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能力的提升。
將魔力調動至輸出的部位……
將魔力調動至輸出的部位就可以提升特殊能力展現出的效果……
特殊能力輸出的部位……
“超感官知覺”輸出的部位?哈?它區別於五感,控制著它的器官應該是……大腦?
安德納回頭瞅了瞅佐伊,發現佐伊正趴在地上翻攪火洞。
他再次扭回頭,盯著那些魔藥。
諸多的白色粉晶漂浮在發黑藍的金色液體中,它們無規則地上浮下沉,相互吸引,聚成一團,猶如春日的紛紛揚揚的楊絮。
他的大腦傳來一股暖流,他冥想著,回憶著剛剛那種感覺,
漸漸地,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靠近,櫃門、魔藥都變成了幾個,它們的重影反覆相互交錯著,散著虛幻的光。
轉瞬間,眼中的光景又回到了曾經的模樣。
廚房裡依然黑黝黝的,佐伊依然蹲在地上找魔藥,他依然沒有再次看到朦朧的彩色煙霧。這讓他頗有種歸鄉後陌生的精疲力盡感。
接著,他的視線霍然被朦朧的、白茫茫的煙霧遮住,仿佛靈魂置身於一位患有中期白內障人的體內。
白霧愈發濃烈,無情地在他眼前沸騰,他只能通過其中些許的空隙看清東西。
他感到眼睛在痛,那樣急切,那樣強烈,這痛甚至與白霧一起竄動了他不安分的大腦也痛了起來,仿佛有一罐罐花椒跳躍於其中。
思緒混亂間,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感到有人在拍他。
“安德!安德!安德納!”
佐伊小心地叫喊他,叫了許多聲才得到他的回應。
“你怎麽了?外面沒有,你這邊發現了嗎?”
“啊……我沒事,”他揉著太陽穴,“就是有點兒暈,可能是感冒了。”
“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要變成水猴子了。”
“我變也是變成酒缸,”安德納皺著眉微微晃著頭,極為無奈,“還有,你拍我就拍我,你為什麽要拍我的屁股?”
“哦,順手,”佐伊抬起手,對安德納露出標準的笑容,“好軟啊,像糞渣上的鮮花。”
“滾。”
“來,我也給你拍我的。”
“滾。”
安德納沒好氣地說,他強打起精神,不再試圖提高“超感官知覺”,乾起了正事。
他指指魔藥道:“魔藥就在這兒,但這個瓶子不是很好裝,而且我害怕直接拿走一瓶會被發現,所以我決定每瓶都倒出來點,不過這需要很長時間,你幫我在門口放會兒風。”
“大概多久?”
佐伊邊說邊把藥劑瓶遞給安德納,他知道自己不擅長這方面。
“我很久沒這樣倒過東西了,不是很確定,但最多二十分鍾。”
“好,我去外面等你。”
等佐伊出門,安德納拿起一瓶魔藥,瓶口對瓶口地倒起了液體。
也就四分鍾,他就將那空瓶倒滿了,一滴未灑。
那些原本的魔藥,任誰都看不出少了一點。
如果小母雞的死是因為“光墜”與我的魔力衝突了,那麽,如果我服用了“光墜”呢?我會死嗎?我也會如此悲涼地死去嗎?跟鐵鍋裡遇到了水就跳躍的油星那樣死去嗎?
這問題忽地浮現在安德納腦海中,他向外瞟了眼放風的佐伊。
佐伊蹲在地上,後腦杓對著他。
試試?
下一秒,安德納極為自然地喝幹了他親手灌滿的那瓶魔藥,
就像他忍耐痛苦那樣。 那一瞬間,苦澀與荒謬順著他的嗓子流了出來,他那剛被埋葬的憂愁也流了出來。他獲得了自我的寬恕。他無需小母雞的寬恕,無需小公雞的寬恕,只要他自己放下了,他就能寬恕了自己。
他是很少寬宥的自己的,多數時候,他會將那些嗟悔無及的事擴大化,將自己的行為罪惡化,用被放大的罪製成的刀子對自己敲骨吸髓、剝皮抽筋,進而讓自己背負著無窮的罪孽,再用這罪孽使自己袖手旁觀的行為合理化——罪孽由良善而起,遠離良善即可遠離痛苦。
可他的另一面總會偷偷溜出來,總會做一些令他懊悔的事。
接著,他將這歸咎於自己不夠冷血、不夠麻木。於是他更賣力地用鼓風機解決他的懊喪,加固他貴族的理性。但越是這樣,他屬於人的另一面攻破理性的能耐就越高,他自攬的罪孽就越多。
如此往複,終有一天,他的良善會與他的冷漠水火不容。
就像他已經被現實打敗的夢想那樣,他沒找到讓兩者共存的方式。
可人的本質總是趨利避害的——至少安德納是如此,他不想再遭受一次撕裂般的絕望了,因此他的潛意識為他做出了選擇——喝下“光墜”, 將未來良善與冷漠帶來的戰爭向後推遲。
他抿了抿嘴,擦掉嘴角的魔藥。
要是等一會兒死了,得嚇死佐伊吧?
呵,剛好可以借著這個借口對他和希格維爾坦白一下我的秘密。
無所謂的。
倘若被發現了我的秘密,這當然好,倘若沒被發現,那也是極好的。
隨便。
不過這藥居然是甜味的,加了白砂糖嗎?感覺有點兒好喝。
要是加上薄荷葉佐伊應該喜歡,希格不喜歡甜的。
他想著,回頭看了看絲毫沒察覺到屋內異樣的佐伊,又垂下眼眸,看拇指在空藥劑瓶上摩挲。
他抬起頭,瞧見十幾個面龐凸出的自己。
那十幾個“他”藏在玻璃中靜靜地望著他。他們的目光有點怪異,揶揄而又帶著點欣慰的意味。
再裝一份吧……他這麽想著,手上熟練地工作著。
這一次,他裝得比第一次要快,也就用了三分鍾。
屋外的門板忽然咣咣咣地發出撞擊的聲音,安德納下意識扭頭,沒察覺有什麽異樣。
外頭依舊那麽黑,雲依舊多得總將月亮遮住。
或許是風,他想。
他合上櫃門,把椅子與豁口花盆都歸位,放松地轉了幾圈腦袋。
臨出門前,他有點兒不死心地回頭,試圖再看到彩色的煙霧。
他將魔法聚集到腦部。
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模糊。
在月光從雲層浮現出來時,在清冷的亮光照到他臉上時,他感覺到自己的一隻眼球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