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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冠冕》第9章 刺激(5)
  視線內滿是混亂的畫面,泥土的芬芳裡摻著些腥味,若是這腥味再濃鬱幾分,到的確像是在戰場了。

  土地上多了些洞坑,有深有淺,裡面有不少斷根。隨著雨水泄入,坑又被埋沒。

  安德納呆呆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所展現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

  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剛邁入“真實法師”行列的法師能做出的。

  是因為最後的崩潰嗎?

  這就是極端情緒的力量嗎?

  可為什麽我現在沒感到情緒有多糟糕?

  真是瘋了。

  鈴,你看,我總有一天會擺脫你的。

  “我贏了!鈴!”他面對破敗的景象喊道。

  喊完,他才想起審視得到提升的身體。

  魔力,清晰有力的魔法能量。

  他從未體會過魔力如此明晰地遊走在身體裡。從心臟出發,蛛網般擴散到全身,流經大腦後又匯集在心臟,感覺就像得到沉澱後的清澈溪流正緩緩形成汪洋大海。

  右手好疼。

  安德納站在原地,低頭瞧著右手。

  短暫的靜默後,淡綠色的光點籠在右手與骨折的小腿周圍,絲絲縷縷匯入他的右掌心,進入他的皮膚內,衝到血管裸露的地方。

  遺憾的是,傷口沒有結痂。

  雖然安德納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治愈法師,不可能擁有治愈魔法,但成為“真實法師”後,他還是想嘗試一下。

  沒關系。他看著右手想。反正,我已經贏了。

  其實他的潛意識裡認為鈴不可能不管,等到賭局徹底結束後,鈴一定會複原他的手和腿。

  忍著痛,他習慣性以手腕為軸心,右手向內旋轉一圈,再向外旋轉一圈,如此反覆,放松肌肉。

  “鈴,你好好看著吧。”

  話落,密集的淡綠色光點從他的左手噴湧而出。

  成為“真實法師”前,他除非服用特定的魔藥才能順利做到將魔法匯集。

  或者用法杖。

  法杖對魔力的吸引力就像屍體對木乃伊製造商的吸引力。

  具象化的魔力重疊在一起,相互製約,相互連接,形成一個背面平坦,另一面弧度較小的弧形刀片,刀片中央有個矩形的鏤空,這是給刀柄預留的位置。

  安德納下意識變幻出了一把手術刀。

  他更喜歡叫它柳葉刀,這個單詞讀起來不像手術刀對應的單詞,有難發的小舌音。

  他倒不是不想重現出剛剛的狂風暴雨,而是他在變幻出武器時發現,那種程度的提升只是一瞬的。

  雨突然小了,一切似乎回到了不久前的模樣。

  “但我總還是成功成為‘真實法師’了……”

  他不喜歡雨天,但現在很喜歡。其實他什麽天氣都不太喜歡。黑的令他恐懼,白的令他迷茫。

  這樣的雨天裡,他可以伸出手盛接雨水,洗淨雙手、洗淨身體、洗淨手術刀——雖說魔法幻化的刀無需清洗——最後自己走回監獄。

  抬起左手,幾把一模一樣的柳葉刀懸浮在他掌心之下,閃著淡綠的光。

  他瞄準正在逃跑的傑克。

  唰唰唰!

  柳葉刀平齊飛了出去。

  遺憾的是,六把柳葉刀一個都沒射中傑克。

  他一點也不沮喪,重複之前的動作。

  傑克奔跑跳躍,完全顧不上同伴的屍體,也顧不上同伴的身份牌,只剩下逃命的本能。他動作靈活,與年齡很不相稱。他跑得越來越快,

速度已超越平時的極限。瘋了似的奔跑姿態很是滑稽,像被扔進圍獵獸場的農奴。  快跑,再快點!

