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一大堆新鮮嫩綠的蔬菜,便被一眾禁衛小心翼翼的擺放在奉天殿之中。
“父皇,這……”
朱標有些艱難俯下肥胖的身子,將頭埋在那一堆蔬菜面前挨個看了半晌,這才緩緩起身,滿臉激動。
“父皇,老四竟然真的在北平種植出蔬菜來了,這真是天大的福瑞啊!”
老朱同樣也是瞪著大眼睛,挨個將眼前的一堆蔬菜都挨個拿在手中翻看了一遍,滿臉大喜,比朱標還要激動。
“這確實是新種出的蔬菜,咱之前還以為老四那混小子想要冬天種植蔬菜,還是北平那酷寒之地,是異想天開,沒想到竟然還真的給種出來了。”
說著,老朱抬頭,看向一旁的二虎。
“送福瑞之人可還在?”
“回陛下,末將已安排人帶著他們歇息去了。”二虎連忙回道。
“甚好。”
老朱滿意點點頭,“每人再賞百兩銀子。”
“是,陛下。”
二虎連忙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大殿內,老朱再次看著眼前的蔬菜滿臉激動的轉悠了兩圈,隨即直接拿出一根胡瓜,也不管胡瓜上還凍著冰渣子,直接用手擦了擦,便放進嘴裡,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
“標兒,咱小時候,家裡窮的每天就連糟糠都不飽,誰能想到現在咱當了大明朝的皇帝,甚至到了冬天,咱家的老四竟然還能在冬天種出這麽嫩甜的蔬菜了?”
“標兒你也嘗一嘗,老四種出的胡瓜,可比浙江、福建那些百姓們種出的胡瓜還要甜脆……”
“是,父皇!”
朱標也撿起一根胡瓜,仔細的擦拭了幾下,這才放進嘴裡,輕輕咬了一口,眉頭微皺。
冰,硬!
至於所謂的甜脆,一樣都沒有。
但是,朱標還是強忍著吃了下去。
“父皇,這麽多的蔬菜你怎麽處置?”
老朱虎軀一震,冷哼一聲說道“那些大臣不是一個個都向你狀告老四在北平府,整日雇傭一眾百姓乾些奇淫巧匠之事,不事生產。
那咱就用老四獻上的這兩車蔬菜,辦上一座福瑞宴,讓他們都親自看一看,能在冬天種出蔬菜的老四,何等重視農耕?
看他們這些大臣還有沒有臉面再說老四不事農耕……”
“父皇英明!”
聽此,朱標兩眼一亮,想到那些大臣在看到老四種出的這些蔬菜後的神情,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舒爽勁頭。
很快,隨著老朱旨意的傳下,整個應天府上下文武百官、勳貴們,一個個是滿臉不敢置信。
北平那種苦寒之地,冬天土地僵硬如硬石,寸草不生,竟然還能種出蔬菜來?
無論怎麽想,一眾文官都想不出燕王怎麽能種出蔬菜,難道那位燕王敢欺君?
至於那些武將勳貴們,則是滿臉喜色。
尤其是,等到一個消息,從中山王府上傳出後,武將們更是滿臉得意。
而那些文臣們,則是目瞪口呆,北平府那位燕王真的種出蔬菜來了?
隨即,又陸陸續續有一道道消息,從北平府傳來。
燕王府給府上臣屬大肆發放蔬菜。
燕王府給北平府一眾百姓們售賣蔬菜。
一斤蔬菜一兩銀子,但整個北平府的士紳商賈們,都爭搶著購買?
一天至少賣了數千斤蔬菜……
頓時,
有人震驚,也有人眼紅。 哪怕是老朱,也都是憤憤罵了一聲混帳東西。
但是,北平府距離應天府上千裡遠,就算是有別的想法,也是無濟於事。
緊接著,隨著福瑞宴的開始,京師內的大臣們,也都消停了下來。
不消停沒辦法,有老朱鎮壓著他們,他們根本不敢對大明的那些親王們有任何實質的想法。
而且,還是在冬天可以種出蔬菜的燕王!
而在北平府。
收到老朱的申飭旨意後,朱棣則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恨聲道“這些吃裡扒外的混帳東西。”
看著朱亮等人遞上的名單,郭安也是滿臉恨色。
“殿下,這些蠢貨竟然敢向應天城內那些朝臣狀告,誣陷殿下,他們今年寒冬的毛衣、鐵爐子、玻璃,還有蔬菜都沒了。
不僅今年沒了,明年也沒有。”
朱棣冷聲說道“哼,是該給這些士紳們一些教訓。”
“微臣明白。”
郭安鄭重的點了點頭,便直接當著朱棣、朱複等人的面,朝著下方的朱亮、李旺吩咐道。
“主辱臣死,這些士紳們竟然如此不遵道義,見風便是雨,向京師一眾大臣狀告殿下,引得陛下申飭殿下,此仇不得不報。
吩咐下去,凡是咱府上鋪肆,從此不得給這些蠢貨賣上一件物件。”
“是,郭長史!”
