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何時騙過諸位?”郭安輕笑道。
“草民就知道郭長史神通廣大,足智多謀,愛民如子……”
“正是,正是,郭長史是我等宛平縣百姓們的……”
一眾百姓們的馬屁是越拍越順暢,但郭安可不敢應下,還得連忙阻止。
“諸位都慎言,慎言,正事要緊。”
他現在已經不是宛平縣知縣了,萬一那位新任知縣還是一位小心眼,再聽到這些話,那位宛平縣新任知縣惹不起他這位燕王府右長史,但這些百姓們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諸位,燕王府上這些紡織機一套下來最多兩百五十五文錢。也可一套都包圓的買,也可單個買。
要是有家中錢財富裕,房間還寬敞的富戶,皆可來此買紡織機。
諸位放心,要是誰家買的紡織機壞了,只要是可以修的小毛病,都可來此鋪肆找掌櫃的,留下爾等住址,咱攢上幾家,便會派匠戶前去修。
不過,修一次紡織機是需要付錢的,不貴,最多也只是幾文而已。”
“要是家中不富裕,房間也不寬敞的,可以由關系好的幾家合夥買上一套,趁著農閑時間,自個就能在家彈棉、紡線、織布。”
“當然,家中有了紡織機之後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那些沒有紡織機,但家中卻有棉花,還想要用自家棉花織棉布的鄰裡,都可以去諸位家中借用紡織機。
織上一匹布,或是半匹布,諸位也可收取借用機器費用,每次十文、二十文、甚至是三十文,幾次之後,諸位購買的紡織機不僅沒有花錢,還能賺錢。”
這話,直接在一眾百姓之中引起一陣躁動。
不論什麽時代,能賺錢的機器都是十分吸引人的。
“郭長史,這些紡織機在哪裡買?”
第一個準備找郭安拉關系走後門的寧石頭直接大聲問道。
“喏,這個鋪肆就能下訂單!”
郭安扭頭指了指身後的紡織鋪。
“草民一會就去購買!”寧石頭連忙道。
郭安繼續說道:“諸位家中要是有足夠寬敞的房屋,但是沒有足夠錢財也可以購買!”
一眾百姓都瞪大眼睛,空手購買?
郭安道:“諸位可以用棉花購買,也可用織出的棉布購買。但是,這種情況,諸位需要讓爾等甲裡的裡長來找本官做個見證,本官還得與諸位簽買賣契!”
“原來如此!”
這些百姓們這才明白過來。
正當郭安準備離去之時,人群中再次出現一道聲音:“郭長史,要是草民等人不想購買紡織機,也不想去別的鄰裡那裡紡織,就想來紡織鋪織布呢?”
這是一個聰明人!
郭安淡淡一笑,道:“那諸位盡管帶著棉花前來,不過燕王殿下紡織品鋪織布的價格肯定比去鄰裡家織布價格要貴些。
至於紡織鋪內的兩套紡織機不夠使用,諸位可以將想要織布的棉花數目與布匹數都記在紡織鋪方掌櫃這裡,本官找人給諸位織布!”
“多謝郭長史!”
“但是,這種情況下諸位也需要與紡織鋪簽訂代工契,以證明諸位交上的棉花數目!”
“郭長史想的周到!”
郭安微微頷首,“諸位可還有何問題?”
“郭長史,要是燕王府也大批代工織布,那草民等人買回去的紡織機豈不是賺不到錢了?”
又一道聲音問道。
郭安嗤笑一聲,“你買上紡織機就是為了專門賺周圍鄰裡的錢財?”
這話一出,開口問話的那個人頓時滿臉臊紅,尷尬至極!
討厭說話沒有邊界感的郭長史!
雖然很多人心中都是想的,
但卻是不能被人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狠狠懟了那個不良用心的中年人一嘴,郭安呵呵笑道:“宛平縣才一萬六千五百多戶人口,才有多少錢財可以讓諸位賺啊?”
“北平府可是有著十萬多戶人口,甚至隔壁的山西、山東兩地,更是有著數十萬戶人口,諸位要是將這些人的錢財都賺到諸位口袋中,那才是真正賺到錢財。”
“至於擔心燕王府給諸位百姓們代工織布會搶走諸位的生意,北平府有多少百姓,僅憑燕王府的織匠才能織多少?
