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雯沒有直接回應老板娘的惡語，而是徑直走到老板娘的身前，蹲了下去和還在抽泣中的小慧對視上。

　　小慧擦拭眼角的淚水，小小個子的她也有極強的自尊心，不想讓自己喜歡的大姐姐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

　　辛雯伸手去撫摸小慧的臉，老板娘拽著小慧不讓辛雯碰小慧，小慧卻反向用力不讓自己移動。

　　辛雯站起身來，盯著老板娘，老板娘被盯的不自在，強裝鎮定說:“想幹嘛?”

　　“你作為母親，就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哭成這樣?”辛雯心平氣和地詢問老板娘。

　　“小孩子就是要打才會聽話，你沒做過媽媽你當然不知道。”

　　“是，我沒做過媽媽，但我知道一個壞媽媽是怎麽樣的。”

　　“你、你什麽意思，你說誰是壞媽媽?”老板娘有些急了，她有自己的一套教育方法，不允許別人來質疑。

　　“如果一個媽媽真的愛自己的女兒，那怎麽會舍得讓她哭，你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小慧的身上，就沒想過適不適合她，你捫心自問，你讓小慧做的事，小時候的你做的到嗎?”

　　老板娘被問的有些啞口無言，辛雯繼續說道。

　　“你不想讓小慧吃你吃過的苦，就讓她拚命讀書，在她本應該玩耍享受的童年承擔這麽多的壓力，你覺得這樣效果會好嗎?就算以後小慧成材了她會感謝你嗎?”

　　辛雯越說越激動，眼眶有些泛紅。

　　圍觀的人群也慢慢安靜下來，只有零零散散的討論聲。

　　“我小時候沒有像你們這樣優渥的條件，我甚至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更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但我還是靠我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學，這些和我彈吉他、留短發和打耳釘有什麽關系?所以你沒資格說我們是壞學生，我們更不會帶壞小慧！”

　　老板娘被這一連串的話語懟無話可說，但她始終不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拉起小慧就往店裡面走，還不忘惡狠狠地回懟辛雯。

　　“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管，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說話。”

　　老板娘拉著小慧就走，小慧不肯，蹲下身子就要待在原地，老板娘持續使勁，嘴裡還罵罵叨叨的，咒罵著小慧。

　　小慧被老板娘拖在地上滑行，小慧一邊大哭一邊反抗，周圍的圍觀群眾也開始嘰嘰喳喳勸阻老板娘。

　　“老板娘你何苦呢，不要這樣對孩子。”

　　“這女的還真下得去手，這麽小的孩子都打。”

　　“鬧成這樣，以後誰還敢來這家飯館吃飯啊?”

　　……

　　老板娘感到窘迫，自尊心極強的她最怕的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在學校裡已經被老師說了一頓，現在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街坊鄰居看到自己如此丟臉的一幕，心裡是越想越氣，再加上小慧在地上是又哭又鬧，瞬間怒火攻心，氣血湧上心頭，老板娘直接給了小慧一巴掌。

　　這一記耳光異常的響亮，蓋過了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在那一瞬間，全場安靜下來，時間仿佛靜止住了。

　　林雨也呆住了，雖然在他小時候沒有少挨過林風的打，但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在街坊鄰居眾目睽睽之下，林風還是會給林雨尊嚴，就連呵斥都很少有。

　　老板娘出手的一瞬間其實她也後悔了，她並不壞，只是強橫、固執，但她不願意去面對自己的過錯。

　　小慧也被這一耳光嚇到了，驚嚇超過了痛感，一下子停止了哭鬧和掙扎。

　　老板娘繼續拖著小慧走，

扭頭對林風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我不會再讓你們在這裡表演，如果小慧真的被你們帶壞了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林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也大聲說道:“我們還不願意在你這裡演了，走！”

　　大家也相應林風的號召，紛紛放下樂器就要收拾離開。小慧看樂隊的大家不準備表演了，又開始大哭起來，在地上鬧騰翻滾。

　　現在一片混亂，圍觀群眾也一片嘩然，不知道該繼續支持哪一方。

　　“夠了！給我住手！”

　　一陣鏗鏘有力、威武雄壯的聲音傳來，是老板的聲音，老板板著個臉，慢慢從店裡面走出來。

　　林雨還以為老板是讓他們住手，於是停下了收拾。

　　只見老板站在老板娘的面前，威風凜然的氣質隻存在了短短的幾秒鍾，站在老板娘面前，老板聲線又弱了下來，“走我們先回去，這麽多街坊鄰居看著多不好。”

　　“連你也不站我這邊是不是?！”老板娘質問老板。

　　面對老板娘的壓迫，老板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默不作聲。

　　“好，好，你們合起夥來就欺負我一個人。”

