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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商隊止步!”
王忠下令止步,朝著那為首的班頭拱了拱手,一臉倨傲。
“爾等是何人,為何要攔我等商隊?”
這是個有背景之人?
蘇州府衙門快班班頭成海眼孔微微一縮,但一想到站在他們這些衙役背後的勢力,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大聲喝道。
“有人報官,爾等商隊護衛無辜毆打我蘇州府百姓,且搶奪財物!
將爾等商隊管事叫出來,咱要問話!”
“何人報官?”
王忠硬聲問道。
“爾等看不見我身後的這些傷者?”
成海冷哼一聲,滿臉不耐。
“爾等商隊管事的為何還不出來,莫非是蔑視我等?如此,爾等便隨我等前去衙門,由縣尊親自審訊爾等!”
“審訊?”
王忠勃然大怒,“我等商隊剛剛從客棧出來,好端端在路上行走,準備出城,是這些街痞無賴湊上來惹事,想要搶奪我商隊財物,被我等打跑,諸位不為我等主持公道,怎麽還要拿我等前去衙門?
這是何道理?”
“哼!”
聽此,成海臉上不由大怒,不過心中卻是大喜,這種說話極衝的人,雖然看起來其商隊背後有什麽大背景。
但是,也是最容易被他們拿捏的人!
“爾等將這些百姓打成這般模樣,我身為衙門班頭,還不能將爾等帶去衙門,讓縣尊詢問一番?
若不然,咱還有臉面等這個快班班頭,還如何維護蘇州府城內治安,如何保護蘇州府百姓安危?”
成海一臉大義凜然,身旁,一眾衙役,一個個也都滿臉正色。
再加上一旁的一眾混身是血,滿臉可憐兮兮的街痞。
好像,王忠等人才是最大的惡人!
“蘇州府乃是京師直隸之地,朗朗乾坤之下,爾等竟然膽敢如此,顛倒黑白?”
王忠怒不可遏。
“大膽!”
成海臉色一沉,直接喝道:“好一群刁民,居然敢如此尖嘴獠牙,反駁我等衙役,爾等定然是一群賊人!
來呀,將這支商隊都帶去衙門,交由縣尊審訊!”
“是!”
說著,一眾衙役便直接抽出腰間鋼刀,想要動手!
“爾敢?”
王忠與於長等神機營兵將,頓時緊緊護住馬車,滿臉凶狠的盯著成海等一眾衙役。
莫名的,成海等一眾衙役,感覺像是被一群窮凶極惡的猛獸盯住,下一秒便會死亡,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甚至,一些膽小的衙役,直接兩腿一軟。
成海瞬間察覺到不對,這些商隊護衛手上都見過血?
直接色厲內荏道:“爾等是什麽人,敢拒捕?”
“拒捕?”
這時,郭安已經下了馬車,走了上前,冷眼看向班頭成海。
“你這區區一個小班頭,是用何理由來逮捕我等這商隊?”
看到文弱的郭安,成海莫名的覺得自己又行了!
“爾等毆打百姓,搶奪百姓錢財,頂撞我等快班衙役……”
“如何毆打百姓,如何百姓錢財,又毆打了那些百姓,搶奪了那些百姓錢財?又是如何頂撞爾等衙役的?”
郭安緊緊盯著成海,冷聲問道。
“……”
成海心底莫名一寒,他有一種好像是面對著自家的縣尊的感覺?
“爾等到底是什麽人?”
想著,成海便是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們這次,好像踢到了鐵板上!
“你還未回答,我這些護衛只是驅趕了一群街痞無賴而已,怎麽就成了犯罪了,要勞煩爾等知縣親自審訊?”
郭安繼續問道。
“你這廝說誰是街痞無賴?”
不等成海說話,那一群街痞無賴頓時怒了。
一個個怒瞪著眼睛,大罵道:“我等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貧苦百姓,只是剛剛做苦力賺了點銀子,想去喝點小酒,犒勞犒勞自己。
結果被你們這些路過的賊商看到,便故意找我們麻煩,不僅將我們打成這般模樣,還搶走了我們的錢財!”