而且,靠著織布賺的錢才多麽點?這些錢燕王府才不稀罕呢,要是諸位百姓都能前去尋各位鄰裡織布,本官與燕王殿下都將會非常開心。
如此盛況,才能證明爾等鄰裡和睦,富戶做事公道,不欺貧戶!”
一眾百姓聽的連連點頭,看著郭安兩眼發光。
“好了,關於紡織機的一眾事務本官也都給諸位交代清楚了,爾等要是沒有什麽疑惑,便都散去吧!”
“恭送郭長史……”
隨著郭安離去,一眾百姓們在快速與方清貴簽下一些契約之後,便快速離去。
這麽大的事情,他們得盡快告知自家鄰裡,或是親戚。
別的不說,燕王府必然沒有足夠的紡織機,必須早點簽訂買賣契,早點買上紡織機才心安。
甚至於,哪怕是想要請燕王府代工織布的,也得趕緊簽訂代工契,要不人一多,想要紡織機又不得等到什麽年月去。
哪怕是耽擱一日,也是耽擱了數百文錢啊!
而燕王府紡織鋪的租賃代工業務,也給了北平府內一眾南方商賈們很大的賺錢啟發。
雖然那位郭長史此舉,會直接斷了他們從北平府往松江府販賣棉花的商途,但是他們可以販賣棉布啊。
甚至,也可以直接學著紡織鋪,也給那些百姓們租賃代工織布,如此賺的錢比他們前往松江府一趟賺錢的錢還要多,也還要輕松不少呢!
想著,幾家商賈迅速聯合起來,不到一日時間,北平府內便多了五家與紡織鋪模式一樣的織布鋪肆。
甚至,還大有往北平府周圍州縣開辦的趨勢。
聽到這個消息,郭安只是輕笑一聲,一點也不著急。
而從燕王府右長史郭安到燕王府紡織鋪講話開始,都沒有經過一日的時間,一大半的宛平縣百姓們便都已經知道了紡織機鋪的事情。
兩日後,整個宛平縣百姓們差不多都理清了以前的郭縣尊,現在的郭長史在售賣紡織機上,或是給他們這些百姓們代工織布的所有事情。
郭長史還是沒變,每一樣都在為他們這些百姓們考慮。
尤其是簽訂紙張契,不僅光明磊落,更是在維護他們這些百姓們的利益。
一眾明事理的宛平縣百姓們,一個個感激的熱淚盈眶,差點就要給郭長史在家裡立個長生碑。
於是,第三日起,上百個頭髮花白的裡長們,早在就來到燕王宮外。
看的一眾燕王護衛滿臉緊張,上次這群宛平縣的裡長在宮門外圍了半晌,就從燕王殿下手中借走了十萬石糧食,還有數萬件農具。
這回來的人可比上次的還要多上一倍,莫不是借的東西要更多吧?
而且,現在那位郭知縣已經成為王宮內的右長史?
不行,得趕緊告訴燕王殿下!
一眾護衛對視一眼,分出兩人,一人慢慢悠悠往長史司走去。
另一名護衛,進了大門後,就像身後有餓狼追趕一般,撒腿就往宮內跑去。
於是,等到朱棣都收到了消息,往宮門走去之時,郭安才收到消息,一群宛平縣的裡長來找他了。
但是,身為文人的郭安,注定跑不過武將朱棣。
因此,等到郭安剛剛來到宮門口,便發現朱棣竟然也從宮內緩緩走了出來。
“微臣參見殿下!”
“起來吧!”
郭安起身後,便有些好奇問道:“殿下不是在忙諸道兵操練溝邊之事,怎麽出來了?”
在兩日前,征虜大將軍宋國公馮勝,與永昌侯藍玉等將領,率京衛將士來到北平府,奉旨會諸道兵操練溝邊。
這般大的事情,朱棣這個燕王雖然不是此次練兵的主要負責人,但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這麽多宛平縣各鄉裡老者都匯聚咱宮門前,咱怎麽能坐得住?”
朱棣忍不住瞪了郭安一眼,大明的百姓雖然好招惹,但是這些上了年紀,在各個鄉裡還有一些威望的鄉老裡長,卻是又是最難惹。
要是十幾個鄉老裡長匯聚在一塊,站在應天城皇宮門前,要求見大明陛下!