  他的腦中只剩這一個念頭,激發出全部潛能跑著。

  左腳一蹬,他躍過殺死馬臉侍衛的斷木。未等落地,他的腳裸處傳來劇痛。

  安德納第三輪射出的魔法柳葉刀終於命中了。

  傑克踉蹌一下,連滾帶爬向山下衝去。

  不僅要躲避安德納擲出的第四輪飛刀,他還要忍耐膝蓋反覆磕碰地面的痛楚。

  碎石、碎木都是他求生的阻礙,他越想快點,阻礙似乎就變得更多了。

  鋒利的刀片扎上傑克的小腿,他感到酥麻疼痛,仿佛被叢林裡的蚊蟲不停叮咬。

  他痛得不行,但生的本能趨勢他不能停下。

  奔跑著,跳躍著,翻滾著,踉蹌著。

  當再一次翻過倒塌的樹乾時,一把雕花的截肢鋸以極快的速度飛來,正中他的小腿。

  他重重摔在地上,穿著繩底麻布鞋的腳飛了出去,令一隻腳上的鞋子飛在別處。

  他倒在泥濘有腥味的泥土裡,與安德納被他折磨時躺在地上的姿勢差不多。

  他掙扎著坐起來,看向安德納。

  二人間夾著樹的影子、地上的水坑、跳不上石頭的青蛙,傑克恍惚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跟生與死似的。

  他看見了馬臉侍從和女侍從的頭,前者掛在樹上,後者被朝自己走來的安德納用左手拎著。

  那女人的軀乾靠坐在枯井旁,身旁的烤土豆像下午茶裡的番茄拌土豆。

  她死的時間比馬臉侍衛還要早。

  安德納突破封印並製造了狂風暴雨時,她的頭直接被鋒利的魔法氣流割斷了。

  抬起左手,安德納嘗試構造出更多武器。

  柳葉刀、截肢鋸、飛刀、折疊刀、鐮刀、花劍、燧發槍,但他沒試圖變出他腦子裡的槍械。

  安德納很久以前就明白,他只能構造自身了解結構的東西。

  骨折的右腿令他走起路來歪歪扭扭,他慶幸小腿隻斷了一根骨頭,而不是兩根,否則即便感受不到疼痛,他也沒辦法走路。

  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遇到障礙時,他低頭看看棕灰色的白褲子,再微探頭看看前方的路,找到適合落地的地方才彎腰扶著樹乾跨過去。

  此時天也晴了,陽光直射下來。

  沒有樹的遮攔,刺眼的光肆意在安德納臉上晃動,曬得他發暈。

  他停在馬臉侍衛的屍體旁,突然想起馬臉侍衛的名字。

  “您也叫傑克,那時候好像是叫您‘馬臉傑克’。這名字平民裡真的多。”

  思索一會兒後,安德納坐在殺了馬臉傑克的樹上,雙手環抱女侍衛滿是血水雨水的頭。

  “鈴,我贏了,大獲全勝。”

  鈴沒回應。

  “我贏了!”

  鈴還是沒回應。

  見狀,安德納轉了幾圈脖子,低頭默默盯著連接頭顱與軀乾的筋膜,變幻出一把柳葉刀,用拇指和中指及其後面的兩指握住刀柄,食指指腹頂住刀背,向下切去。

  啪嘰!

  頭掉了,它咕嚕嚕地滾著,撞到傑克斷掉的雙腳後停下。

  “傑克,”安德納沒打算讓傑克聽到,用了很小的聲音,“如果那時候我就有魔法,阿卡莎·沃爾克就不會跟我訂婚了。這麽算起來,還真的要怪我了。怪我那時候沒有魔法,怪我那時候沒辦法衝破鈴的封印。”

  他悄聲笑了一下。

  他遣散了周圍樹乾上、泥土裡插著的全部魔法柳葉刀,單手撫摸起樹乾。

  樹乾上布滿醜陋的傷口,都是他扔刀時留下的殘骸。

  好一會兒後,他抬起手,對準傑克血淋淋的腳腕。

  一束光點附著在傑克血流不止的創口處,血肉交錯的地方逐漸被魔法遮擋住,像安德納右手那樣,附上一層並沒有治療效果的魔法。

  安德納沒再做什麽,下巴抵在懷中的頭上,閉上眼睛恢復體力。

  他很累,他需要休息。

  同時,他心裡很難受。

  說好隻殺傑克的。結果,兩個侍衛都死了。

  我也沒想到會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對不起。

  雖說雨停了,但風依舊很大,天上的雲飄得飛快,令太陽忽閃忽現。

  恢復了些許體力後,安德納向下走去。

  趁他休息時,傑克不死心地逃離,爬了足足有十米。

  聽到安德納起身的聲音,傑克顫抖撐地把自己翻了個面,讓背部朝下。

  “你……”

  剛說了一個音節,傑克就被安德納的舉動嚇到了。

  安德納半蹲他的雙腿間,彎身半蹲,左手按在傑克的大腿上,維持身體平衡。

  “股骨好像有點錯位。”安德納點評起傑克的身體,“您淋巴結也有點大。”