“你們這群惡商,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哼,這裡是蘇州府,可不是爾等老家,不是爾等囂張跋扈的地方!”
“正是,成捕頭,您可不能受這些賊商威脅,放跑了了他們……”
隨著一眾街痞無賴的怒罵,成海心神一定,滿臉肅然。
“不論如何,既然有人報官,爾等必須隨我等前去一趟衙門!”
一眾衙役一個個,已經高舉鋼刀,對準郭安等人。
郭安輕笑道:“我等這些貨物可要及時送到松江府去,若是誤了時間,這其中的損失與責任,誰擔啊?不知成班頭是否要擔著?”
“大膽!”
一個衙役直接朝著郭安怒罵一聲,“你們這些賤商,你們誤了時辰,為何要訛到我家班頭身上?
還有,爾等莫不是打算搶了錢,就想要脫身逃跑?”
成海也淡淡一笑,“不管你是何人,有何背景,既然爾等在蘇州府犯了事,那便必須前去衙門裡走一趟。
至於爾等送貨耽誤了時辰,此事是爾等之事,與我無關。
不過,爾等放心,只要證明爾等的清白,爾等便可隨時離去!”
“證明我等的清白?”
郭安突然恍然大悟,滿臉憤憤。
“爾等與昨晚那些想要敲詐勒索我等的宵小,是一夥的?”
“可真是孟浪之人!”
成海又有些放心了,只要進了衙門,哪怕是這些人再凶殘,有著再大的背景,還不是會任由他們擺布。
想著,成海便一臉怒色道:“今日,這才第一次見面,你這廝為何這般誣陷我等?
至於敲詐勒索爾等的宵小,只要爾等向縣尊稟明,縣尊必然會給爾等主持公道!”
“如此,那我等便隨爾等去一趟衙門!”
郭安緩緩點頭,“但,我等馬車貨物金貴,需要我等這些護衛親自押送!”
“可!”
成海直接點頭。
隨即,一個衙役在前面帶路,成海與一眾衙役,則是在後面緊緊盯著郭安等人。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後,郭安等人,便來到蘇州府城內的一處衙門前。
“老師,我隨你進入!”
郭安正要進去,朱高熾走下馬車,緩聲道。
“大少爺不可!”
郭安一驚。
“大少爺?”
不過,一旁的成海卻是面色一喜,盯著朱高熾,問道:“你才是這支商隊的管事之人?”
“自是!”
朱高熾瞥了一眼成海,便對著郭安道:“老師,我也想看看,這蘇州府的官員,是貪官還是賢官?”
郭安微微點頭。
“如此,大少爺請!”
身後,幾個護衛頓時緊緊跟上。
見狀,成海冷笑一聲,並未阻止。
熟悉的縣衙!
進去之後,郭安有些懷念的張望了一圈,便對著朱高熾道:“大少爺,蘇州府的縣衙還是不如我北平府的縣衙啊!”
“嗯!”
朱高熾微微點頭,並沒多說什麽。
北平府?
身後,成海耳朵頓時豎起,若有所思。
而這會,一眾人已經走進公堂。
在公堂之上,正端坐著一位身穿官服的官員,一臉冷淡的看著緩緩走進來的郭安與朱高熾等人。
只是,他看了半晌,公堂下的郭安與朱高熾等人,卻是在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四方,完全不將他這個知縣放在眼中。
眼中怒光一閃,猛的一拍驚堂木。
“爾等便是那敢光天化日之下,毆打搶劫我蘇州府百姓的商賈賊人?”
郭安淡淡一笑,“這位知縣為何在我等一進來,問也不問,直接給我等定罪?”
“你這賤商還敢……”
知縣譚平臉色一冷,更想要斥罵,那快班班頭成海已經從側邊悄悄走了上前。
湊在知縣譚平面前低聲稟報一番,譚平神色一動,再次看向郭安等人之時,神情頓時好了不少。
“爾等可是從北平府而來的?”
