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袁靳世看著面容憔悴，原本白淨清爽的面容看著也黝黑了許多。

　　袁靳世緩緩將頭抬起，左手食指不自覺地劃弄著訊問椅上的手銬，“該問的你們不都問過了嗎?”

　　“是，前期審訊的內容盡數是針對你犯下的殺人案，現在想要向你了解的是你所說的地下賭場一事，目前你的案子還在移送審查階段，離對你提起公訴還有一段時間的距離，我希望你在這段時間裡能盡量爭取為自己減刑的機會。”柴鳴衝在訊問椅上坐著的袁靳世說道。

　　袁靳世低頭沉思，並無回應，想必算是同意了此次談話。

　　“你說你認識了一個叫圖波的人，這人你是怎麽認識的?具體什麽時候認識，什麽場合認識，你還有印象嗎?”

　　袁靳世緩緩閉上眼睛，低語道:“半年前，具體的時間是一月二十七日，我參加了一場拍賣晚宴，在晚宴上認識的。”

　　“你為何對時間如此確定?另外做為一個大三的學生，你為何會去參加拍賣晚宴，而且在晚宴上具體又是怎麽認識的?”

　　“因為我父親有收藏古董的愛好，所以時常會有拍賣晚宴向他發出邀請。

　　應該是一月二十二日，我父親用我的電腦登錄過自己的郵箱，接收了一份第三醫院院方科室給他發的病人病歷。

　　一月二十四日，我在使用電腦的時候，因為電腦內自動保存的登錄訊息，無意間我便再次登錄了我父親的郵箱，郵箱內正好有一封未讀的晚宴邀請郵件，我便點開了。

　　至於你問的為什麽對時間記得這麽清楚，和為什麽我會去參加晚宴，實際上對於我來說是同一個問題。”

　　袁靳世說完，呲著嘴沉默了許久，而後微微笑著繼續說道:“事情真的是太湊巧了，郵件裡顯示晚宴的時間是三日後的晚上，並且可以攜帶家屬，而三日後，就是一月二十七日，正好是方方的生日，看到郵件，我很興奮，因為我當時正在煩惱該給方方準備個怎樣的生日禮物，但是做為一個大三的學生，父母平日給我的生活費並不多。”

　　“方方知道你當晚帶她去吃的生日餐是個拍賣晚宴嗎?”

　　“知道，她是個很單純的人，也是個很知足的人，當天晚上我們吃飯，嬉笑，我們偷偷將小吃桌上的曲奇裝進口袋，我們偷喝鄰座的香檳，那晚我們兩個人就像兩個小孩兒……”袁靳世顯然是聊得忘乎了柴鳴問他的問題，柴鳴卻也無心去打斷，只是靜靜在一旁聽著等著袁靳世說完。

　　“最後離開晚宴，我將方方送到了大堂外，為她叫了輛出租車，看她上了車以後，我便重新回到了晚宴大堂內。”

　　柴鳴問道:“你們為何不一起離開?”

　　“因為方方和我母親申請外出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到九點，而九點，晚宴才進行到中旬。

　　之所以沒一起離開，一是因為我對拍賣晚宴的流程、性質並不了解，宴會邀請是實名邀請，我擔心自己提早離開，舉辦方到時候發現異常，告知我父親，從而遭到我父親的責罵。

　　二是因為我父母並不知道我和方方戀愛的事，即使知道也是反對的，所以我無法和她一同回家。”

　　柴鳴繼續問道:“那你最終是幾點離開的，叫圖波的人又是怎麽和你在晚宴上認識的?”

　　“我最終離開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方方上車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因為從晚宴舉辦的酒店到家的路程還需要差不多二十多分鍾的時間。

　　等方方走後，我也無心再坐回餐桌，便在大堂一角的沙發上坐下，沒過多久圖波在我一旁坐下，因為都是參加晚宴的人，你來我往的幾句閑聊後便算認識了。”

　　“你們的交流應該不止於幾句閑聊吧?”

