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宗布難以入眠,仰躺在床上,雙眼迷離地盯著手上寫著序列號的紙片,哪怕紙片因為困倦頻頻從手上掉落掃打在臉上。
大概是半夜兩點多,宗布寢室的房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宗布瞬時清醒了大半,原以為是困意朦朧中的幻聽,但是屏息等待了二三秒後,敲門聲再次響起,而且愈加急促。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宗布翻下床鋪,躡步至房門前,戰兢地問道:“誰啊?誰在門外?”
“開門小布……是我……”門外的人亦壓著自己的聲嗓悄聲回道。
是査溫的聲音,査溫所住的女生寢室和宗布相隔不過兩間教室。
宗布微微將房門啟開一道二寸寬的細縫,透過細縫看向門外,査溫正站在門外的過廊上。
“怎麽了?”宗布問道。
査溫的話音裡帶著絲許顫抖,“我能進去說嗎?”
宗布往寢室內看了一眼,臨床的三位同學都早已入睡,這時應是夢意正酣,稍小的聲響應該不易將他們擾醒,便點了點頭,將房門緩緩打開,在這夜半靜寂的校舍過廊裡發出一聲長綿的“吱呀……”聲。
宗布看著坐在床沿上的査溫,問道:“這麽晚,你什麽事啊?”
“我害怕。”
“害怕什麽?”
査溫臉上依稀還能看出少許的驚魂未定,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我可能碰見鬼了。”
宗布笑道:“瞎說什麽呢,這世上哪有什麽鬼。”
“真的!”査溫眼神堅定,“咱們這不是教室臨時改的寢室嗎?教室裡沒有衛生間,我剛因為尿意,起床去了走廊最右邊的公廁……”
“然後呢?”宗布見査溫止頓住了話語,追問道。
“然後……然後公廁裡只有一個廁位,我試著推了推廁位的廁門,廁門是鎖著的。我便低頭從廁門和地面之間的縫隙看向廁位內,廁位內有一雙腳,我想著應該是其他同學在用著廁位,便喊‘有人嗎?’,但是裡頭的人並沒回應我。
於是我只能在廁位門口等著了,但是過了十分鍾,裡頭依然沒人出來。
我伸手再次敲了敲廁位的廁門,沒想到廁門被我這麽一敲,居然緩緩打開了一點,我再看裡面,卻什麽人都沒有。那人憑空就沒了。”
“你說什麽?”宗布顯然也是被査溫的這一段敘述給驚嚇到了。
宗布和査溫所住的這棟校舍是一棟四層的教學樓,每一層共有六間教室,除了教室外,每一層的最左邊和最右邊分別是男生和女生的公廁。
這次來果川市參加夏令營的學生總共有十八人,果川九小特意給他們在校舍第二層安排了五間教室做為寢室,每個寢室內各安排了四個床鋪,秦沛帶著十一個男生住了三間,易雲娜和七個女生分別住了兩間。
“你帶我去看一眼吧。”宗布說道。
査溫的眼裡滿是不願意,聽宗布說要去看,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宗布強作鎮定,起身拉上査溫的手出了房門,向著最右邊的公廁緩緩走去,過道裡按著的感應燈泡時亮時滅,給二人添增了更多的心怯。
到了公廁外,査溫顫著聲衝裡頭喊道:“有……有人嗎?”
見沒人回應,査溫拽了拽宗布,將宗布推到自己身前,而後雙手摟著宗布的脖子,二人如此一前一後地慢慢往女生公廁內走去。
和査溫說的一樣,女生的公廁裡只有一個廁位,在公廁的左手邊位置,右手邊是個水槽。
宗布大致看了下公廁內的環境,又將廁門推開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什麽異常,問道:“你會不會看錯了?”
“怎麽可能啊,你看,這個廁門和地面之前是有縫隙的,要是把頭俯下是能通過這個縫隙看到裡頭的,我看到裡頭有人的腳,哪怕看錯了,那我還推門了呢,廁門是從裡頭鎖上的。”
“你看到那人腳的時候,腳尖是朝廁門方向嗎?”
査溫稍稍思索後回道“呃……不是,我印象裡是朝右邊。”
宗布再次推開廁位的廁門,右邊的牆上無非就是一個用來掛衣服的掛鉤。
“腳尖朝著右邊,這腳尖的方向並不像是在上廁所,但是右邊牆上只有個掛鉤,看著掛鉤做什麽呢?難道掛鉤上掛著衣服,在換衣服嗎?如果是換衣服,這大半夜為何換衣服呢?如果査溫沒有看錯的話,這人或許是乘査溫並不注意時爬上廁門上方躲著,再在査溫因為懼怕離開公廁時,隨著査溫出了公廁,但是又為何不直接打開廁門出來呢?難道換衣服還怕被人看見嗎?”
