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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島嶼似乎格外受到月光的卷顧。
黑色的陵寢,模湖的山峰,一切都披著血色的外衣。
遠處的樹林中,月光從樹葉間的空隙參差不齊地灑下,在地上映出一隻隻紅色的眼睛。
“先把她女兒抓過來影響她的精神狀態,給墮落母神的汙染幫個忙,防止墮落母神發現我要羅塞爾徹底死去。”
按照羅塞爾的日記,一路往西方海域前進就能找到奇特的原始島嶼,再根據後來羅塞爾的胸懷大志的發言“皇帝的臣民不應該只有人類,這些非凡生物也能成為我的子民!”猜測,羅塞爾極有可能有一座隱蔽的,由非凡動物建造的陵寢,即未被發現的第九座陵寢。
讓非凡生物成為自己的臣民,以人類的視角來說,確實是相當天才。
如果沒有外力的干擾,如果不是在這之前就見到了月亮,羅塞爾就真的能夠復活成功,把那幾乎完全靠羅塞爾個人魅力維持的、千瘡百孔的因蒂斯帝國繼續經營下去。
“羅塞爾都已經垂死掙扎這麽久了,基本上可以宣告失敗。反正她的手裡還有門先生,不會介意我對這個失敗品動手吧?”
愛德華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剛才阿加裡圖試圖趁真實造物主不注意薅一把克來恩,結果很不巧地被貝爾納黛阻止。而他的留在手裡的一個小人物突然跳反,應該都屬於“厄運”的體現。按照這樣的“厄運”,克來恩他們離開神戰之海的時候,十有八九又會出現其他各種各樣的阻力導致失敗。
既然這樣,就乾脆先把貝爾納黛解決了,看看之後還能發生什麽。
她收了譜子,手往遠處的陵寢一指。
“羅塞爾就在裡面。”
“進去看看吧,貝爾納黛,你一直以來尋找的人。”
“她也在等你。”
貝爾納黛沒有說話,她靜靜地觀察著那座巨大的陵寢,它的表面沒有長出一根雜草,也未覆蓋山峰其余地方常見的那種藤蔓。
這讓貝爾納黛可以通過“窺秘之眼”直接看見陵寢上銘刻的各種文字和符號,看見那扇似乎為巨人準備的,高近三十米的沉重石門。
對於那些文字和符號,貝爾納黛並不陌生,只是略作辨識,就認出它們或來自於自己父親制定並頒布的《民法典》,或屬於他創立的社會新風尚,或直接就是某些發明的設計圖。
“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她。”
貝爾納黛輕聲開口,她見到了這座陵寢,也仿佛見到了自己即將迎來的命運:“但我覺得你不會讓我活著看到她。”
“不,當然不會,我希望你們父女團聚很久了。”愛德華說道,“你能夠見她一面。”
“然後我就會死?”
“沒錯。”惡魔欣然承認,“你不會孤單太久,很快我就會把你的父親也送去陪你。”
貝爾納黛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死亡將至,她已經冷靜下來,開口道: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愛德華站起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站到鋼琴的側面,笑道:“為什麽不早點問?臨時抱佛腳可不是聰明的選擇。當然,如果你再聰明一點,也不至於混成海盜。”
“嗯——不過這也難說,如果作為皇女的你做得太好,你那掌控欲極強的父親估計就要難做了。”愛德華遺憾地搖搖頭,以一種和貝爾納黛拉家常般的口吻隨意地說道,“你實在是太完美的女兒,一切都符合你父親的想法。”
貝爾納黛沒有受到這些話語的影響,她誕生、成長的時候古斯塔夫家族還是中上層次的貴族,沒有接受過皇帝或者執政者的教育,但由於一家都信仰蒸汽與機械之神,這位神靈推動兩性平等的聖典讓貝爾納黛也擁有繼承權。
這份繼承權一直是存在的,當他們成為皇子皇女時依然。
羅塞爾成為執政官時已經是聖者,晚年更是成為了天使,雖然羅塞爾稱帝後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用對外擴張掩蓋國家的內部矛盾,做得不算太好,但去肖想一個近乎真神的、不死的皇帝的位置才是愚蠢的事情。她無法接受那些過分的法令和殖民戰爭,逃向大海,這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我的問題是……”
貝爾納黛蹲下來,用手指在土地上勾勒出一條條痕跡,橫,豎……其中多有練筆和倒筆畫,還有過分平直的橫線,這些痕跡最後構成了兩到三個符號。
她站起身,詢問道:
“這兩個羅……中文,是什麽意思?”
