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北所開幾家小店中,他親自坐鎮的是一個賣些古色古香小飾物的堪輿店,店裡的主要其實是給人做堪輿,順帶售賣些“帶來好運”的東西,加上他頗通一些上虞古醫的道理,講起話來又添了幾分神奇色彩,故而吸引了不少顧客,所以這生意雖不足以能讓他大富大貴,謀生也是富富有余。
這家店位於一個名為“鎮金龍”石材城裡,原本他的堪輿業務也能為石材城的商戶帶來些顧客,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但天下偏就不缺只看當下見不得人好的“紅眼病人”,看見他生意不錯,明裡暗裡時不時給他“上點眼藥”,為此陳近北平素也很是打點了些錢。
這天是帶小二來店鋪的第一天,顧慮侄子年輕氣盛,為免他一時衝動惹出麻煩,於是趁著早上店鋪剛開還沒有顧客的間隙,陳近北對侄子講起了江湖,尤其是目前自己所在的長春會的一些事情,希望能“潛移默化”地讓侄子明白“圓融忍讓”之意……
在封建帝製時代,官方類似“協會”、“行會”的組織很少,發展至20世紀三十年代時,農、工、商、學,乃至於律師、新聞界、評書界等等領域,都有了比較成熟的團體和組織。
但是江湖藝人當時的環境還沒有官方性質的組織,如果沒有自發組織的團體,那麽在各地就會散亂無章,彼此傾軋,易起糾紛,所以江湖人於所在地盤上自發建立組織,統稱為“長春會”,其中包括許多小生意的人或團隊,比如變戲法或教戲法的、算卦相面的、賣刀剪針線的、打把勢賣藝的、賣壯陽藥的、說評書或相聲的、修腳的、唱大鼓書或竹板書的、演馬戲的,五花八門都需入會。
此會的一個特征是從業的人們自發組織的,其中有會內自定的規矩,如果規模大且全的話,一般按八門分類,一門有一門的領袖,皆歸會長統屬。
會長與八門領袖都必須是能服眾且本領高的人,對於“江湖”中的事情十分熟絡,尤其是會長,要做生意比別人好、行為正大、光明磊落、遇事情不畏艱難、肯出力為會裡的人調解糾紛、解決困難,得到大家的尊重,都服他的調度。因為組織是自發成立的,各級首領進行組織時,個人威望、能力等等十分重要,也即“人治”的色彩十分濃厚,故而造就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遵紀守法是咱們走江湖的人要牢記的‘江湖鐵律’,萬萬不能自以為是,尤其是到了關鍵時候,務必要忍字當先。尤其是在地頭兒闖名堂時,更要處處留心,既要展示本領,又得留有余地。”陳近北苦心教導小二道:“正如你之前感受到的,真正的武林不是武俠小說,沒有什麽‘快意恩仇’,只是另一份窮則糊口,達則富貴的營生罷了。”
“您放心,我明白”小二點點頭,繼而有些不解道:“既有法律,那還有所謂的‘江湖規矩’嗎?”
陳近北歎道:“此二者並不矛盾。法也難窮盡所有事務啊,所以就有了所謂的江湖規矩作補充,不過法之所及,須依法為先,若法不可及,則還需謹守‘規矩’以避禍。”
“那學的武藝有什麽用呢?”陳小二更加迷惑了。
“唉,一者防身,一者能找份謀生的活計罷了。”陳近北歎道:“你先在我這裡乾著,這段時間我托人問問,看能否找個機會安排你到夜帝武館任職,也算給你這身功夫找個對口的活兒。”
“夜帝?這家武館真挺敢取名字的。”小二笑道。
“為什麽這麽說?”陳近北問道。
“四叔,您沒看過古大師的小說嗎?‘夜帝’可是小說裡的天下第一高手啊。哦,對了,小說裡還有個‘日後’了,兩人稱尊武林——這裡該不會還有個‘日後武館’吧?”小二一說起武俠就侃侃而談起來。
“原來當年兩家武館爭名字還比試了一場,日後武館賽後很是不服氣,原來是有這麽個原因。”陳近北點點頭道:“四叔對小說不感興趣,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說。”
“啊?不是吧,還真的有個日後武館?”小二驚訝道。
正在兩人聊天時,來了一個收垃圾的男子,他騎著的垃圾車好巧不巧地就在陳近北店門口歪斜了一下, 車上的眾多垃圾全部傾倒在了店門口,但這人卻不管不顧,扶起三輪車就騎著走了。
陳小二看著這一幕,愣怔了以下便火上心頭,站起來喝到:“幹什麽的?”
看到對方不理不睬地繼續騎著,陳小二正待衝出去時,被陳近北一把拉住,說道:“小二!我剛剛跟你說什麽了,忍字心頭一把刀!”
陳小二慢慢冷靜下來,四叔的話讓他明白到此事不是偶然,他抿抿嘴問道:“四叔,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故意的?也就是說這類事情以前發生過?”
“不錯,來吧,咱們邊打掃邊跟你說。”陳近北遞給小兒一根掃帚,繼續道:“最近店裡生意還可以,小有名氣後,來過幾個大客戶,不但勞務費給得挺多,而且還把店裡幾個挺貴的貔貅、金蟾等飾品賣了幾件,小賺了一筆。管理市場的人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個消息,要對店鋪租金漲價五成……”
“這不是獅子大開口麽!”陳小二忍不住氣憤地說道:“他們乾脆去搶銀行好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我還是會答應的。”陳近北搖頭笑道:“問題是一怕他們沒完沒了,二是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有意拉我入夥,加入他們所在的幫會。”
“原來是這樣。”陳小二明白了四叔現在的處境,問道:“那四叔您打算怎麽辦?”
陳近北正要說出自己的決定時,想了想,問道:“加入幫會就有了靠山,不加入以後還會有這些麻煩,小二你說說,四叔要不要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