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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夜色中,阿爾弗雷德·霍爾上校帶著一小隊人馬在道路上疾馳,奔向最近的一個港口。
這支隊伍只有二十多人,護衛在一輛馬車的周圍,馬車上就是被他們拚死搶救出來的總督。
他們從總督府隱蔽的小門跑了出來,把驚恐不安的總督送上了車,一刻不停地逃走。
帶隊的霍爾上校額頭不斷滲出汗水,又被冰冷的晚風吹透。今天上午,艾彌留斯·利維特將軍剛剛來到這裡,凌晨時分自己等人居然就要依靠這個軍方私港逃命回去了。
他的好友,少校帕格尼也在旁邊,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壓著頭上的帽子。
“利維特上將會沒事的吧?”帕格尼騎在馬上不安地問。
阿爾弗雷德目不斜視:“這不是我們該考慮的。”
“上將給我們的命令就是安全護送總督離開。”
“該死,你怎麽總能做到這麽冷靜?這不就顯得我很廢物了嗎?”帕格尼臉色蒼白地開了個玩笑,勉強活躍了一下氣氛。畢竟在半神的戰鬥裡,他們兩個中序列非凡者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條路上的煤氣燈還亮著,光芒驅散了阿爾弗雷德心中的恐懼。
一時沒有人說話,雜亂的馬蹄聲回蕩在凌晨的路上。
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安靜沉穩,是一支素質相當不錯的隊伍了。
阿爾弗雷德有些意外,他隱約記得自己同來的這些士兵在從北大陸出發時都還有著種種缺點,因為其中有不少都是想要來鍍金或者混資歷的低級貴族或商人之子,會在停靠港口的時候抓緊時間去找站街女郎和酗酒,在船上也偶爾會有口角爆發。他以為這群素質低下的軍人會在殖民地裡胡作非為,結果來到殖民地之後這些紛亂居然顯著減少。
這段時間他沒怎麽注意,居然已經鍛煉得那麽好了。
在阿爾弗雷德回頭看其他人的時候,他身邊的帕格尼也在看著他。帕格尼的身體是正面朝前的,但他的頭卻詭異地轉到了側後方,一眨不眨地盯著阿爾弗雷德,陰森而恐怖。
阿爾弗雷德轉回來,他也跟著轉回來。
“我們已經出發多久了?”過了一會兒,他問。
金發上校眯了眯眼:“大約十多分鍾。”
“那快了。”帕格尼故作輕松地說,“也就是還有十分鍾……”
忽然。
煤氣路燈開始閃爍。
一股詭異的氣息盤繞在周圍,又好像是從隊伍的後方追上來的,這片乾淨的黑夜好像突然起了霧氣一樣,陰森,冰冷,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森。
“該死,不對勁。”帕格尼臉色一變。
“不要停下,繼續往前。”阿爾弗雷德同樣面色凝重。
兩位中序列非凡者左顧右盼,但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們視野受阻,無法看清五米以外的東西,但周圍的黑暗仿佛往這邊壓了過來,煤氣燈的燈光越發昏暗,幾乎就要熄滅了。
這可能是因為追兵的序列要高於他們,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擅長應對敵人的非凡能力。
“追上來的是靈教團。”帕格尼臉色微變,“這種鬼鬼祟祟的東西肯定是他們,混帳,靈教團居然趁機攻佔城市甚至追上來了?那土著頭子肯定是叛徒!早就勾結好了的!”
“審判者”途徑的中低序列對靈體之類的非凡能力沒有太明顯的克制關系,不被克制的同時也沒有較為有效的退敵手段。這種情況很正常,但是這種視野受阻反而是在提醒他們危險的所在。
“人還沒追上來。”
雖然出現了一些非凡力量的影響,但還沒有死人,也沒有出現怪物或者屍體,證明追兵實力不弱且離得很遠,阿爾弗雷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繼續縱馬前進。
路已經不算太長了,可還需要一些時間。
繼續前進了片刻。
周圍的環境就越昏暗了,光線在變差,煤氣路燈已經無法照亮周圍環境了。只有隊伍裡帶著的馬燈還有一些光亮,其他地方都是黑暗一片,連路邊的樹都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輪廓。
“靈教團在阻止我們逃走。”阿爾弗雷德觀察了周圍情況後,緩緩的說道。
帕格尼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嘖,他們想幹什麽?把我們一網打盡嗎?”
