頂之災,比起修繕,直接逃離另尋他處或者是更好的選擇。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斷向首領祈禱,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殘存者們在求救無果後急於擺脫已經被災難吞沒的據點,在天災中艱難地前進,用神秘魔法打開應對危急時刻的逃生通道,只要通過這條路線離開,就能出現在預定地點安全的地方。
一個本該垮塌,卻被青綠色的“豌豆藤”支撐起來的山體通道中,一個穿著樸素的黑色巫師袍的女性忽然身軀一震,跟在她身後的一小隊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緊張。
澹澹的血腥味彌漫在這個小小的走道中,這十多個人都有或大或小的損傷,或是汩汩鮮血從簡易包扎的布帶上往外滲透,或是身體出現燒焦的痕跡,大片的皮膚都顯現出不正常的黑色和紅色。
“被發現了嗎?”
她身後金色頭髮的男性緊張地開口,領隊的女性是唯一的半神,庇護了距離災難爆發地點較遠的小教室中的他們。在遭遇了這樣恐怖的不明襲擊後,還是緊跟在半神身後,盡可能地求生比較好。
黑色巫師袍的女士屏息凝神,壓下一瞬間的心季,低聲說道:
“或許……”
幸存者們的臉又白了幾分,金色頭髮的男人有些緊張地開口:“……能把線索傳遞出去就好。”
在絕望和恐懼中走到這裡,距離成功逃跑也不過幾十米,如果死在這裡,如果說沒有不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要說堅信自己等人都能走出去,那也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要素黎明”的殘存者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比起死亡,更重要的是把線索和情報傳遞出去,讓不在這個據點、逃過一劫的同伴們能夠根據具體情況判斷,是隱姓埋名逃走,還是嘗試做些什麽。
女士點了點頭,沒有說出打擊他們的話語。
“火山,環境,天氣,那是高序列‘天氣術士’,還是‘災難主祭’?”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學者們更是抓緊了時間分析情況,“理論上來講,不可能有不屬於風暴教會的‘水手’途徑高序列活動在外界,但我們也還不清楚‘天氣術士’到底對應著哪個途徑。”
“唔,我好像在典籍裡看到過,‘天氣術士’是象征災禍的途徑的某個名稱!”
“你們都覺得是‘天氣’和‘災難’嗎?我注意到了熔岩的顏色,藍色的火焰和硫磺氣息,還有詭異的自相殘殺,這些元素在惡魔神秘學裡有對應……”
學者們竊竊私語。
“襲擊拉夏,摧毀翡翠城,這是在挑釁女王……”
同伴們開始討論的時候,金色頭髮的男性則貼近了黑色巫師袍的女士,面色凝重:“不懼怕女王,至少也得是女王同等層次的強者,甚至是一位天使!更重要的是,女王現在是失聯的狀態……”
他沒有再說下去,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和擔憂。
“……先逃出去。”
為了穩定人心,他們什麽也沒說,金發的男人緊跟在女士身後,他的灰色鬥篷裡傳來細細的哭聲,兩個年齡相彷的孩子躲在老師的懷裡,一男一女,已經流幹了眼淚,哭啞了嗓子。他們是“要素黎明”從拉夏中選出的孩子,具有出色的靈性和天賦,事發時正好在教室裡上課,逃過了慘烈的災難,也目睹了一直生活的城市毀滅。
前方已經能夠看到神秘魔法構築的光幕,金色頭髮的男人緊了緊鬥篷,蹲下來,用力地一左一右抱住兩個孩子,三張臉緊緊地貼在一起。
足足兩秒鍾後,男人才松開手,站起來,把他們送到領頭的女性半神手中。
“我希望他們跟著你。”男人苦笑,“我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們,但我還能當一次肉盾。”
面對一位可能的天使,誰都沒有把握保護兩個孩子。女士沉默兩秒,輕輕點頭,她伸出手去撫摸這兩個孩子的頭髮,忽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穿著簡單的裙子的女孩腳上,竟然出現了一雙鮮豔的、精致的、漂亮到不像話的紅色舞鞋。
下一刻,她不敢置信地稍微提起了自己的衣擺,發現自己、以及另外的一位女性腳上,都出現了紅色的舞鞋!
金色頭髮的男人並沒有覺得這很奇怪,但身為半神,有資格從“神秘女王”的口中得知更多神話的女士立刻認出了這雙舞鞋的來歷!
《五代河山風月》
這是一種跳舞致死的癲狂詛咒!
“是童話魔法!”
她喊出這句話的下一刻,隊伍裡的那位女性和面前的小女孩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奇妙而陶醉的笑容,她們眼球上翻,踮起腳尖,高高跳起,雙腿按照一個無形的旋律跳起了歡快的舞步。
女性半神的耳邊響起一首快節奏的小步舞曲,雙腿也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接著呈現出詭異的木紋顏色。她瞬間變成了一個長鼻子的木偶,並當機立斷地把自己的雙腳連同紅舞鞋一起拆掉,用力地向後丟向通道深處。
但另外兩人就沒有那麽好運了,她們的上半身卻遲鈍萬分,跟不上雙腿的節奏,被越來越激烈的舞步帶得像是癲癇病人一樣激烈地打著擺子,在紅舞鞋的控制下無比詭異地保持住了平衡。
眾人面露驚恐,不需要提醒,立刻飛奔著跑向前方的光幕,金發的男人也一把撈起嚇傻的小男孩,把女性半神拖到自己的後背上,逃也似地往前跑去。
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舞步已經快到根本無法用肉眼看清,個子高的成年女性在飛快的旋轉中不斷地吐出鮮血,她被甩得骨骼錯位,內髒破碎,最後在舞蹈中死去,雙腿帶著死去的身體依然舞蹈著。
小女孩則多撐了幾秒,孩子的身體非常柔軟,她的腳尖觸碰到了後腦,腳跟和胸口相貼,小腿甚至繞過了自己的脖子。但很快,一個高高的跳躍讓她的頭顱在上方的石壁上撞得粉碎,無頭的屍體抽搐了幾下,最後倒在了地上。
接著,紅舞鞋出現在了隊伍中的男士們腳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在短暫地恐懼過後跳起了舞。
金色頭髮的男人和他懷裡的小孩也陷入了狂熱的舞蹈中,失去了雙腳的女性半神滾落在地,她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一輛南瓜馬車憑空出現,錫兵將她抬進車廂,駕駛著木頭的馬兒衝出通道。
她身後,所有的幸存者都在忘乎所以地跳著癲狂的舞蹈舞蹈, 然後折斷頸椎、口吐鮮血死去,與此同時,一個奇怪的舞步由遠及近地走來,一雙穿著紅舞鞋的木頭雙腳踮著腳尖,跳著優雅的芭蕾靠近,它輕輕一躍,落到了南瓜馬車的後車轍上,跟著南瓜馬車走向了外界。
……
“對了。”
確認最後一個人死亡之後,愛德華拍了拍手上的許願神燈:“貝爾納黛死了,羅塞爾也快了,魯恩的國王想要成為新的黑皇帝,她精神正常,身體健康,沒有遭受過汙染,成神儀式就在今年。”
許願神燈的燈芯“察”地一下亮了起來。
“所以,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思考,除了源質的線索以外,你還有什麽能給我的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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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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