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彭督察說了一句“請進”,曲明昌推門走了進來。
此時的曲明昌,蔫著個臉,如同剛剛遭遇過冰霜洗禮的小黃瓜,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的氣息,看著都有些楚楚可憐。
彭督察猛的一驚訝,他還沒見過曲明昌這副樣子。
能在警校當教官的,體能肯定都不錯,個個都是壯漢。而能成為飛虎隊狙擊手,也意味著心理素質是很強大的。
如今這個身心都過硬的曲明昌,竟然透出了我見猶憐的可憐相,的確讓彭督察大感意外。
“明昌,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先請個假,回家休息?”彭督察一臉擔心的問。
“謝謝彭sir,我沒事。”曲明昌依舊是表情低落,他接著說道:“彭sir,有件事情要向你匯報,昨天的射擊比賽,我讓何家輝也上去試了試。”
“那他應該見識到警隊裡神槍的槍法了吧?我想他現在應該明白,自己跟真正的神槍手,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彭督察滿意的笑了笑,自顧自的說道:“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年輕人早一天明白這個道理,就早一天懂得謙虛謹慎,這樣才能更為一個合格的警察。
不過我們作為教官的工作還沒有完成,這次何家輝肯定是受到一些打擊的,所以接下來要你還得好好開導一下何家輝,別讓他因此而頹廢!”
曲明昌表情古怪,心中也吐槽起來:“何家輝還受到打擊?他可是把我們給打擊了一遍!他還會因此而頹廢?你沒看到我都頹廢成什麽樣了麽?”
彭督察並沒有注意到曲明昌的表情,他自顧自的問道:“這次你親自參賽,成績怎麽樣?是不是天天窩在警校裡,身體都鏽住了?”
“我的總成績比東九龍的苗志舜慢了0.1秒。”曲明昌開口答道。
“苗長官的槍法,我是親眼見識過的,他可是警隊一流的神槍手,當年擊斃神經病槍王的那一戰,也算是警界神話!冠軍被他奪走也很正常嘛。”彭督查開口說道。
“苗志舜隻拿了亞軍。”曲明昌補充道。
“苗長官也隻拿了亞軍?那冠軍是誰?的確有幾個警司級的長官,槍法要更好一些,但他們應該不至於來參加這個比賽。難道是西九龍的陳sir又來參賽了?記得他之前曾經拿過好幾屆冠軍吧?”彭督察開口問。
“也不是陳sir,他沒來參賽。”曲明昌輕歎一口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接著說道:“冠軍是何家輝,他比苗志舜快了0.1秒,比我快了0.2秒。”
“哦,何家輝,是哪個分局的?等等,你是說何家輝?咱們這裡的何家輝?”彭督察這才反應過來。
“可不就是他麽!”曲明昌點了點頭。
“開什麽玩笑?是不是搞錯了?他一個學警,怎麽可能在射擊比賽上拿冠軍?”彭督察驚呼道。
“彭長官,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麽?”曲明昌無奈的說道。
“何家輝真的是冠軍?”彭督察再次確認了一般,隨後有些責怪的說道:“你可是飛虎隊的狙擊手,你當時在幹什麽?怎麽讓一個學警拿了冠軍?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
“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曲明昌接著辯解道:“彭長官,這不能怪我,東九龍的苗志舜不也輸了麽。還有其他的參賽選手,槍法也都很不錯,難不成我們集體放水啊!”
“說的也是,那麽多人,不可能全都放水。
”彭督察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他是不是在比賽中作弊了?否則的話,怎麽可能贏過你們?” “我們這麽多雙眼睛都盯著呢,他要是作弊的話,還能瞞得過我們?”曲明昌開口說道。
“那他為什麽拿了冠軍?這沒有道理啊!就學警訓練那二百多發子彈的練習量,憑什麽啊!”彭督察依舊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樣。
“我猜這大概就是天賦吧!在每個領域都會有一些天賦出眾的人,他們不需要太努力,就能獲得極高的成就。何家輝應該就是這一類人吧!”曲明昌也不知第幾次的歎了口氣,
“說的也是,在天賦面前,努力什麽的真的一無是處。看來何家輝就是天生乾警察的料。”
彭督察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隨後接著說道:“本來是想給他一些挫折教育的,但現在可好,反倒讓他拿了冠軍。挫折變成獎勵了!”
