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前往城北,但是東河府的白眉教分舵並沒有建在城內。
而是建在城北平原的村落中。
有蜀王撐腰,白眉教可以不把官府放在眼裡,但是青柯縣,可不是官府說的算,而是十二連環塢的地盤。
即使是張鶴來那個小分壇,也隻敢建在地下。
“白日青天”宋江河可以容許張鶴來在青柯縣待著,那是因為他只是個沒什麽實力的老頭。
但他絕對不可能讓蘇難這種神意宗師也跟張鶴來一樣。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獅子可以容許蚊子在身邊嗡嗡叫,卻不可能讓鬣狗在一旁打轉。
城北郊,羅山村。
這裡正是東河府分舵的駐地。
陳魚雁沿著小道來到村中宗祠。
他一改之前的模樣,身穿白袍,雙眉抹的雪白。
祠堂坐北朝南,面闊三開間三進兩天井。
大廳高平,屋前立著鴻門樓,重簷攢尖頂覆魚鱗瓦,上做寶頂,簷角飛翹,如飛鳥展翅。
羅山村建村百年有余。
這宗祠便是建村時,當時村子請縣城裡的大家建造的,檔次跟村裡其余房屋對比,高出一籌。
羅山村是白眉教在青柯縣最早的據點,裡面的村民也都發展成為了白眉教的信徒。
後來就乾脆把羅山村當成東河分舵的駐地了。
宗祠便當做會事堂。
抬眸看著祠堂天井內烏泱泱一群佇立的身影,陳魚雁抬腿走了進去。
裡面的人大抵分兩排站,清一色身披白袍,眉抹白痕。
正前方位居主位的正是蘇難,左座為首的是位中年男子,背著長弓,臉上布滿傷痕,看著凶神惡煞的。
右座為首的則是個背著藥簍的鶴發老人,臉上總是笑眯眯的,給人種很好相處的感覺。
將眾人的模樣盡收眼底,陳魚雁對在場人的身份也有了個判斷。
他來之前,就在張鶴來那收集了不少的情報。
右側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東河分舵左護法“白狼”李白霄,據說他一手強弓使的出神入化,在白眉教中地位極高,僅次於蘇難之下。
那麽左側的老叟應該就是東河分舵的右護法,名字在白眉教中沒人知道,大家都叫他丹鶴叟。
這兩個人都是外景三境的武者,實力強的可怕,但是在他們之上,還有個已經是神意宗師的蘇難。
就算不論他們三個,陳魚雁也能從剩下的人中翻出十幾個外景。
這等豪華的陣容,陳魚雁真想不出還有什麽事,是需要他這個內景的去做才能完成的。
陳魚雁本以為是東河分舵兵微將寡,蘇難才著急把他帶過去。
這麽一看,好像並不是這麽回事,事情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哦吼,進賊窩了。
轉眼又是十來人走進會事堂,見人都來齊了,居於位首的蘇難上前一步,開口道:
“宣教主令。”
“凡醉生夢死樓入我白眉教地域者,殺無赦。”
話音落下,下方以李白霄跟丹鶴叟為首的數百人抱拳齊聲道:
“謹遵教主令!”
“白狼,你提前帶著左堂潛伏在北城門附近,明早會有醉生夢死樓的人從那裡經過。”
“把領頭的抓回來,其他的解決掉後全部扒光扔進湘江裡。”
李白霄領命道:“是。”
“丹鶴叟,你親自去無名山一趟,
那裡有那群女人的駐地,投毒到河裡還是什麽樣,隨你發揮。” “把她們全部留在那裡就行。”
丹鶴叟看上去是個和顏悅色的老人,拱了拱手道:“老夫領命。”
蘇難環顧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陳魚雁感覺出錯了,好像前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會。
“至於其他人,自行發揮,把醉生夢死樓留在青柯縣城附近的青樓妓院全給我推了!”
“事後論功行賞,殺的人越多,領的獎勵越多!”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握,躍躍欲試,這些天來他們被醉生夢死樓那群女人壓的憋屈的不行。
總算輪到他們反擊的時候了。
“接下來是講經傳道,請各位坐下原地,聆聽《民書》講解。”
蘇難抬著嗓子,悠揚平緩的聲音入耳,帶著張力,將所有人都帶入詭異的半睡半醒狀態。
“夫天補均平者......”
陳魚雁連忙學做旁邊人的樣子,跟著一起闔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語。
這是蘇難在加強天魔策的精神控制,但陳魚雁是漏網之魚,根本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仍然保持著清醒。
為了不暴露,陳魚雁隻得裝出被催眠的模樣,不過眸子微張,觀察著四周。
在這時候,從後堂忽然走進來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隨後佇立在蘇難的身旁。
那個青年沒有像白眉教其他人那樣身披白袍,反而看上去像個紈絝的富家公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個青年的背後背著一把長刀。
他身上的氣息沒有半點隱藏的意思,整個人猶如一把鋒芒畢露的長刀,氣勢凌然。
刀意。
這名青年也領悟出了刀意。
陳魚雁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銳意,這是【刀序列】武者之間互相的感應。
背刀青年走到蘇難的身旁,傾耳細聽。
他們足足聊了有一刻來鍾,但是由於距離過遠,而且身旁那些教眾如同蚊蠅的呢喃聲嚴重干擾了陳魚雁,他什麽也沒聽到。
兩人交談完以後,背刀青年朝著蘇難拱了拱手,便原路返回,消失在後堂。
半個時辰後,講經結束了,眾人紛紛清醒過來,也宣告著這次集會步入尾聲。
會事結束後,陳魚雁跟著散去的人群離開會事堂。
方才那位背刀青年是一名外景武者。
又跟蘇難的關系如此親密。
這兩人站位如此緊密, 就連方才的李白霄跟丹鶴叟,都沒能跟蘇難保持如此近的距離。
蘇難又讓自己早日升上外景……
同樣領悟出刀意。
同樣是外景武者。
怕是整個白眉教都找不出第三個有相同條件的人來。
陳魚雁大步走出會事堂,身形藏匿在寬大的白袍底下,露出冷笑。
看來,這位蘇舵主。
是想讓自己當個替死鬼啊。
……
城外,築夢齋。
此時的築夢齋燈火闌珊,在月色下顯得有些暗淡。
周宜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屋頂上,細長的雙腿伸出屋簷,一搖一晃的,煞是可愛。
“來者是客,怎麽不報上名來啊。”
少女嬌柔的嗓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她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來。
她的身前,此時佇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白袍人,臉帶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喲,這不白眉教的蠢貨嘛。”
周宜人笑的很燦爛,一點都不矯揉造作,叉著腰肆無忌憚。
“怎麽活的不耐煩了,想上門來送死啊?”
“就憑你,殺不死我。”
陳魚雁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伸出手將一張紙扔出。
“這上面寫著白眉教近期對你們醉生夢死樓的行動規劃,信不信由你。”
“下周同個時間,我會再來找伱的。”
說罷,陳魚雁從房頂一躍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蘇難啊蘇難。
不管你是不是要我當替死鬼,白眉教必須得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