宗布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大概,而且想要爬上廁門上方躲藏,這得多好的身手,宗布心想並無可能,便笑著和査溫說道:“走吧,回去吧,我估計是你太困看錯了。”
査溫撇著小嘴,甚是不服氣。但也無奈,隻得隨宗布一同重新回了寢室。
到了寢室門口,宗布看査溫還跟在身後,問道:“你怎麽還不回寢室去睡覺呢?”
“我一人不敢!”査溫說著衝進宗布的寢室,跳上宗布的床鋪,拉上被單就顧自躺下了。
宗布淡淡一笑,將寢室房門掩好,走到床鋪邊坐下,道:“那你今晚就睡我這吧,我今晚也沒什麽困意,還得看點東西。你不用害怕,我一直會在你身邊坐著。”
査溫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宗布認真的模樣,重新坐起身,問道:“你看什麽東西呢?”
“噢……有幾段字符,我總是感覺有點看著熟悉,但是又始終沒弄明白。”宗布說著將寫著序列號的紙片遞給査溫,“你要是不困,你也幫我看看,或許你能看出個大概也不一定。”
【序列號:Ao1quatretreize30N90E11623No96】
【序列號:Mar2huitdix15N8912W11417No96】
【序列號:Av1septdouze20S8243E10671No96】
【序列號:Mai1undixneuf00S7850W14602No96】
【序列號:Jui3unvingtdeux10N7761E11188No96】
査溫接過紙片,左右端詳著,道:“我看你這每段字符前面都寫著‘序列號’三個字,這後面的字符是序列號嗎?序列號不都是隨機的嗎?這能看出個什麽?”
“嗯,正常來說是這樣,但是你看最後面這四個字符‘No96’,這五條序列號上,這四個字符是一直沒變的,你有見過隨機生成的序列號,但是卻有個別幾個字符是固定不變的嗎?”
査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將紙片遞還給宗布,衝著宗布的方向側躺下。
看著宗布在一旁專心地研究著字符,心裡比方才踏實了許多,困意漸漸襲來,便不知何時睡去了。
等她再醒來時,窗外的天光已經大白,此時的宗布依然坐在床邊,頭靠在自己的枕邊睡得正香。
查溫緩緩起身,拿上床邊的衣服給宗布蓋上,忖思須臾,微微俯身在宗布的臉上輕啄了一口,而後微紅著臉出了寢室的房門。
………………………………
睡夢中的宗布似被人搖晃著,一個激靈,從床邊驚起。左右環顧,見查溫站在身旁,“幾點了現在?”
查溫笑道:“這都下午一點了。”
“你怎麽不去參加夏令營呢?”
“現在午休時間啊,我過來看看你。”查溫說著將蓋在宗布身上的衣服取下,接著說道:“我應該知道你那些字符裡的意思了。”
“你說什麽?”宗布並不確信,複問道:“你說你知道字符的意思了?”
“也不能說全知道吧,只是一部分,也是我剛才突然想到的。”
宗布急忙找尋自己的紙片,而後攤在桌上,“快,你和我說說你都知道什麽了。”
查溫道:“其實可簡單了,那裡頭的字符其實就是法語單詞裡的月份和數字,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去你家玩,你爸教咱倆法語的事兒嗎?你爸還說自己以前是法語老師。”
宗布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歎,“哈!我說為何看著那麽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從我爸去世後,我就再沒看過法語,漸漸也就模糊了……嗨……不說這個了……”
宗布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紙片上。
第一條:Ao1quatretreize30N90E11623No96
將法語單詞分開:Ao/1/quatre/treize/30/N90E11623/No96
對應的翻譯是:8月/1/4/13/30/N90E11623/No96
這就是今天8月14日,13:30,這個時間就是今天柴鳴要去和賭場接迎人會面的時間,後面的N90E11623和No96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其他四條:
Mar/2/huit/dix/15/N8912W11417/No96
Av/1/sept/douze/20/S8243E10671/No96
Mai/1/un/dixneuf/00/S7850W14602/No96
Jui/3/un/vingtdeux/10/N7761E11188/No96
分別對應的翻譯是:
3月28日10:15/N8912W11417/No96
4月17日12:20/S8243E10671/No96
5月11日19:00/S7850W14602/No96
7月3日22:10/N7761E11188/No96
宗布抬起頭, 嘴裡碎碎念叨:“後面這一串數字沒有對應的法語翻譯,但是最後面四個字符卻一直沒變,而這一段序列號是用來查驗袁靳世身份的,最重要的是它並不是完全無序的。
那麽接迎人通過序列號,除了驗證序列號的真假,更多的是能從序列號中獲得信息。
既然能從中獲得信息,而且去地下賭場的人一直是袁靳世,難不成……
‘No96’表示的是袁靳世是地下賭場第96號客人?也就是這個相當於袁靳世的身份證。
那今天鳴哥去和對方見面?雖然接迎的人不是圖波,但是接迎人靠著這串序列號,相當於知道來人是袁靳世,假如他們有袁靳世的照片的話,那……
糟了,鳴哥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