　　老板娘放下小慧的手，徑直走進店裡，掩面啜泣著上了二層的閣樓。

　　老板示意宋殊繼續，然後自己也一溜煙跟著上了閣樓。

　　“老林，我們還演不?”宋殊問林風。

　　林雨感到有些為難，“都鬧到這個地步了，再演下去會不會很尷尬。”

　　林風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圍觀的街坊鄰居一看沒有精彩的一挑六的好戲了，紛紛失去了興致，嘰嘰喳喳著開始散開。

　　人群逐漸散開，露出了本來夾在人縫中的一群小朋友，這些小朋友都只有一米三四十的樣子，，之前被大人們擋住，直到大人們離開才看清楚小朋友們的身影，他們還穿著校服，應該是附近某所小學剛下課的學生。

　　坐在地上的小慧站了起來，用袖子擦拭了臉上的淚水和鼻涕，走到辛雯的面前，辛雯停止了收拾樂器的動作，蹲下去用大拇指擦拭小慧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呀小慧，姐姐今天沒能讓你看到表演。”辛雯的語氣裡滿是溫柔和遺憾。

　　小慧嘟囔著嘴巴，一抽一抽地說道:“你們今天還要表演嗎?我把我的同學們都叫來了，他們也都很想看。”

　　小慧口中所說的同學就是那群穿著校服的小朋友，他們整整齊齊地站成幾列，眼裡充滿了好奇和渴望，但始終乖乖地離樂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林雨可以想象到，在教室裡小慧是如何繪聲繪色地向同學們講述她第一次彈吉他的過程，幾個大哥哥大姐姐在樂隊表演時是多麽的熱血和精彩，講到這些的小慧一定很驕傲。

　　辛雯站起身來，看向林風，林風點點頭。林風扭頭和林雨小剛互相對視，大家都紛紛點頭，然後很默契地拿起了樂器。

　　雖然只是簡單的開業演出，說直接點這種規模的表演和街頭演出沒兩樣，街頭演出甚至還能收到觀眾打賞的酬勞，在林風他們決定參加這些開業表演時就沒想過要賺錢，只是為了能有表演的場地，比起街頭演出，至少還算是師出有名，而且也不會被為難。

　　能夠支撐著他們繼續前進的便是台下觀眾的鼓勵，哪怕只是一兩個觀眾的鼓勵，都能讓樂隊的大家滿血復活，充滿鬥志。

　　而現在面對他們的觀眾卻是一群小朋友，大家抱著樂器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小剛壓低嗓子，問林風道:“老林，現在我們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先隨便彈點吧。”林風也不知道怎麽辦。

　　小剛抱著電吉他，隨手拉了一個音，小朋友們就立馬炸開了鍋。

　　“哇！”

　　“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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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們蹦蹦跳跳著，歡欣鼓舞，雖然不知道他們在開心什麽，但此刻他們的快樂一定是最純粹的。

　　宋殊一把擠開主唱位置的林風，佔據了話筒，林風雖然一臉埋怨但還是任由宋殊胡來。

　　“等會我唱什麽，你們隨機應變給我伴奏。”

　　還沒等其他樂手質疑， 宋殊就直接開口了。

　　“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

　　請把你的微笑留下。”

　　宋殊脫口而出就是一首“歌聲與微笑”，讓負責伴奏的成員大吃一驚，花容失色，大失所望。

　　林風無奈地看向大家，癟了癟嘴，比了個一髒話的嘴型，然後還是示意大家陪著宋殊“玩”。

　　“明天明天這歌聲飛遍海角天涯，

　　飛遍田野海角。”

　　小朋友們也齊聲跟著宋殊唱了起來，聲音稚嫩，有的孩子就是在無旋律的吼叫，宋殊也被帶著亂了拍子，也沒有了音準。

　　宋殊自己唱著唱著都唱笑了，鼓和貝斯也沒辦法對上節奏，沒有音準兩把吉他也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和弦。

　　伴奏上是一團糟，而樂隊對面的小朋友更是一片混亂，最開始還很受規矩的小朋友在因為開始的那一刻就開始“發瘋”。

　　小慧混在孩子堆裡，和大家一起張牙舞爪，蹦蹦跳跳，隨意亂叫著。

　　宋殊也化身孩子王，引導著小朋友們一起搖擺唱歌，從“歌聲與微笑”到“小燕子”再到“幸福拍手歌”，這些和搖滾樂根本不沾邊的兒歌就這樣一首首被樂隊演繹出來，表演現場也成為了一片歡聲笑語的兒童樂園。

　　飯館上方的三層閣樓裡，老板娘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樓下一片混亂裡的小慧，小慧臉上流露出她從來沒看到過的笑容，老板娘沉思著，嘴角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微笑。

　　在閣樓房間裡的一角，老板正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在他的臉上，烙印著新鮮出爐的五指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