愛德華低頭看了看,隨後頗有感觸地說道:
“這是‘故鄉’。”
“家園?”貝爾納黛聽到這個因蒂斯詞語,有些了然,又有更多的疑惑。
愛德華琢磨了幾秒,給出了準確地回答。
“不完全對,我能找到最精準的翻譯。因蒂斯語境裡沒有比較貼近這個詞的意思,魯恩也沒有,但是弗薩克語裡有一個類似的詞語。”
她用古弗薩克語緩慢地念道:“血脈來源之處。”
通讀各類知識的貝爾納黛很快從記憶中找到了這個詞,這個詞確實是弗薩克特有的詞匯,因為只有弗薩克人們才會總是莫名其妙地懷念遠方,像個憂傷的詩人那樣,懷念某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懷念神話傳說中巨人一族的源頭,“黃昏巨殿”的真身,遙遠的“巨人王庭”。
傳說中的巨人故土出現在他們的夢中,他們的想象裡,遊吟詩人的詩篇和古老的記載中,即便是誕生在國外,甚至不曾接觸到類似的文化的弗薩克人,也會偶爾去幻象遠方的故鄉。
這是學說和研究無法解釋的現象,唯有非凡能力才能解釋。
因此才誕生了這個詞語:
“血脈來源之處”。
貝爾納黛微微皺眉,陷入思考:羅塞爾這個名字的詞根確實來源於巨人語……
“這是指……羅塞爾也有弗薩克的血統?她也經常夢見巨人族的故鄉,所以產生懷念?”
“喔,各國的貴族都有姻親關系,古斯塔夫家族祖上也聯姻過,要說有的話那確實是有。不過並不是這個原因。”
愛德華很是耐心地解釋道:
“這些話你可以問她自己,也可以來問我……你的父親來自於一個古老的時代,‘古老’在現在往往意味著強大和神秘,但並不盡然……”
“你的父親的靈魂來自過去,來自一個早已毀滅的時代,他在那裡誕生,成長,然後沉睡,跨越四個紀元,來到了我們所熟知的現在的世界。”
“因此,她懷念那裡,她真正的親人和朋友都已經埋葬在不可知的遙遠歷史中,她渴望回去,她永遠無法回去,又不願和現在的世界建立深厚的感情,所以一直以來她才會表現出割裂感。”
“家園,故土,家人居住的地方,源頭,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就是那個詞的意思。”
她以一種學術的精準把這番話講完了,然後看著貝爾納黛,等待她的回答。
貝爾納黛重新站直了身體,蔚藍色的眼中有了更多複雜的情緒,片刻後,她問:
“為什麽她要選這兩個詞,給我做護身符?”
