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等就暫且別過了。”
“別過。”
“桑桑師妹,一路順風。”
洛陽城的街頭,人流往來的熙熙攘攘裡。
王戊以要去和自家的師兄匯合為由,拒絕了各派弟子提出的同行的建議,選擇了自行離去。
不得不說,相比於與他人一起行動,她還是更習慣獨來獨往一些。
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就只是因為她的性子很難被捂熱。
所以能讓她產生親切感的人著實不多。
大多數的人,在她的眼裡都只是匆匆過客而已,不至於被她刻意留心。
其實王戊也不想如此,奈何她的心性這般。
用一句比較貼切俗語來講,就是她有點兒白眼狼。
你對她的好壞她都很難記得,待人處事也基本都隻隨自己的心意。
以上,全是王戊自己對自己的理解。
她看待問題的角度向來頗為新奇,所以亦不必太過在意。
另一邊,才剛趕到了江南的龐萬山怎麽也想不到,他的好徒兒,居然會在打傷了朝廷的人之後,就直接跑去了洛陽。
哪怕是為了拿免罪金牌,這膽未免也太肥了點。
當今的聖上雖然登基還沒幾年,但那手段的狠厲卻已經盡顯無疑。
到時候,會不會照例頒發免罪金牌都不清楚。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對王戊產生了興趣。
龐萬山前後效力過兩代皇上,所以很明白,若隻論心狠手辣的程度,這一代的皇帝,比起先皇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他的疑心病也明顯更加嚴重,甚至已經發展到了近乎偏執的地步。
聽龍亦是因此,才會徹底變成眼下這副模樣的。
如今朝中的律政之苛刻,言行之謹慎,空氣之沉悶,已經嚴重到了連龐萬山都忍不住為之皺眉的程度。
若不是百姓的生活還算安好,朝廷對待民生的政策也意外的溫和,他恐怕都要開始擔心,這世間是不是又該出一個昏君了。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無法理解當朝皇上於宮中立下的某些規矩,和個別古怪的習慣。
例如宮中勒令,若非陛下應允,任何人不得直面天顏,哪怕是后宮裡的妃子也不行。
還有男人不得進入聖上的寢宮,不然即使是太監也逃不了一死。
為了這事,他和聽龍裡唯一的一個女性,也是唯一一個,不屬於任何一方江湖勢力的成員點睛,時常會在寢宮外輪值。
要做的,就是將所有不懂規矩的人拿下。
另外,皇上從來不會在任何一個妃子的宮裡過夜。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怎麽會去找那些妃子,偶爾過去一次,也只是去談宮內禮祀的,基本不會久留。
最後的最後,則是一件怪事,這是龐萬山偶然發現的,於一次匯報任務的時候。
他察覺到站在皇上身邊的一個侍女,居然幾乎沒有心跳,胸膛裡只有一種像是心跳一樣的敲打聲。
然而龐萬山的耳力遠超常人,所以他瞬間就分辨出了那應該是木塊敲擊棉布的聲音。
當時的他沒有說破,也沒有抬頭,只看見那侍女走路間露出來的腳背,一截皮膚,白得根本不像是人。
所以龐萬山對於當今的皇上一直抱有著一絲擔憂。
只可惜,他二十多年前,因為收到了先皇的密令,於是離開了大內,前往江湖中追查舊黨的下落。
又在三年前,
方收到了聽龍的指示返回皇宮。 那時,朝中的新皇上已經繼位一年有余,聽龍裡的規矩,也從原本就已經堪稱高壓的情況下,被改成了同袍之間都要相互提防的程度。
龐萬山雖是龍首,卻也無法調查一些既定的事實。
比如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代的皇上是如何繼位的。
只知道先皇病故的前一個月,曾於朝堂之上,親口宣稱要改立太子。
並且就在自己回去的前一年,朝堂中曾經歷過一次大清洗。
而他則是因為沒有命令不得回朝,十幾年間一直身處江湖之遠,所以幸免於難。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已經不再受皇室的信任了。
身邊還總是跟著一個名叫點睛的聽龍,負責監視和督察。
不過這次,點睛倒是沒來,大概是因為皇上的身邊也需要人手吧。
輕輕地歎了口氣,龐萬山走在鄱陽城的街上。
他準備先去找李憐詞,再借助李憐詞之手找到王戊。
當然了,他不會說明自己聽龍龍首的身份,還有與王戊之間的關系。
他這次,是以六扇門巡查的身份來的。
順路把李憐詞帶回朝中領命。
……
同一時間,洛陽的皇宮中。
“陛下,您找我。”
隨著一個冰冷且動聽的聲音響起,一名身穿黑衣,又頭戴鐵面女子出現在了一位華服青年的面前。
她低著頭,身形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習慣了如此行事。
“嗯。”華服青年淡淡地笑了笑,接著轉過了身來。
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領口一邊低頭說道。
“最近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良久,才開口說道。
“回陛下,進來並沒有什麽值得通報的事,各地的聽龍都很安分,五爪目前也被三鱗教訓得很好。”
“是嗎。”華服青年該是心情不錯,聲音略顯中性。
“那麽你去準備一下吧,穿一身隨行丫鬟的衣服,跟朕出宮一趟,我們去看看那武林大會到底有什麽熱鬧。順便通知下去,朕如今突破在即,要閉關修行,這幾天沒什麽事就不要來打擾我了,有事務權且先送去禦書房吧,我之後會處理的。”
“是。”沒做任何的遲疑,女子冷淡地應答了一聲,身影便消失隱去。
華服青年獨自站在一面巨大的銅鏡前。
笑著抬了抬手,就將一個體態與他幾乎一致的人形從角落裡給“拉”了出來。
只見這個人形的物件自行走到了床榻邊,盤腿坐了上去。
之後便隨著華服青年隔空拍出的一掌,自行運轉起了一股似有似無的內力。
那模樣,簡直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人正靜坐著修煉似的。
最後,站在原地的青年又勾了一下自己纖細潔白的手指,將屋內的輕紗羅帳層層落下。
遮去了其間一縷縷細若毫毛的絲線。
做完了這些,他才回過了頭來,繼續看著身前的銅鏡,重新試起了一件衣服,並笑著自言自語道。
“嗯,難得出去走走,應該穿些什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