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另一端,張經理還要繼續介紹保險的事情。
程峰卻打斷了他:“張經理,我不是王振浩,我是西九龍重案組督察程峰。”
“阿sir?不是王先生?抱歉,我打錯了!”對方趕緊道歉,他大概是以為自己存錯了王振浩的電話號碼。
“你沒有打錯號碼,這的確是王先生的電話,但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程峰開口道。
“王先生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張經理開口問。
“這個我不方便透露。”程峰接著道:“但是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確認一下,希望你配合警方調查。”
“配合,一定配合,阿sir,你想知道什麽?”張經理開口問。
“你剛才說的保險是怎麽回事?是不是王振浩先生在你那裡買了保險?”程峰開口問。
“對,王振浩先生之前在我們這裡投保了一份十年期的意外險,如果這十年之內,他因病去世的話,就會得到三百萬賠付,如果是意外身亡的話,則會得到一千萬的賠付。此前王先生曾經向我谘詢過這件事情。”張經理開口說道。
“那保險的收益人是誰?”程峰開口問。
“是王先生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太太。”張經理開口答道。
“原來如此。好,張經理,謝謝你了,麻煩你給我留個聯系方式,有事情我會再找你的。”程峰開口道。
“沒問題,阿sir,如果要買保險的話,一定要找我呦,我這裡有很多種保險,非常適合警察這種職業的。”張經理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還不忘順帶推銷業務。
結束了通話後,程峰又一次望向了陳曉敏。
“我們剛剛得知,王振浩先生死前曾投保了一份意外險,如果他因為意外死亡的話,保險公司將會賠付一千萬,而受益者就是陳女士你!陳女士,你現在還敢說,自己沒有動機麽?”
殺了自己的丈夫,再偽裝成意外身亡,然後從保險公司獲得一千萬的賠償款,非常合情合理。
聽到這話,陳曉敏直接癱在了當場,眼神中透出一縷複雜的色彩。
程峰則是一揮手,開口說道:“先把人帶走吧!”
“等一下!”陳曉敏突然抬起頭來:“我沒有殺死阿浩,他是自殺的!”
“自殺?”現場所有人都猛的一愣。
“事到如今,我只能把真相告訴你們了。”陳曉敏長歎一口氣,接著說道:“中午我回到家的時候,阿浩就已經死了,他是上吊自殺的!
但是之前阿浩買的那份保險,上面有說明,如果投保人是自殺死亡的話,保險公司一分錢都不會賠。我想拿到那筆保險賠償金,所以才將他偽裝成意外身亡。
我借了輛小麵包車,將阿浩的屍體和他的摩托車運到這裡,我打算將他偽裝成騎摩托車衝下山崖而死。但他是上吊自殺,脖子上有勒痕,所以我便就近撤下了廣告條幅,纏在了他的頭上。
我將阿浩的屍體和摩托車都扔下了橋,又擔心警方會調查發現了真相,於是便找了黃光照,讓他幫忙報案,讓說他親眼看到阿浩是被廣告條幅遮擋了視線,衝下橋摔死的。”
程峰冷笑望著陳曉敏:“陳小姐,你所說的,跟我們所推斷的,只有一點不同,他就是王先生的死因。我認為王先生是被人勒死的,而在你口中,王先生是上吊自殺的,那麽問題來了,王先生為什麽會自殺?”
“是因為他得了絕症!”陳曉敏再次長歎一口氣,接著道:“是癌症第三期,癌細胞已經擴散,醫生說他只有半年的時間了。”
“這個理由可不成立!”程峰接著道:“按照那份保險合同,病死的話也可以得到三百萬,而自殺卻一分錢都沒有,他為什麽要選擇自殺,等半年病死的話,豈不是還能賺到三百萬的賠償金?”
“他就是不想讓我得到那三百萬的賠償金,才自殺的。”陳曉敏接著道:“他發現了我出軌的事情,所以他寧願去自殺,這樣我就得不到賠償金了。他這是對我的報復!”
“很精彩的故事。”程峰顯然是不相信陳曉敏所說,認為他在編造謊言。
“你不信我?”陳曉敏也意識到這一點,她接著說道:“我沒有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證據可以證明。”
“什麽證據?”程峰立刻問。
“我回家的時候開了手機攝像,把看到阿浩已經死了的過程都錄了下來,之後我將阿浩屍體運到這裡,丟在橋下的過程,我也都錄視頻了,我可以給你看!”
