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鈴,大家快入帳!”
王統領輕聲提醒了一句,然後當先往樹下的兩頂帳篷中的一頂跑去。
韓振在樹上只聽得“撲撲”兩聲,篝火被滅,整個樹下霎時一片漆黑。
他早就察覺到十幾丈外的動靜,不過由於站得高,進退自如,便沒有急著返回宿處,而是屏息斂氣靜觀事態發展。
沒多久,伴隨著一陣“哢嚓哢嚓”草木被踩踏所發出地聲音,一條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剛才三人圍坐之處,探著鼻息,四處張望。
林中無光,韓振看不清樹下來得究竟是何物,但令他萬分驚詫的是,那三人分明就在距離黑影不到兩丈的地方,它卻視而不見,只顧用鼻子去聞。
這是什麽情況?
莫非這三人敢在樹下明目張膽地搭建帳篷,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
這帳篷是藏身利器不成?
那巨大的掠食者在樹下轉悠了幾圈,良久無所發現,便隻好戀戀不舍地向別處去了。
而那三人自藏身到帳篷中後,也未有隻言片語傳來。
韓振稍事停留,便也向宿處遁去。
小紅還在等他,並未睡去,見他安然歸來,這才抱著樹枝沉沉睡去。
不過,他鑽入吊網後,明明很困,卻睡意皆無。
剛才那三名大虞驍捷衛軍卒的閑話,在他心中造出了滔天狂瀾。
原來看起來已經廣大無比的蠻林絕地,只是大虞東洲的一隅。
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還要遼闊得多。
原來大虞京師有個立朝便已建造的碑刻,名喚鎮國碑,卻在去年被大虞的齊王撞碎,在裡面藏匿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一柱黑煙順勢逃入了蠻林絕地之中。
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還要奇詭得多。
可惜,他了解得越多,心中的疑問反而也越多。
禦獸族的首領不叫族長,副族長,反而叫都護、副都護,這是為何?
蠻林中既有禦獸族,也有禦蟲族,恰恰也分別擅長禦使野獸和蟲豸,會不會跟胡載和他的禦靈軍有關?
若無關,為何殊途同歸,都居於蠻林絕地,又都有類似軍隊的職務?
若有關,那麽禦獸族、禦蟲族原本同屬一軍,為何卻在蠻林中老死不相往來?
禦蟲族和禦獸族現在到底是個什麽關系?
同盟還是敵對?
還有,天大地大,從鎮國碑中逃出的一柱黑煙為何偏偏選擇了蠻林絕地?
一柱黑煙逃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麽?
避難還是另有所圖?
一柱黑煙是否具有攻擊性?
他橫穿蠻林千裡會不會碰上一柱黑煙?
若是碰上一柱黑煙他應該如何應對?
可惜,所知信息還是太過有限,任憑他左思右想,始終斷不出個頭緒。
漸漸地,一陣一陣的困意襲來,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過,即便睡去,他仍保持著三分警惕,留意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地便清醒過來,念及樹下的三人還在,且敵友難辨。
因此,他和小紅隻好待在樹上,靜待三人離開。
直到日上三竿,樹下的三人才動了起來。
韓振對三人所用的帳篷頗感興趣,他帶著小紅悄悄下樹,藏在一根粗壯的樹枝後仔細觀察。
那兩頂帳篷皆呈青綠色,一大一小,四四方方,看上去並無出奇之處,也不知是怎麽瞞過昨晚那大型掠食野獸的眼睛。
三人行動迅速,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便將帳篷和隨身物品整束停當。
背好行囊的王統領笑著站在楊定和徐鋒校之前,在兩人臉上各掃了一眼後,緩緩道:“兩位同袍,經周天覓蹤盤指示,那一柱黑煙就位於這片白霧區域內,只要找到黑煙,了結了它,咱們就可以回去請功領賞了。”
隨後,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天藍色的瓷瓶,從中倒出三粒青色的藥丸,鄭重地分給兩人一人一顆,“這是禦製祛瘴丸,為防止白霧中有瘴風癘氣,兩位可將藥丸含於舌下。”
他親眼看著兩人接過藥丸,放入口中,繼續道:“兩位是否還有話說?”
楊定和徐鋒校皆搖了搖頭。
王統領也吞下藥丸,然後一指白霧,道:“出發!”
說完,他打頭陣,率先朝濃霧區域走去。
韓振在樹上靜靜望著三人的背影逐漸遠離。
從這裡到濃霧區域有約莫三四裡的路程。
這一路草木稀疏,難以掩藏身形,貿然跟著,很容易暴露。
況且一柱黑煙還在白霧之中!
若是等驍捷衛三人和那一柱黑煙爭出個結果後,他再進去,或許更加穩妥。
因此,他不慌不忙地待在樹上,甚至還頗為從容地讓小紅去弄些吃得。
小紅本就是獸類,即便弄出點動靜也不怕驍捷衛三人懷疑。
由於時間不早不晚,難有合適的獸類可以捕捉, 小紅最終隻摘了幾顆瓜果回來。
韓振吃不了這些東西,正親昵地看著小紅食用瓜果,突然,他神情一動,直起身子向東南方望去。
他的聽力早已今非昔比,東南方向百丈外輕微的動靜也瞞不過他的耳朵。
“咚咚咚......”
聲音不大但頗為密集。
應該是人在發力奔跑時候踏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音。
他看了看另一個方向快要接近白霧的那三人。
莫非來人是他們昨晚口中說得張鋒校?
來人跑得這麽急,莫非正被什麽東西追趕?
念及此,他又朝枝繁葉茂處縮了縮。
不一會兒,從東南方向的密林中衝出一條人影。
那人一眼覷見了白霧邊緣的驍捷衛三人,於是扯著喉嚨聲嘶力竭地喊道:“王統領,救我,救救我......”
可惜距離太遠,再加上他因為劇烈奔跑,氣息不暢,白霧附近那三人並未聽到他的喊聲。
韓振離那人最近,他看到來人身上穿著和王統領三人顏色相近的衣服,不過已經破得不成樣子難辨製式。
那人渾身上下不知受了多少傷,露出的皮肉上全都是血跡,跑起路來也一瘸一拐,邊跑還邊向後驚恐地張望。
韓振又將視線移到那人的身後,可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沒被東西追逐那人卻怕成這樣,難道是在做戲不成?
不合邏輯啊!
他不甘心,在那人身後又費力尋找了一陣,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