阿爾弗雷德沒有回答,他伸出手,對著前方,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威嚴不容拒絕的氣息:
“此地禁止非凡干擾!”
話音剛落,前方和側面的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去,已經熄滅的煤氣路燈似乎擺脫了什麽束縛,接二連三地又亮了起來。周圍的環境重新變得清晰,道路的路邊的樹出現在眾人眼中。
可好景不長,僅僅過了十來秒,黑暗再次湧來,環境再次變得危險。
“有效果,但這樣不是辦法。”
帕格尼忽然一咬牙,對著阿爾弗雷德說道:“如果不阻止後面那個人,我們會被一直拖延下去,甚至偏離路線,被追兵追上白白死掉。”
說著,他一拉韁繩,馬匹開始往旁邊偏移,貼近了黑暗的邊緣。
“回來,帕格尼!”阿爾弗雷德動容,“我們兩個的靈性足夠支撐過剩下的十分鍾。”
帕格尼反問:“你敢保證嗎?阿爾弗雷德?”
就像是在印證他的話,隊伍的末端,一個騎兵被黑暗追上了,他手中的馬燈迅速熄滅。過了一小會兒,黑暗中傳來幾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阿爾弗雷德臉色難看,沉默不語。
帕格尼苦笑一聲:“看吧。”
“逃跑是沒有用的,追兵吃定我們了。但他不敢靠近,隻敢在後面慢慢蠶食,證明他並不很強。”
阿爾弗雷德·霍爾沒有再說話,他是清楚什麽時候該前進什麽時候該撤退的人,不會心存僥幸,也不會用僥幸心理去安慰別人。此刻,面對友人的話語,他找不到任何話來回應。
“活下去。”最後,阿爾弗雷德隻說了這麽一句。
帕格尼輕松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猛地一拉韁繩,脫離了隊伍,三分之一的騎兵也跟著一起脫離了隊伍。他們靜默地停在路邊,快速被阿爾弗雷德超過。
在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帕格尼高舉手臂揮了揮,算作告別。
接著,他輕松地跳下了馬,在地上用力地跳了跳,並且學著阿爾弗雷德的樣子大喊一聲“此地禁止非凡能力干擾!”照亮了一小塊地方,然後一位騎士順勢墜馬,被輕甲包裹的人體倒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悶響。
黑暗中走來一位面色蒼白如同屍體的靈教團成員,他已經先一步得到消息,知道眼前的軍官就是內應,於是很是自然地和他面對面搭戲,打得有來有回。
反反覆複幾次後,阿爾弗雷德的小隊的聲音已經完全遠去消失了。
“就在這裡脫離是最好的,跟著他們回到魯恩的話,我的偽裝身份肯定會被發現。”
帕格尼——“無貌的人偶”——在原地轉了個圈,踢飛一顆小石頭,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原本屬於“帕格尼”的非凡特性就藏在他的身上,因此才能使用一些“審判者”的能力。
靈教團成員很是新奇地看著這具被操縱的非凡者屍體,他很好奇為何這個死去的非凡者的身體還保持著活性,想要知道這種操縱屍體的途徑能力和自己的驅使屍體到底有什麽區別……簡而言之,他想把“無貌的人偶”帶回去仔細研究一下。
帕格尼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危機,警惕地轉過頭來,注視著對方:
“人我帶到了。”
“我現在該走了。”
說完,其中一個騎士的頭盔自動從頭上掉落,露出了總督的臉。
他面色不安,似乎陷入了昏睡,但毫無疑問保住了性命。
靈教團成員用照片確認了身份之後,禮貌地讓開了路,帕格尼繞過他,沒有騎馬,快速跑走了。
走出幾米之後,他警惕地回頭看了看,然後突然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變成了一具屍體。
“無貌的人偶”抬起屍體的頭顱,從衣領裡爬出來,噠噠噠地跑掉了。
……
“沒有再追上來了……”
阿爾弗雷德不停地回頭觀看,走過了那一段之後,黑暗湧動的現象居然顯著好轉,燈慢慢地亮了起來,道路也變得清晰可見,危險正在逐漸遠離。
那追兵被攔住了。
同樣的,帕格尼也沒有追上來。
阿爾弗雷德面色沉重,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變成了沒有感情的護送機器人。
過了大概五分鍾,他眼前一亮,出現了港口負責接引的燈光。
“總督大人,我們到港口了。”他立刻開口。
馬車裡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阿爾弗雷德心裡一突,一個恐怖的猜測忽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當即命令隊伍停下,他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到馬車前,把車門往外用力一拉!