　　“剛開始也不過如此，幾句之後圖波便離開了，但是等到九點半晚宴結束，我又在晚宴大堂門外見著了圖波，他提議請我一起去酒吧坐坐，我看時間還早便也沒有拒絕。

　　在酒吧多喝了幾杯，酒醉時和他聊起了當晚參加晚宴的原因，他便借著話題和我說自己有賺錢的道兒，可以帶我，但是當時並沒說具體是怎樣的賺錢方式，而我也並沒心意，所以也就如此一聊。”

　　“那你們深入接觸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因為潛記古董商行，因為我爸喜歡古董，曲翼也喜歡，我跟著他們自然也有點興趣，但是我多數時候是看，並沒有購買的能力。古董晚宴後差不多半個月的某一天吧，一次曲翼約我一起去潛記商行，在那第二次碰到了圖波。

　　晚宴那天晚上他和我說自己有賺錢的道兒，我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在古董商行遇到那天，他從潛記商行買走了兩件古董，一件是清同治粉彩山水人家小膽瓶，另一件是戰國刻花雙系罐，兩件總價是三十萬。

　　我看他出手闊綽，並不是酒後的拉扯吹牛，當時便互留了電話，後面就開始時常接觸了。”

　　柴鳴笑道:“那你後來知道他說的賺錢的道兒是地下賭場，你就沒想過這賭場的水有多深嗎?”

　　“想過，圖波帶我第一次去到他的地下賭場的時候，我當時就退卻了，但是圖波自己出錢給我拿了八千塊錢的籌碼，說輸了算他的，贏了算我的，我沒有拒絕，當晚還贏了八千，你們找到的方方的和我的對戒，就是在那次贏錢後買的。”

　　“他們的地下賭場在哪?”

　　“呃……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每次如果要去，我需要提前一天給他們的郵箱發一張圖片。

　　他們收到郵件後，第一時間會回復我上車的地址、時間，並且隨著郵件一起回復的還會有一張新的圖片。

　　然後我拿著打印的新的圖片，按約定的時間到他們所說的上車的地址後，會有車子提前在那接我，並且查驗我的圖片。

　　確認圖片無誤，上車之後他們會將我的眼睛蒙上，下車後帶著我還需要走一段距離，直到到了賭場才會將蒙眼的東西取下。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在什麽地方。”

　　“你所說的圖片是什麽圖片?”柴鳴問道。

　　“就是一張黃金古幣的圖片，每次都是同一張，圖片上會有序列號，新舊圖片的區別主要靠序列號去查驗。”

　　“最新的圖片、對方的郵箱地址你還有保留嗎?”

　　袁靳世點了點頭，道:“我需要一台電腦登錄我的郵箱，圖片和郵箱地址我都保留在我的郵箱裡。”

　　柴鳴點頭同意，讓一旁的記錄員出了審訊室去準備電腦，自己則站起身走到袁靳世身旁，為袁靳世打開手銬。

　　不一會記錄員拿著電腦返回審訊室，並將電腦放置在袁靳世眼前的詢問台上。

　　【JWP.XXX.XXX@】

　　柴鳴問道:“每次提前在約定好的地點接你的人是圖波嗎?”

　　袁靳世搖搖頭，道:“圖波就帶我去過一回，那回之後他就教了我這個方法，接下來我就只在賭場裡見過他兩回，來接我的每次幾乎都是不一樣的人。”

　　“來接你的都是不一樣的人?那按照你所說的，我如果使用你的郵箱，把你電腦裡現在這張圖片發給對方。

　　他回復了最新的地址、時間和最新的圖片。

　　我拿著這個打印的最新圖片，按著他們提供的時間和地點也能去和他們見面，並且進入賭場吧?”

　　袁靳世點頭道:“應該沒問題。”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柴鳴說道，“你雖然上車後，被蒙住了雙眼，但是你能大概判斷一下，這個地下賭場是在果川市的市區附近，還是會在果川市的山區裡，比如說冠嶽山裡。”

　　“市區附近，雖然蒙著眼睛，但是我從來沒覺得車子有走過山路，因為根本沒感覺到道路顛簸，車窗外也一直有車子鳴笛和路上的行人聲。

　　而且一般從上車點到賭場，路上每次開車的時間我估計基本也就半個小時左右，你說的冠嶽山那完全不可能。”

　　柴鳴聽完，微微皺上眉尖，稍作沉吟後，對一旁的記錄員輕聲說道:“你去幫我跟領導申請下……我需要……並且……”

　　記錄員聽完後，起身走出審訊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