“這種文字並沒有非凡力量,也不能引動靈性,只是簡單的符號文字。”
“你的問題有點太多了,貝爾納黛。”愛德華說道,“不過我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真正的護身符不是這兩個字,而是能聽懂這兩個字的人。”
貝爾納黛疑惑地看了看愛德華。
“我不是她想要的人。”愛德華雙手一攤,“她很早就猜測這個世界上還藏著更多從過去的時代來的客人,所以把這兩個字教給你,未來能夠聽懂這兩個字並會因此產生認同感的人,才是你真正的護身符。”
貝爾納黛沉默了下來。
她想到了能夠解讀羅塞爾文的“愚者”。
“血脈來源之處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她自言自語,“能夠讓兩個文字有那麽強大的作用。”
愛德華並沒有回答,因為她雖然能理解,但無法感同身受。
下一秒鍾,貝爾納黛抬了抬右手。
她的皮膚頓時變得像雪一樣白,嘴唇變得像血一樣紅,頭髮變得像烏木一樣黑。她的手中則多了一面虛幻的,古老的鏡子。
這是童話魔法裡的“白雪公主”,貝爾納黛用它來提升自己“預言”的成功率和準確性。
無聲無息間,她“看見”了一幕場景:
那座雄偉威嚴的深黑陵寢出現了明顯搖晃,沉重高大的石門隨之敞開。
然後,一條漆黑巨大的手臂伸出了石門。
這手臂的規模接近島嶼上的那些樹木,從顏色和狀態看,更像影子的一部分,但它不是薄薄一層,反倒填滿了血肉,顯得極為怪異。
它用肘部支撐住地面,艱難地往前挪動著,仿佛要將後續更龐大更恐怖的部分拉拽出來。
轟隆!
整座島嶼都開始了晃動。
砰!
那雙趨於透明的“窺秘之眼”猛然破碎了。
貝爾納黛的眼睛隨即閉了起來,似乎看見了無法直視的強光,或是受到了難以承受的傷害。
她的眼角跟著流下了明顯的血水,臉色蒼白了不少。
而她的身上,一對對虛幻聖潔的翅膀展開,用潔白羽毛的下落中和了某種無形的汙染。
愛德華靜靜地看完了這一切,隨後,她轉過頭,看著陵寢的大門:
“你該走了,貝爾納黛。你來到了我的面前,從生到死的路也已走完,該去擁抱你的結局了。”
這句話帶著難以抗拒的魔力,貝爾納黛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樹林,視線仿佛穿透了海洋和森林,到達了遙遠的某處。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兒時的居所,自己的小院裡有父親親手做的秋千,牆上每年春天都會爬滿常青藤和牽牛花,她回憶起特裡爾的街道,回憶著那些生機勃勃的人民,她想到大海,想要自己死後失去庇護的“要素黎明”,悲傷和痛苦難以抑製的在心中蔓延。
“無論父親她如何想……”
“因蒂斯,她和母親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故鄉’啊。”
她轉過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陵寢的正門。
“母親?”
在她的身後,愛德華面露異色,緩慢地搖了搖頭,歎息道:
“在這裡的月光下……可不能用這種詞啊。”
而貝爾納黛並沒有聽到這句話,她腳下黑色的道路已經走到了頭,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輕松,心中忽然出現了歡快與喜悅,就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走在特裡爾的大街上。
她感受到了陵寢中出現的召喚,就像是母親的呢喃。
陵寢厚重的大門出現在她的面前,就在此時,貝爾納黛的耳邊出現了一個聲音,她好像聽到門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就像是瑪蒂爾達皇后在呼喚她。
月光偏移,照射在陵寢的大門上,填滿了門上的每一處凋刻。
貝爾納黛踩著月光,突然間就消失在了外界,走進了陰暗深黑的陵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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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使用“窺秘”方面的能力,這裡的一切就清晰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黑皇帝”陵寢的內部充斥著扭曲、混亂的靈性力量,又遍布著不知何來的紅色月華,中央的高台之上,擺放著一張給巨人準備般的座椅,它整體仿佛鐵製,表面銘刻有繁複而扭曲的奇異花紋,靠背頂端則往上延伸出了皇冠的形狀。