陳曉敏說著,拿出了手機,找到了一份視頻,遞給了程峰。
何家輝也立刻湊過頭來觀瞧,發現這視頻是以陳曉敏第一視角拍攝的。
“阿浩,我回來了!”只見陳曉敏推門進屋,然後走進昂內,緊接著視頻上出現了死者王浩信的身影。
他的身體已經被吊在了吊扇上,脖子上勒著一根繩子,腳下則是一張歪倒的凳子。他應該就是踩著這個凳子上吊的。
“啊!!!”視頻裡傳來了陳曉敏的尖叫聲,她嚇得摔倒在地,手機也落在了地上,對準了天花板。
片刻後,尖叫聲停止,陳曉敏應該是又重新拾起了手機,畫面再次對準了死者。
然後就是陳曉敏將死者的屍體抱下來,放到了一邊,緊接著走出了家門,這段視頻便結束了。
下段視頻一開始,手機是放在汽車的擋風玻璃前,攝像頭正對著車內,從車內空間看,這是一輛拉貨的麵包車。
視頻顯示,陳曉敏打開車門,將死者的屍體搬上車,又將一輛摩托車也推到了麵包車上,之後她開著麵包車,一路前行,來到了這棟橋。
第三個視頻,也是在擋風玻璃位置錄製的,只不過這一次攝像頭對著車外的正前方。視頻內容是陳曉敏將死者的屍體,以及摩托車推下橋的全過程。
隨後,陳曉敏便回到了車裡,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光照,阿浩他死了,不是我,他自己上吊自殺的!他自殺的話,我就拿不到保險金了,你快過來,幫我報個案,就說看到一個人騎摩托車,臉被廣告條幅擋住了,不小心衝下了橋……”
單從這幾段視頻看,王振浩在陳曉敏回家的時候,的確已經自縊身亡了。而陳曉敏只是偽造了個意外身亡的現場。
看完視頻後,程峰開口問道:“就這些麽?”
“還有,我這裡還有阿浩的遺言,是他中午發給我!”陳曉敏說著,拿過手機,打開了社交軟件,找到了一份視頻。
點開視頻,王振浩正對著鏡頭。
只見王振浩臉上微微泛紅,氣憤的對著鏡頭說道:
“陳曉敏,你這個臭三八,敢給我帶綠帽子!怪不得自從我得了絕症以後,你一點兒都不傷心,看來是你是早就盼著我死了!好拿著三百萬賠償金,去找那個姘頭!
我告訴你,我不會便宜了你們這對狗男女,那三百萬,你想都不要想,老子今天不活了,我現在就去自殺!保險合同上寫的很明白,只要我是自殺身亡,一分錢賠償都沒有!”
這份視頻上的人確實是王振浩本人,而且視頻連續沒有間斷,看不出來有後期再剪切的痕跡。
視頻的內容,則是王振浩親口承認,發現妻子出軌,不打算讓妻子得到保險賠償金,因此決定自殺。這也表明了死者生前是有自殺傾向的。
這一段視頻,法律意義上可以當成是死者的遺言。
而有了這段遺言,再加上之前陳曉敏提供的那三段視頻,顯然不足以證明陳曉敏謀殺親夫。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法官也不會判陳曉敏有罪。
按照現在這種情況,陳曉敏頂多是妨礙司法公正,以及非法處理屍體,只要認罪態度良好,再請個好律師,這兩項罪名加起來都不用坐牢。
旁邊的何家輝,望著這個遺言的視頻,卻皺起了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程峰繼續問道:“陳女士,視頻是什麽時候發給你的?”
“中午一點半左右,上面有發送時間!”陳曉敏回答道。
這則視頻是通過社交媒體發送的,所以上面顯示了發送時間,是中午的1點33分。
陳曉敏則接著補充道:“我就是看到了這則視頻,擔心阿浩會出事,所以才決定回家一趟。你們剛才看到的第一段視頻,也是我故意錄下的。
我錄視頻,主要是擔心阿浩真的在家裡自殺了,警察查起來我說不清楚。若是他沒有自殺,反而要對我不利的話,我也可以有視頻證據。”
“心思還夠縝密的,怪不得能想到製造意外死亡的現場。”何家輝心中暗道。
程峰則繼續問:“你到家的時候是幾點?”
陳曉敏想了想,開口答道:“我回家需要四十多分鍾,到家的時候大概兩點二十多,應該不到兩點半。對了,我給你們看的視頻,上面也有保存時間的。”
程峰打開視頻看了看,上面顯示的保存時間,果然是下午的2點26。
陳曉敏則接著說道:“程sir,你要是還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我家,我把阿浩的醫生診斷,還有那份保險合同都拿給你看。
對了,我擔心警察發現我是偽造事故現場,會以為是我殺了阿浩,所以阿浩上吊的地方,我完全沒有動過,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就連他上吊的繩子,都還綁在原來的位置,你們可以去調查!”