“自是!”
郭安微微點頭,“這些街痞無賴在我們剛剛出門,便急急忙忙湊上來設下局,可是因昨日索要過路費之事?”
“過路費?”
譚平神色一怔,滿眼疑惑。
“諸位可是誤會了什麽?”
見此,朱高熾神色稍緩。
不過,郭安則是嗤笑一聲,“在場都是自己人,縣尊何須這般裝模作樣?”
譚平神情頓時僵硬住。
郭安繼續說道:“刻意為難商賈,索要過路錢、平安錢……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縣尊既然已經這般了,為何還是如此扭捏?
南方人做事就是不光明磊落,藏頭露尾,居然還要用這些街痞無賴,呵呵……”
“大膽!”
成海直接朝著郭安怒斥道,“你一區區賤商,居然敢這般辱罵縣尊,可知以下犯上是何種罪名?”
郭安瞥了一眼成海,滿臉鄙夷,“爾等衙役也只是衙門裡面最低賤之人,並不比商賈地位高多少,不可入正門,馳當道,坐公座,違者重罰……
縣尊升堂,你這廝卻是堂而皇之的站在上方,如此不懂規矩,可是想挨板子的?”
成海神色一滯,連忙滿臉惶恐的朝著譚平拱手行禮。
“還請縣尊恕罪,小人著急之下,一時之間,失了禮數!”
“嗯!”
知縣譚平隨意的擺了擺手,便饒有興趣的看向郭安。
“聽說在北平府,有陛下與定國公營建的書院,致使北平府上下,哪怕是商賈之人,都可入學,習我儒家經史,原本本官還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哦?”
郭安微微一笑,“我等也聽聞,因北平書院興起,致使每年北方考中的進士越來越多,縣尊等南方官員,好像都是十分厭惡書院,為何在縣尊身上,卻是看不到?”
知縣譚平咧嘴大笑,“按照籍貫來說,本官也是北方人!”
“原來縣尊竟然是北方人!”
郭安微微點頭,隨即便哈哈大笑。
“如此,是我等多有冒昧,還請縣尊勿怪!”
一旁的朱高熾突然發現,公堂上的氣氛,驟然一松。
知縣譚平也沒了剛開始那種,滿是敵意的神情。
“爾等背後是何人,既然都是明白人,那為何還要這般強硬?”
“我家老爺的名諱不便透露,不過我家這位大少爺姓朱!”
郭安淡笑道。
“朱?”
譚平神情大驚,“可是大明的朱?”
朱高熾只是淡淡的看著譚平,沒有說話。
不過,一身貴氣,卻是讓譚平心中猜測愈發堅定。
“自是!”
郭安給了最後一擊。
譚平兩腿一軟,十分慶幸他沒有說出什麽大逆不道之言。
從北平來的朱家之人,年紀還這般大,那只有一人符合!
只是,那人怎麽敢私自離開北平?
回過神後,譚平急忙起身,向著朱高熾連連賠笑:“原來是北平來的貴人,是下官管教不嚴,讓下面這些衙役們衝撞了貴人,下官向貴人賠禮道歉!”
“只是衝撞?”
郭安嗤笑一聲,“縣尊,我家少爺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羞辱,隻送來一封信件,便想索要錢財?
索要不成,便派出幾個街痞無賴,用這些下三濫手段……
此次,我家少爺是第一次出門,若是這般算了,那我家少爺的臉往哪擱呀?”
譚平神色更是惶恐,“敢問,不知貴人要何賠償?”
“嗯?”
郭安兩眼一瞪,“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家少爺,我家少爺豈是缺少那些銅臭之物的人家?”
“是,是,貴人教訓極是,是下官孟浪了!”
譚平連忙點頭應道,腦海中開始瘋想,該如何向這個北平的朱家貴人致歉。
郭安又開口說道:“隨著海貿大興,爾等從內地而來的那些商賈手中,收的過路錢、平安錢應當不少吧?”