彭督察一臉無奈的長歎一口氣:“算算這一批學警也快要畢業了,看來在警校裡,是沒有機會再給何家輝來一次挫折教育了。能做的我們都做了,接下來就交給警隊,讓他在實際工作中慢慢成長吧。”
曲明昌開口說道:“何家輝的破案能力非常強,槍法又好,天生就是做重案組的料,好好培養的話,絕對是一個神勇乾探,估計很多分區都會搶著要他.”
彭督察低頭想了想,然後說道:“我打算讓他去西九龍。”
“西九龍?那可是個不錯的地方!西九龍重案組人才濟濟,要說破案的能力,西九龍重案組遠超其他分局。如果何家輝去西九龍的話,肯定是如魚得水呢!”曲明昌開口說道。
彭督察則開口解釋道:“最主要的是,西九龍警局是由曹警司負責的。曹警司是我的老上司,我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他這個人做事向來謹慎。我把何家輝交給他,也是希望曹警司可以好好的磨練一下何家輝,讓他可以早日成才!”
“曹警司?”曲明昌想了想,隨後驚訝的問道;“你說的難道是曹達華警司?當年龍虎鷹犬豹五大警隊神話之一,重案組之虎曹達華!”
……
操場旁邊的看台已經坐滿了七八成,他們都是學警的親朋好友。
今天是學警的畢業日,也是警校最熱鬧的一天,這一天不僅有畢業典禮,還是警校的開放日。來警校觀禮的親朋好友可以在警校內自由參觀,公共關系科也將其當做是一場很重要的宣傳秀。
隨著音樂聲響起,儀仗隊和鼓樂隊率先入場,鼓點和各種長短號,難掩蘇格蘭風笛略顯尖銳的聲音。
單從聲樂的角度講,蘇格蘭風笛演奏的聲音,的確很具有侵略性,常見的樂器很難在聲音上壓倒蘇格蘭風琴,估計也就只有嗩呐,能明顯的壓製蘇格蘭風笛的聲音氣場。
儀仗隊和鼓樂隊走過以後,各個班的學警在班主任的帶領下,邁著整齊的步伐進入操場。
每個班組成一個小方陣,在臨時搭建的講台站好,警務處長陳家駒走上了講台,他依舊是一身西裝,表情莊嚴肅穆。
現場司儀高喊一聲“敬禮”,學警們同時向警務處長敬禮,這也標志著這些學警加入到警隊,成為了正式的警察。
隨後陳家駒走下講台,走過一個個方陣,開始檢閱這一批新晉的警員。
接下來,學警方陣又邁著整齊的步伐,從看台前走過,路過看台時,還會向看台上的觀眾行注目禮。
拍照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看台,親朋好友拿出手機或者相機,為這些新晉警員留下人生中重要的記錄。
接下來便到了重要的頒獎時刻。只聽司儀朗聲宣布道:
“有請各班級銀笛獎得主!”
“本屆薛富杯得主,B班的警員66622,何家輝!”
銀笛獎是頒發予每屆香港警察學院畢業學警中各班表現最優秀的學警,每班一名。而銀笛獎中最優秀的,將獲得薛富杯。
可以理解為銀笛獎為班裡的一名,而薛富杯則是年級第一名。年級第一名,當然也是班級第一面。
以何家輝的表現,拿到薛富杯並沒有什麽爭議,甚至可以說是實至名歸。
在幾個考核項目當中,何家輝的步操是第一名,畢竟是軍人出身,在列隊步操方面,怎麽可能輸給那些隻訓練了27周的學警。
射擊項目上,何家輝不僅是全校第一名,更是打破了學警射擊成績的記錄。
體能上,何家輝要比阿禮差一些,這是身體素質的差異,但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訓練後,何家輝的體能也迅速的提升,成績也是名列前茅。
工作實習的科目中,何家輝同樣也是第一名,雖然何家輝在警隊條例的考試上,成績並不出色,但是在實踐應用中,卻甩了其他人一條街。
其他人再出色,也只是學警,而何家輝可是當了二十多年真正的警察,多年來積累下來的處事經驗,可不是學警能比得上的。
最關鍵的是,何家輝破了兩起命案。
很多警察可能一輩子都破不了一起命案,甚至有些警察到了退休,連屍體都沒見過。
而何家輝在學警階段,就破了兩起命案,KPI已經超過80%的香江警察了,這可是絕對的加分項目。
聽到主持人喊自己的名字,何家輝正步走到處長陳家駒面前,抬手敬禮。
陳家駒面帶笑容的看了看何家輝,將薛富杯遞到何家輝的面前,同時開口說道:“警員66622何家輝,我記得你,當時在餐廳裡,你就表現出很出色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聽說後來還協助總區重案組抓到了凶手。”
警校餐廳殺人案,雖然全程靠何家輝推理才能破案,負責案件的總督察黃啟發全程圍觀,連輔助都算不上。
但是在寫報告的時候,黃啟發肯定不能寫成破案全靠學警,自己完全躺贏。