“也就是現場並沒有被破壞?”程峰頓時大喜,他馬上說道:“走,我們馬上去案發現場!”
重案組的人紛紛上了車,何家輝也跨上自己的大馬,準備跟上去。
大軍sir卻攔住了他:“人家重案組辦案,你跟過去幹什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家輝則開口答道:“軍哥,這個案子是咱們最先到達現場的,也是咱們把重案組叫過來的,回去寫報告的時候,總不能啥案情都不寫吧!
再說了,咱們呼叫重案組過來的時候,報告的可是疑似謀殺案件,要最後結論是自殺的話,咱們寫報告的時候也得想辦法圓回來不是?”
“說的也是。”大軍sir點了點頭,也騎上摩托車跟了上去。
……
死者居住的地方,距離這裡並不遠,是很普通的村屋,看起來不算新也不算舊,整體的居住環境很一般。
眾人帶上手套,穿上鞋套,跟著陳曉敏走進了房內。
“阿浩就是在這個房間裡吊死的。”陳曉敏指著一個房間說道。
程峰走過去,果然看到那根上吊用的繩子,還掛在吊扇上,那用來張踩著上吊的椅子,也歪倒在一邊,跟發現屍體視頻上的場景一模一樣,區別就是少了死者的屍體。
陳曉敏又從另一個房間裡,拿出了幾個紙質文件袋,遞給了程峰。
“程sir,這一份是醫院的報告,上面寫了阿浩的病情,下面這一份是阿浩保險合同。”
程峰先生看了看醫院的病情報告,一大堆英文的專業術語,程峰表示看不懂。
隨後程峰又看了保險合同,這次是中文的,程峰能看懂,內容也跟保險公司張經理說的一致。病死賠三百萬,意外死亡賠一千萬,自殺一分錢不賠。
“去醫院核對一下報告的內容。”程峰開口吩咐道,立刻有手下接過報告去做事。
程峰則接著說道:“陳女士,既然這裡是死者死亡的現場,那麽我們需要對這裡進行搜查和取證,不光是這個房間,其他房間我們也要搜查,你沒有問題吧!”
“你們搜吧!只要能證明我沒有殺阿浩就行。”陳曉敏顯然是放棄了抵抗,只求可以擺脫殺人的嫌疑。
眾人暫時退了出去,法證留下來繼續工作。
法證的效率很高,沒過多久就完成了取證。
只聽法證開口匯報道:“程sir,我們已經搜查過整棟房子,門窗都沒有被破壞過,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也沒有發現有血跡的反應。
地面上有一些嘔吐物的殘留,位於死者上吊位置的下面,如果死者是自縊身亡的話,有可能會出現嘔吐的情況,而且嘔吐物還會堵塞肺部和氣管,造成窒息。這個信息我已經通知了法證,讓他留意死者肺部和氣管的情況。
另外就是那根繩子,如果死者真的是在這裡吊死的,那麽繩子上應該能采集到死者的皮膚組織,我們會將繩子拿回去化驗,報告盡快給你。”
“好的,麻煩你了!”程峰開口謝道。
然而旁邊的何家輝卻突然開口問道:“房間內有沒有發現剛喝過的酒瓶?”
法證回頭看了一眼何家輝,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交通警是何方神聖,但念在是同僚的份上,便開口答道:“房間內沒有發現喝過的酒瓶。”
“那死者上吊用的椅子檢驗過了麽?”何家輝接著問。
“當然檢驗過了!”法證語氣中透出一縷不耐煩,他覺得面前這個年輕的交通警,正在質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只聽法證開口說道:“我們測量過椅子的高度,再結合死者的身高,以及椅子倒下去的方向,符合上吊自殺的情況,而且在椅子上,我們也提取到了鞋印,是死者踩上去時造成的。”
“還有呢?”何家輝接著追問。
“還有什麽?”法證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問椅子上還找到什麽?比如指紋?”何家輝繼續追問。
法證微微一愣,仔細的回憶了一番,然後開口說道:“椅子上好像是沒有找到指紋。”
“麻煩您再去確認一遍,這很重要。”何家輝開口說道。
此時法證也意識到了問題,他立刻返回房中,片刻後他再次出來,一臉凝重的說道;“椅子上只有鞋印,沒有指紋。”
何家輝頓時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程峰說道;“程sir,看來案情又變得複雜了。這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感謝各位衣食父母的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