譚平一怔,你不是不貪錢?
朱高熾,則是眼皮直顫。
“若是不方便說也無妨,我等只是好奇一番!”
郭安好似並不在意這事,但卻是讓譚平心中一沉。
“既然貴人是明白人,下官也不敢隱瞞,因蘇州府距離大海還有一段距離,並沒有市舶司。
前來蘇州府的商隊,並不是太多,也就並沒收到多少過路費與平安費。
反倒是松江府,有一處市舶司,那裡便可以收到很多!”
“嗯!”
郭安微微點頭。
“我來之前,便告訴過這位班頭,我家商隊運送的貨物要及時送去松江府,不能耽擱,若不然,要賠很大一筆錢。
現在,還請知縣好好審審,我等這商隊有無罪名?
還是,是被這些衙役與街痞無賴聯手陷害的?”
聽此,班頭成海臉色一白,直接噗通一聲,便跪下,朝著郭安與朱高熾等人求饒道。
“是我等眼瞎,衝撞了貴人,還請貴人饒命啊!”
一側,那些早已看的目瞪口呆的街痞無賴們,一個個也都急忙跪下,滿臉惶恐求饒。
“還請貴人饒命,是我等有眼無珠!”
“諸位貴人,我等也都是迫於無奈,家中不僅有八十歲老母,還有嗷嗷待哺的稚童,只能用這些下三濫手段,從過路商賈身上,討來一些錢財求生……”
“我等再也不敢了,還請貴人饒上一命啊……”
郭安仍是微微一笑,淡聲道:“諸位都冷靜一些,孰對孰錯,仍需縣尊來判定。
另,大明有大明律,任何人都不可徇私舞弊,諸位求我等也沒多大用處!”
說完,郭安便看向前方的知縣譚平。
而成海與一眾街痞無賴,也滿臉期待的看向譚平。
譚平心中一稟,朝著郭安與朱高熾重重的拱手行禮。
“此次,是這些街痞無賴利益熏心,栽贓陷害貴人。
而這些衙役,偏袒這些街痞,不分青紅皂白便將貴人帶來衙門裡面,犯有過錯,下官定然會依據大明律來處罰!”
“甚好!”
郭安緩緩點頭。
成海與一眾街痞,頓時臉色慘白,滿臉絕望。
這支商隊,居然真是他們得罪不起的貴人?
郭安又道:“但是, 爾等今日只是得罪了我,得罪了我的商隊,沒有見過我家少爺,甚至什麽也都沒聽過!
若不為,商隊那三百護衛,每一個手中都握著數十個蠻夷的命,也不查爾等這些!”
成海與一眾街痞無賴大喜,急忙點頭應道:“是,是,我等什麽都沒聽到,也都沒看到!”
“甚好!”
郭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便朝著譚平問道:“縣尊,我等可否離開了?”
“離開?”
譚平有些驚詫的看向了一眼一旁一直未說話的朱高熾,再次看向郭安,連連點頭。
“貴人是這些下吏有眼無珠,貿然得罪請來的,貴人若是想要離去,下官親自送貴人出去!”
“少爺,我等離去,還是再待上一待?”
郭安朝著朱高熾請示道。
“走吧!”
朱高熾緩緩搖頭,隨即自顧往出走去。
郭安連忙跟上。
“貴人慢走!”
知縣譚平急忙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一路相送!
等到郭安與朱高熾等人坐上馬車,商隊前去很遠一段距離,知縣譚平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剛剛轉身,想起什麽,便朝著一旁的街痞無賴喊道。
“速去將大掌事的請來!”
“是,縣尊!”
那街痞無賴撒腿便往外跑去。
很快,那位山羊胡的大掌事,便在幾個精壯漢子的護衛下,進入縣衙後院。
這裡,知縣譚平已經讓人端上茶水。
剛一進來,還未坐下,大掌事便急忙問道:“縣尊,真是北平府那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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