  安德納知道,自身的情緒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否則,他不會說這麽多話。

  “您有口臭,比屍體味好聞點。為什麽不再跑快點呢?只要夠快,夠快就好,就能逃出去了。對吧?可您老了,跑不動了,您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您到的確可以把過錯都堆到我身上,但追根溯源,是沃爾克領主想要打發掉自己沒有魔力的女兒,才跟卡佩家族提了聯姻的建議。剛好讓兩個大家族的恥辱內部消耗掉。”

  安德納相信,傑克清楚二人訂婚的根本原因。

  他說出來,不過是想刺激下傑克。

  好半會兒,疼痛不已的傑克才磕絆罵道:“放……狗屁……”

  “或許。”安德納點頭。

  沉默了一陣後,他平靜的語氣急轉成激動。

  因為這場悲劇的主導者鈴不知道去哪了。

  鈴沒有任何反應。

  連個不滿的語氣詞都沒有。

  這時候,他感到他像個可憐蟲,一個在鈴眼裡微不足道的螻蟻,輕如鴻毛。

  “我的意見,我的請求,為什麽總得不到尊重?”

  安德納重心前移,一隻膝蓋壓在傑克胸口上,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完全托付給身下的人。

  他不再按著傑克的大腿,輕掰起傑克的下巴,右手半舉女人的頭,眼神與激動的語氣毫不相關,沒有失望也沒有哀傷。

  “您的小姐也好,我的父母也罷,還有她的父母,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我想不想訂婚。也沒人問過我,我想不想當醫生。哪怕問一句我喜歡抽紙煙還是雪茄,或者是煙鬥呢?

  “您知道嗎,我呆坐著,在一堆紅酒瓶,沾滿奶油的綢帶裡,不得已面對著自己又一次災難的人生時,我有多想把你們全弄死,即便我知道我只是在遷怒於你們,造成這一切的僅是我的懦弱。

  “但沒關系,我還是贏了。”

  “你真的瘋了……”傑克完全不理解安德納所言,“有人逼你這個畜生當醫生嗎!瘋子!”

  “我倒期待自己真瘋了。”

  鈴的失蹤令安德納產生了種可悲的空虛。

  “你當初從卡佩家族離家出走,不就是為了來皇家醫學院讀書嗎?你後悔了?小姐因為你,因為你這狗屁醫生夢,她跟你從暮因尼亞來到首都,然後她死了!在你眼裡,她的命還不如你的醫生夢重要嗎!”

  “我的夢想早就死了。”

  安德納坦言:“對她的死,我的確是全責。”

  “你可算承認了……”

  “我覺得,我挺有原則的。”

  安德納抬頭望了望天。“我不愛您的沃爾克小姐,我那麽討厭她,也沒把她從我的出租房裡趕出去。”

  “人渣……你跟小姐沒有可比性……”傑克哭了出來,“你會遭報應的……”

  “您說得對,我與她的確不一樣。”安德納說,“我活著,她死了。”

  “你這個瘋子殺人犯!”

  “我很抱歉,真的。”

  安德納道著歉,傑克的質問與謾罵仿佛一把未開刃的刀。

  “我真的好累,別再逼我了。他媽的,你們逼得我又去當醫生了,還是該死的學院派醫學。放過我吧,我活了這麽久,沒有哪一天,我在為自己活。

  “我不是可以隨意差遣的奴隸。

  “我是個人!活著的!

  “你,你們所有人!我最討厭的職業,就是醫生。

  “我總是有自己的意識的!”

  他的情緒依舊極不穩定。

  甚至無需外界的刺激,他就會無端聯想起許多。

  “算了,贏一次就會贏第二次。你說呢?哈哈哈……”

  安德納笑得悲涼,他手腕一轉,女侍衛的頭摔在地上。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論是被綁架、自我發瘋還是鈴的變態行徑,他幾乎不感到驚奇。他接受這類意外的速度,與接受自己不是天才一樣,都懷著一種寧靜和算了吧的心態,這種心態是他人生中僅剩的武器和盾牌。

  金色的陽光下,他回憶起遙遠的哀傷和疼痛。轉念一想,跟這個世界萬千的農奴相比,自己的哀傷顯得渺小又高貴。

  他抽出傑克腰間的佩劍,指向傑克的胸口。

  不遠的叢林處,一杆槍柄伸出,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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