在黃啟發的報告裡,何家輝只是協助了總區重案組破案,真正的功勞,當然還得歸到自己頭上。
紙是包不住火的,警隊私下裡傳出的消息還是有個厲害的學警,現場推理破案,但是長官們可沒時間去聊八卦,他們只能通過黃啟發的報告來了解案情,也就認為是何家輝協助黃啟發抓住的凶手。
類似這種現象,在警隊中也很常見,因為上級往往只看報告,所以功勞這種東西基本都是上司的,而真正乾活的都是下屬。
只不過上司吃肉的時候,多少都會給下屬一些湯喝,而好的上司也會提攜下屬,推薦下屬去考升級試。
何家輝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當陳家駒說起他只是協助重案組時,何家輝並沒有反駁。
陳家駒則接著說道;“看來我當初並沒有看錯人,這個薛富杯,也證明了你的能力,我個人很看好你,希望你以後再接再厲,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出色的警察。”
警務處長的這一句“我個人很看好你”,就足以讓何家輝未來考升級試時,獲得一個比較高的面試印象分了。
何家輝趕緊雙手接過薛富杯,嘴裡開口說道:“謝謝處長!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
畢業典禮結束,接下來就是警校的開放時間,親朋好友們可以參觀警校,與這些新警員們拍照留念,互相分享各自的喜悅。
而剛剛拿到薛富杯的何家輝,卻一人無聊的待著,顯得很寂寞。
何家輝的父親人在內地做生意,母親則遠嫁澳大利亞,自然都沒有來參加何家輝的畢業典禮,所以何家輝並沒有親人到場祝賀。
他只能一人的待著,望著其他同學和家人慶祝,時不時會有同學路過跟他合影,然後便奉上機械般的笑容。
此時的何家輝,不由得回想起來前世的親人,也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麽樣,在失去自己以後有沒有很傷心。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是出任務跟歹徒同歸於盡而犧牲的,好歹也算是個烈士,國家對烈士家屬還是很照顧的,家人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
“家輝,你也是一個人啊!”一個而聲音將何家輝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只見俞學禮從不遠處走來,他的手裡還捧著一大束鮮花。這大概是親朋送給他,慶祝他成功畢業。
何家輝看了一眼阿禮手中的鮮花,沒好語氣的說道:“什麽叫‘也是一個人’, 你手裡那束花是怎麽來的?可別告訴我是陌生人送的!”
“花是我姐送的,不過她人沒有來,而是讓司機把花送過來了,還有一張賀卡,也不是我姐的筆記,估計是花店老板代寫的!哎……”
俞學禮失落的長歎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姐好歹還能想起給我送束花過來,我爸可能都不知道,我今天從警校畢業!”
“那也比我強,至少有一束花!”何家輝話音一轉,接著說道:“香江雇人可是挺貴的,你姐雇得起司機,看來是有錢老板啊!阿禮,之前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庭情況,看來你是深藏不露!”
俞學禮剛要開口解釋,另一個聲音響起:“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裡,不去慶祝麽?”
兩人轉頭望去,說話的是邱俊軒。
“我的家人都不在香江,阿禮的家人也沒有來,只是送了一束花。”何家輝開口答道。
“看來孤家寡人的不止我一個,這樣的話我就心理平衡了。”邱俊軒笑著說道。
“怎麽?你也是自己一個人?”阿禮開口問。
“我哥在O記,平時就挺忙的,就算我拿到薛富杯,他都未必有時間過來。”邱俊軒一臉苦笑,接著說道:“不過沒關系,這麽些年,我都已經習慣了。”
“都怪我搶了你的薛富杯,耽誤了兩位邱sir團聚!”何家輝開了句玩笑,然後開口說道;
“走,難得我們三個孤苦伶仃的人湊在一起,去喝點東西吧,互相慶祝一下順利畢業,這樣就不算是孤苦伶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