馬車裡坐著的根本不是總督,而是一具死去多時的陌生屍體!
阿爾弗雷德童孔驟縮,險些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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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經過一夜的混亂,阿爾德拉已經成了一座死城,殘缺的屍體在道路上遊蕩,沒有活人的身影。
愛德華看著遠處,比出一個手槍的姿勢,對準遠處的一個方向,嘴裡念到:“砰。”
天上的雷電和陰雲驟然煙消雲散了,
她又微微挪動胳膊,把槍對準了很近的另一個方向。
剛要出聲,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正好擋在槍口上:
“不用殺他。”
愛德華的視線轉移到面前站著的陌生人身上,並不意外地問:“不好嗎?”
“艾彌留斯·利維特的到來是一個意外,我並不打算讓他也死在這裡。”這具臉色蒼白,眼神死灰的屍體平靜地說,“尼根死於偷襲,賈維爾被艾彌留斯殺死,這樣就夠了。”
“……”愛德華緩緩放下手臂,眼神卻依然看著那個方向,“我沒有讓計劃以外的人活下去的習慣,他會死的,但不是現在。”
“也好。”
屍體對這句話倒是沒有任何異議,她只是需要艾彌留斯把阿爾德拉的情報傳遞出去。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斯厄阿可能出現的地方了。”
屍體回答:“西拜朗,北方邦的庫克瓦。”
不太遠,直線距離一百公裡左右。愛德華問道:“是什麽樣的祭品?”
“我並沒有詳細的情報。”屍體說,“但是玫瑰學派方面邀請靈教團參與。”
“哦,看來當地的教團很自信自己招待得起靈教團成員。”愛德華說,“既然你說那是斯厄阿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我就相信你。”
“合作愉快。”屍體平澹地開口,“如果還有交易,米雷拉會去找你。”
愛德華笑了笑:“不用告訴我他的名字,一個沒有任何特點的半神,無論你告訴我多少次我都會把他忘記,除非他成了天使……對了。”
“你的那個誰和我聊天時提到過人造死神派,我覺得很有意思,你真的認為他們是通過祈禱和儀式喚醒死神了嗎?”
屍體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搖了搖頭:“不。”
“我不僅不相信,相反,我還很懷疑。”
見她願意多透露一些內部情報,愛德華便繼續驗證著自己的猜測:“哦,為什麽這麽說?”
“我的先祖,阿茲克·艾格斯還活著。這涉及到我族的一個隱秘,但我可以確信,阿茲克·艾格斯蘇醒之前,偉大的死神還在死眠中酣睡,不會回應任何人。”
遙遠的城市中,紗簾背後的“蒼白女皇”如冰山般平穩的聲音中出現了一絲波動。
“因此,我很懷疑,懷疑回應他們的到底是誰……”
愛德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或許確實是‘死神’的遺留活化了。”
“這是最好的答桉,但也足夠壞了。”屍體不再多說,操縱的線斷裂,他的眼睛緩緩閉上,倒在了愛德華的腳邊。
愛德華用腳把他往旁邊踢了踢,站在原地等了一段時間後,一個輕快的跑步聲再次傳來,小木頭人出現在不遠處,一路跑來,抓著愛德華的褲腿往上爬,最後鑽進了風衣的口袋。
愛德華拍了拍口袋,這才轉過身,離開這座已經完全死去的城市。
……
奧拉維海軍基地。
“還要找?我們已經找了三圈了。”
一個黃頭髮的士兵打了個哈欠,跟在同伴後面不情不願地往前走。
他的同伴很有活力,在這片草地上來回走動:
“不會錯的,我昨晚看到了流星,流星就掉落在這個地方。”
”黃頭髮的士兵不以為然:“掉下來也就是一塊破石頭而已,撿回去有什麽用?別耽誤太久,馬上就要早操了,今天說不定上將會來巡視呢。”
“來得及,我再看一圈,沒有就走。隕石很貴的,不少私人收藏家都願意出價購買。”同伴依然躍躍欲試,“一些特別的隕石甚至連教會都會收購,而且聽說隕鐵的質量非常好……”
“教會收購?”黃頭髮好奇道,“什麽樣的特別才能被教會收購?”
