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振稍稍有些愣怔,很快便明白都護是在向他表達善意,因此拉著都護的大手快速站直了身體。
起身後,他向都護躬身行了一禮,抱拳道:“多謝都護大人救命之恩。”
都護將他扶起,臉上掛著歉意,“振哥兒,俺來得遲,讓你受苦了。”
韓振咧嘴一笑,“不遲,不遲,剛剛好。”
都護看著他身上襤褸的衣服,關切的道:“振哥兒,你身上傷勢如何?”
“都是一些皮外傷,不妨事的,對了大人,容伯和蕊兒呢。”
“呵呵,他們的安全你就放心吧。你容伯行動不便,我讓他在寨子裡休息,蕊兒暫時被族人留下來,想讓她講講事情的詳細經過。”
韓振試探著問道:“都護大人,關於‘樟神’和祭師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都護神色一斂,“是的,俺都知道了。”
聽聞此言,韓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樟神”和祭師一事的始末並不容易說清,如果算上容蕊兒跑回去的時間和都護趕過來的時間,根本不夠容蕊兒將事情講清楚。
那麽都護是怎麽知道事情的經過呢?
都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因此解釋道:“對了,事情的始末其實是你容伯告訴俺的。他拖不住祭師,之後就來找了俺,將你分析出來的一些疑點一一說給俺聽。”
“還說祭師如果出寨之後必定會跟‘樟神’會合,對你不利,讓俺跟著祭師,便可知道事情真相。”
“初時俺將信將疑,並不相信祭師會做出這種事來,直到蕊兒回來,俺才明白事情必有蹊蹺,這才匆忙趕來,卻是有些遲了,俺不對,俺向你賠不是了。”
說完,都護向他躬身抱拳,就要行禮。
韓振不由暗自腹誹,都護大人怎麽這麽勇於認錯,動不動就要賠禮道歉?
他哪敢受都護的禮,連忙阻攔,“大人,使不得,小子怎敢受您的禮?使不得啊。”
沒想到都護執意行禮,他根本攔不住,
因此苦笑著道:“這事情,大人其實不必自責。任誰也想不到,在族中受人敬仰,地位尊崇的祭師會跟一個爛樹樁勾結。”
“爛樹樁!?哦,你指的是那個所謂的‘樟神’吧?”
“是的。”
“你為何稱那‘樟神’為爛樹樁呢?”
“因為‘樟神’的樣貌,從外表來看就是一段腐爛不堪的樟樹樹樁。”
“聽說那爛樹樁可以口吐人言,還可以控制樟樹對人進行攻擊,是嗎?”
“的確如此。”
“那你很厲害啊,可以將這樣的爛樹樁除掉。”
“都護謬讚了。小子只是事先將土台周圍的樟樹砍斷,然後設置了個陷阱,這才僥幸的手,若是正面對上那爛樹樁,小子絕非敵手。”
“呵呵,絕非敵手?怕是有些過於謙虛了吧?”
都護笑著說完,用下巴指了指技師,“能在他的手裡撐過這麽長時間,一般人可是做不到啊。”
韓振再次苦笑,“大人說笑了。如果不是大人來得及時,恐怕小子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俺沒記錯的話,似乎三個多月前你還沒有本命靈獸吧?”
韓振心中一驚,只能點頭道:“是的。”
“收取靈獸僅三個月便可以誅‘樟神’,戰祭師,真是後生可畏,了不起,了不起啊。”
說完,他不等韓振回話,便將視線投向祭師,
且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跳。 已經過了這許多工夫,祭師仍然是一副癱軟的模樣,狼狽不堪。
他招了招手,將黑豹調回自己身旁,沙啞著聲音道:“陸奇啊,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祭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坐起身來,臉上閃過一絲愧疚,“愧對大人多年的信任,陸奇該死,陸奇該死。”
多年前,在族中祭師的候選人中,他是排在最末的那一位。
若不是都護大人的極力保舉,他根本想不到祭師之位能落到自己頭上。
而且多年來都護對他信任關照有加,經常委以重任。
所謂的勾結“樟神”,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對於那些被吞噬之人,他其實也毫無憐憫之心。
他心中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都護。
都護額頭上的青筋突了幾下,“怎麽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奉養你的族人。”
祭師目光閃動,有些不以為然。
“大人,陸奇只是覺得愧對大人的信任,至於其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哈哈哈......”
都護怒極反笑,“你勾結爛樹樁,出賣族人,還說沒有做錯?”
“大人,你也知道在這蠻林絕地裡,我族已日漸衰微,平時狩獵采食,族人連樟林都不敢踏出一步,長此以往,恐怕我族的存亡都成問題。”
“哼”,都護對此並不否認, 冷哼一聲,道:“對於這種情況,你又有何良策?”
“陸奇一直以為,在蠻林這種地方,純粹力道的增長不足憑侍,唯有另辟蹊徑,才能夠打開局面。”
“另辟蹊徑?你想走什麽路?”
“假如我紅狐的魅惑異能可以升級進階,便是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也不需怕,到時候我便能帶著族人在這蠻林之內挺胸做人,不必再畏首畏尾。”
“就靠著魅惑異能,對抗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
祭師的臉上現出一片紅潮,“青丘果可以催生紅狐的異能,其他人的靈獸異能自然也有催生之法。倘若我族的靈獸都能開發異能,大家何愁走不出這片絕地?”
“你簡直糊塗透頂!我禦獸族立族之本便是力道一途,若舍棄了力這一根本,去追逐所謂的異能,是純粹得舍本逐末。
就拿你剛剛迷惑韓振的異能來說吧,還不是在俺的黑豹面前一吼即破?靠這樣的異能怎麽可能在蠻林之中立足?”
“可......”
都護這番話振聾發聵,發人深省,震得祭師面紅耳赤,實在無力辯駁。
都護見破了祭師的執念,歎了口氣後,繼續問道:“那‘樟神’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又是怎麽跟它搭上的呢?”
祭師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打擊中走出,
他眼神恍惚,將頭擺了擺,這才澀聲道:“大約是在十年前,我踏遍大寨附近的樟林,遍尋青丘果而不得,就在將要放棄之時,那爛樹樁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