牆壁上仿佛刻著許多扭曲古怪的文字,而在這王座上纏繞著無數枯敗深綠的藤蔓,它們爬滿了陵寢的內牆和地面,讓這裡充滿了與世隔絕千年後的衰落與滄桑的氣息。
此時,這張沉重巨大的座椅上,存在著一道黑暗的陰影,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沉睡。
貝爾納黛剛打算試探著邁步,靠近那座高台,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了,就像被無形的枷鎖牢牢束縛在了原地。
念頭一閃間,貝爾納黛感覺右眼開始發癢。
那隻眼睛的睫毛急速滋長,變成一條條細小的手臂,撐到了她的臉上,努力著想將眼球拔出。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貝爾納黛的右眼血管凸顯,自行發出了童稚輕快的聲音,似乎獲得了屬於自身的靈智和意識。
這也是一種“新生”。
幾乎是同時,貝爾納黛左邊的耳朵猛地耷拉了下來,遮住了耳道。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這隻耳朵用略顯尖銳的嗓音高聲喊道。
如果不用靈性去感知,貝爾納黛肯定會以為自己身邊多了一個小姑娘,正捂耳跺腳地尖叫。
但這一切發生了,貝爾納黛卻沒有任何阻止的想法,緋紅的月光下,這些異變的肢體部分讓她感受到異樣的親和,仿佛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貝爾納黛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高台,她的身體迅速扭曲,變異,但她卻好像沒有感受到似的,依然微張嘴巴,用字正腔圓的口音念出了一個中文詞語:
“故鄉……”
那靜止不動的黑影忽然有了反應,它的上半身慢慢抬起,望向了貝爾納黛。
一道乾澀的,沙啞的聲音隨即回蕩在了被隱藏起來的空間內:
“故鄉……”
這聲音帶著一點遲疑,一點茫然,一點尋求確認的感覺,仿佛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黑影掙扎起來,她的身上猛地撕開一個個紅色的裂口,仿佛一瞬間長出了許多鮮紅的眼睛。黑影劇烈地掙扎著,卻被穿透身體的枯朽枝條緊緊地束縛在座椅上,無法動彈半分。
“離開!”黑影終於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離開這裡!
”
貝爾納黛沒有回答,她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露出一個悲哀的笑容。
接著,她的身體緩緩融化,五官離開了她的臉龐,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身體上下四處遊走。她的肢體和每一個器官都發出了不屬於貝爾納黛的聲音,它們活了過來,死寂的陵寢中充斥著孩子們活躍的歡笑聲。
它們爭先恐後地從自己的母體上脫離出來,帶著血肉和靈性光彩一起離開,如果不小心碰倒地上的枯藤,就會瞬間失去靈性,化作灰盡。
“混帳!
!
”羅塞爾目眥欲裂。
原本是貝爾納黛的肉塊倒在了地上,緩慢失去生命力。她的靈體回到母親身邊,等待父親,而曾經屬於貝爾納黛的器官和軀體成了新的孩子們,圍繞著羅塞爾的王座,用和貝爾納黛相似或完全不像的清脆童音呼喚著她。
扭曲的風暴肆虐,這些可怖的生物被撕得粉碎,陵寢中重歸安靜。
星星點點的靈性光彩從它們的體內析出,匯聚在一起,成為了如同一隻透明的眼睛的非凡特性。
下一秒,黑色身影上裂開了更多的縫隙,它們從頭部一直往下,於身體不同部位開出了血紅的花朵。
這讓羅塞爾就像只剩下了一層陰影,裡麵包裹著一團散發出純粹光輝的血紅事物。
飽含痛苦與絕望的怒吼回蕩在陵寢內部,卻無法撼動月華和枝丫半分。
愛德華側耳聽了聽聲音,又抬頭看了一眼盛大的月光,歎了口氣。
“墮落母神連非凡特性都不願意給我,看來,為了神秘複現,只能我自己去搶要素黎明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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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寫這樣的故事不代表我現實世界是個反社會罪犯。
其次,這是,不喜歡可以不看。
再後,接受不了可以去看看原作或者其他同人,貝爾納黛不僅活的好好的還成了天使。
最後,想讓我不寫就給我一千萬。
湯暖暖的為什麽我人生中的第一篇就這麽水深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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