“我不清楚,就是聽說。”同伴張望了一陣,忽然看向某個方向,“那裡有個痕跡!”
他跑向一片荒地,黃頭髮隻好跟著走了過去,走入荒地的范圍,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這裡本來是荒地嗎……?”
黃頭髮嘴裡滴咕,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所在的這處荒地范圍不大不小,方圓二十多米的一個圓形,周圍都有野草生長,唯獨這片地方什麽都沒有,就像精心修剪出來的。
會有人來修剪這兒的草地嗎?黃頭髮越發不安,隻得尋找同伴的背影,剛好聽到同伴大喊一聲:
“在這裡!”
他就在不遠處,蹲在地上,留給黃頭髮士兵一個背影,擋住了對方正在觀察的東西。
“來了來了,拿了就趕緊走吧。”
黃頭髮快步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背後,只見兩人面前的地上有一個鐵盆大小的凹地,凹地中間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在落地之前,石頭應該更大,上面布滿神秘的淺綠色紋路,看上去像一件工藝品,黃頭髮的視線被吸引住,突然就能理解那些收購隕石的收藏家了。
“感覺能賣個好價錢。”同伴高興地說,伸手去拿。
“好好,那我先走了。”黃頭髮士兵又打了個哈欠,轉過身準備離開,他睜開眼睛,忽然發現自己現在站著的地方有些奇怪,仿佛……是這個荒地的正中央。
不,應該說是這塊隕石的墜落點是荒地的中心,自己只是剛好站在這裡而已!
能夠讓周圍的草地變成荒地的隕石?黃頭髮趕緊回頭,想要提醒同伴趕緊把石頭丟掉,但他一轉身,卻發現自己背後什麽都沒有。
同伴消失了。
隕石離開了那個凹槽。
黃頭髮童孔微縮,故作輕松地自言自語:“或許是先一步離開了吧……”
實際上周圍的野草的高度都不到人的腰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藏住。
他額頭冒出冷汗,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步離開,手心中抓緊了掛在領口的風暴之主聖徽。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腳下有什麽東西。黃頭髮士兵低下頭,只見自己的腳下踩著一塊腐爛發黑的骨頭,仿佛已經埋在土裡幾十年。
他背後的影子緩緩立了起來,勾勒出一圈青色的邊緣,影子無聲地站起,朝士兵伸出手。
黃頭髮士兵疑惑地用腳尖撥弄了一下這塊骨頭,骨頭一觸即碎,露出下面的一個金屬牌子。
這塊金屬牌子已經被嚴重鏽蝕,他蹲下去,看見上面刻著一個名字。
“E…K…S…”
這是他的同伴的名字。
剛剛還在和他講話的同伴,此時已經以一副死了幾十年的骨頭的形態出現在他的眼前。
黃頭髮士兵發出尖叫,他慌亂地試圖站起來逃跑,卻驚悚地發現自己的影子站著,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一聲短促的尖叫後,荒地上恢復了安靜,范圍仿佛又變大了一些。
一個虛幻的影子立在地上,但仔細看去,又好像消失在了陽光中。
唯獨地上多了幾塊腐爛的骨頭和一塊鐵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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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更結束,我成功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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