朱亮與李旺連忙應道。
朱複眼皮微微抽搐,但並沒說什麽。
至於朱棣,則是面無表情的往內庭而去。
不提燕王府本身的威勢,就算是身為掌控北平府所有玻璃、蔬菜、石炭、鐵爐子、毛衣上層工坊這一重身份。
燕王府禁令一出,那些士紳們便感覺到了難受。
缺少石炭、鐵爐子、毛衣、蔬菜這些冬天必備之物對他們的影響並不算太大。
但是,一些官員、士紳、商賈們,甚至還有一些百姓,因為與燕王府下的鋪肆有合作,擔心受到影響,竟然都在下意識的疏遠他們。
一夜間,那些士紳們便體會到了眾叛親離,與整個北平府為敵的滋味。
於是。
堅持幾日,那些士紳們,便都齊刷刷上面乞求原諒。
只是,好久都沒殺雞儆猴了,朱棣與郭安兩人,怎麽會這麽輕易松口。
於此同時。
隨著燕王在冬天種植出蔬菜的消息,也都傳到山西、陝西、山東、河南等地。
秦王、晉王、周王、齊王、魯王都派人前來北平府,目的不言而喻。
對此,朱棣有著百般無奈,也只能給每個兄弟,都送上兩車玻璃,一車蔬菜。
自然而然,應天府的蔬菜也免不了。
一百畝的暖棚還是少了!
對於這些大明親王前來打劫的行為,郭安看著心肝直疼。
要知道,就連他,也都是只能每隔十日,才給順德府老家送上一大車蔬菜。
而這一下,直接給這些親王便送去那麽多。
不過心疼歸心疼,日子還要過。
都說老朱的官難做,除非被砍頭,要麽全年基本上都要給老朱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
要是有人向郭安抱怨這些,郭安可能會表面上同樣的滿臉悲苦,感同身受,但內心卻是毫無道德的同情。
別的官員,一年基本上只能休息三天,分別是過年、冬至、還有老朱生日那天。
至於剩下的便是病假,至於病假審核更是嚴格。
但是,到了郭安這裡,便是賜假。
在燕王府,所有王府政務,大部分由朱複負責。
至於燕王殿下的吃喝玩樂,都是那些內侍太監,或者一眾武將護衛們負責。
留給郭安這個右長史的,只有賺錢,或是工正所、鐵冶所。
而這兩個所,基本上都有著工正、或是管事負責。
因此,郭安便異常輕松。
同時,給燕王府賺的錢,也可以讓朱棣睡覺之時都咧著嘴。
自然而然,郭安有些不過分的要求,朱棣都會滿足。
過年期間,輕輕松松得賜假二十日。
雖然回去老家時間比較趕,但要是路遇大雪,或是發生什麽大事,賜假可以順延。
於是,早早的,郭安便告辭了朱棣,趕回順德府郭家村。
拜見了一番長輩,又或者與順德府一眾父母官虛與委蛇一日。
便是除夕,過年。
大明的過年習俗其實與後世的習俗都差不多。
都是張燈結彩,祭拜祖先,吃餃子,吃美食,走親串友,講究個團圓熱鬧。
而到了郭安這裡,則是還得加上一條訂親,送聘書、納吉、納征、請期。
回家的幾日,郭安的任務很繁重。
主要是郭劉兩家,都算是書香門第之家,三書六禮必須齊全。
而郭安遠在北平府當差,好不容易回來這一趟。
再加上兩方都屬於大齡年紀,於是郭父與劉父商議一下,便將流程給安排的緊湊了一番。
於是,等到請期一結束,郭安的賜假也都消耗完了,便急急忙忙帶著郭二牛,還有幾個護衛,往北平府而去。
洪武十八年便這般過去。
郭安感覺像是做夢一般,他眼睜睜看著上百個官員被殺完頭,然後就稀裡糊塗的當縣令,最後再換了個老板,跟著朱棣。
然後,整個燕王府的鋪肆、工坊都可以任由他做主。
而在這匆匆忙忙之中,他後世都沒完成的任務,在這一世都已經完成一大半。
不僅賺了好幾萬兩銀子,還訂下一個對他有些崇拜的媳婦。
要是擱在後世,妥妥的人生贏家。
可惜,放著這個要啥沒啥的時代,任務還很艱巨啊。
隨意想著,一道人影便從公房外走了進來。
“下官參見郭長史。”
郭安思緒一收,看清眼中來人後,便神色溫和道。
“胥工正快快請起。”
“多謝郭長史。”
來人正是工正所工正胥運。
郭安問道“胥工正來尋咱可是有何事?”
“回郭長史,隨著天氣逐漸變暖,燕王殿下下令,讓下官放那些玻璃工坊的青壯們開始回家。”
胥運連忙回道,“不知郭長史還有何安排?”
“叫那些青壯將他們各自的工坊都清掃乾淨,另外將一些表現好的青壯都記下,要是日後等他們農閑之時,還能將他們都叫來繼續乾活。”
郭安說道。
胥運應道“是,郭長史。”
郭安繼續說道“還有,這些工匠的工錢與獎錢可都結清了?”
胥運道“回郭長史,都結清了。”
“嗯!”
郭安微微點點頭,“伱再親自抽空尋上幾個青壯問上一番,不允許有任何管事克扣這些青壯們的工錢與獎錢。”
胥運神色一稟,“是,郭長史。”
郭安再次吩咐道“另外,靠近鐵冶所那幾座工坊也都派人修繕一遍,並按照咱給你的圖紙,用水泥好好建造一番,咱要派人研究些新的玩意。”
胥運精神一振,連忙應道“是,郭長史。”
隨後,郭安再細細交代一番,胥運便紅光滿面的告退。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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