除非朝會大事,否則老朱都會親自召見。
而現在直接上百個鄉老裡長堵在燕王宮門口,他朱棣要是不出來接見一番,不出兩日便又會有一些巡察禦史上奏折彈劾他。
甚至,朝中某些大臣也會借此彈劾他。
而且,對於這些彈劾,他那位父皇肯定不會維護他,甚至還會狠狠的下旨責罵他!
郭安訕訕一笑。
看到宮門外黑壓壓一片老者,朱棣不由再次問道:“這麽多的鄉老裡長都來尋咱宮門口前作甚?”
“殿下,他們應該是來尋微臣,關於買賣紡織機一事!”郭安回道。
朱棣兩眼一亮,“這麽多鄉老裡長都來尋你買紡織機?如此,工正所能否做出那麽多的紡織機來?”
“回殿下,應該不能!”
郭安輕輕回了一句。
朱棣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工正所的工匠做不出來足夠紡織機,豈不是在耽擱他賺錢?
不過,這會兩人已經走出王宮大門。
宮門外的一眾鄉老裡長也都認識朱棣與郭安兩人,不用護衛介紹,一個個連忙朝著朱棣與郭安兩人行禮。
“草民參見燕王殿下!”
“參見郭長史!”
“諸位鄉老快快起來!”
面對著這些鄉老裡長,朱棣語氣溫和的讓郭安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一位假的朱老四。
“多謝燕王殿下!”
一眾鄉老裡長起身後,便滿臉期待的看向郭安。
見狀,朱棣心中一松,看著這些鄉老裡長們,真的是來尋郭卿而來。
“諸位可是來尋郭卿而來?”
感覺到一旁郭安的木訥,朱棣暗自罵了一聲賊官,但又不得不招呼道。
“殿下恕罪,草民等人是因為殿下府內的紡織機而來!”
一眾鄉老裡長們有些惶恐,來燕王宮門前,卻是不是找燕王殿下,而是找燕王宮內的右長史。
關鍵是,還驚動了燕王殿下。
“無妨!”
朱棣十分大度的擺了擺手,“諸位鄉老能來咱燕王宮,咱便已經很開心了。來來,太陽太毒,諸位鄉老隨咱進去再說。”
“多謝殿下!”
一眾鄉老裡長心中一松,跟著朱棣進入宮門,徑直來到長史司辦公所在偏院。
正好,長史朱複與典薄夏寺長史司一眾官吏也都在,看著朱棣與郭安兩人,帶著烏泱烏泱一眾老者進來,心中都是一驚。
連忙上前對著朱棣見禮。
朱棣只是隨意擺了擺手,便讓朱複與夏寺等長史司一眾官吏給這些鄉老裡長們安排桌椅板凳與茶水。
幸好,燕王宮很大,滿足一百多個鄉老裡長的椅子與茶水並不困難。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朱棣便直勾勾看向郭安。
要不是看在這些鄉老裡長都是來給他送錢而來,朱棣才不會主動招待呢,想他堂堂燕王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情?
郭安朝著朱棣微微點頭,便看一眾鄉老裡長。
“諸位鄉老裡長來這裡尋咱,可是為了那紡織機之事?”
“郭長史英明!”
終於說到正題,一眾鄉老裡長們都直接坐直身子,滿臉期待的看向郭安。
見狀,一旁的朱棣臉色不由一黑,這些鄉老裡長對他都沒這般恭敬。
“諸位鄉老裡長們大老遠過來尋咱,應該都是為了想要購買紡織機,但又沒有錢財支付,想要事後用棉布支付吧!”
郭安沒有繞圈子,直接開口說道。
“正是!”
“郭長史,草民那一裡有三十五戶百姓想要購買紡織機!”
“郭長史,草民那一裡有二十五戶百姓想要購買紡織機!”
“草民那一裡有三十戶百姓想……”
一眾鄉老裡長也都了解郭安的脾氣,因此在聽到郭安開口說道之後,一個個都直接開口說了起來。
每一裡想要購買紡織機的百姓,都沒下於二十五戶的,聽的朱棣眼中光芒越來越亮。
至於郭安,則是眉頭越皺越緊。
半晌後,一眾鄉老裡長終於察覺了不對勁,一個個的聲音都低了下來。
“敢問郭長史,可是有何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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