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士逍望向朝自己邁出一步的阿坊,頓覺一股壓力迫來,映襯著阿坊背後的巨峰,元士逍感到似乎是一座山向自己壓來。
一旁的周靜瑩,自當年在吉祥街同陳近北被阿坊所救後,雖也見過阿坊出手過幾次,但均是玩樂居多,多的是輕松寫意,從未見其與元士逍這般高手較量過。
而此刻面對武學大家“天池怪俠”,阿坊攻勢發出,周靜瑩才第一次體會到了阿坊修為的可怕,莫說正面與阿坊對敵的元士逍,即便是一旁的自己,也覺得壓力巨大,連呼吸都不利落,仿佛是一頭巨大無比的史前巨獸動面前經過,眼看著它走向了獵物,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從眼前走過,似乎要碾壓阻擋在路上的一切。
元士逍面對如此壓力,心中大驚,對方來勢好似海中滄龍,陸上高山,情知若以象形拳境界而論,對方巳然達到“神”境,看似尋常的舉動中,居然能讓對手生出難以匹敵的意象。
人生首次遇到修為達至此等境界的對手,元士逍凝神聚氣,雙臂橫於胸前,以撐抱式的混元柱全力相抗。
阿坊雙手抬起,平推向前,看似步履從容,實則瞬息間已至元士逍面前,雙手搭上了元士逍的小臂。
一旁的周靜瑩看得十分緊張,作為長春會長,她自有一番武學見識,且江湖消息頗為靈通,知曉這位“天池怪俠”名震西陲的蝴蝶肘,並非僅僅是技巧,而是從柱功苦修所得的“真功夫”,而其樁式之中,又以混元柱為主修。
曾有多位八極拳師前往天池挑戰,因是同門之故,雙方便以推手試力來考校彼此功夫然而多年來,即便是“開始推手”也少有人能做到。
因為元士遍的撐抱樁,仿佛“銅牆鐵壁”一般,讓對手推不進、扯不動、掰不開、壓不倒,常常是在推手開始之前便令人知難而退。
阿坊又當如何破解?
只見阿坊搭在元士逍雙臂上的雙手仿佛在微微“振動”,元士逍面色微變,如臨大敵。
片刻後,阿坊整個人渾然一體以一種神奇的頻率振動,元士逍很快面上汗水冒出,頭頂微微冒出白氣。
不久後,元士逍終於難以支撐,雙臂一合一開,似欲以一合卸去阿坊的力道以一開蕩開阿坊的攻勢,正是昨晚大勝尚雲鵬等人所用的熊形拳的精妙一式。
然而這一式使出,此刻在周靜堂看來,如同一座銅牆鐵壁,被一個強有力的鑽頭連續攻擊,終於破開了一個缺口。
事實也果如此,高手相較,勝負優劣原隻一線之間,元士逍架勢一變,阿坊撒去了“振動”之力,改為“粘連”,雙臂如影隨形,一舉一動間似乎並不費力。
一旁的周靜瑩尚未看出端倪,隻覺但元士逍面色愈發鄭重,應對似乎越來越吃力。
然而場中的元士逃卻清楚明白,對方並未再用“振動力”,並非不能而是存心要與自己較量一下“體整如鑄”的功力了。
元士逍也已達到了此一境界,但到了同一境界後,便要看功力之深厚程度了。
自從功夫大成之後,元士通第一次對自己的“喻象”有了感覺,此刻推手之間,自己仿佛一塊榆木疙瘩,而阿坊則如同一塊精鐵坨子。
就是這一質的差別,令兩人在一招一式中,阿坊積累一分優勢,元士逍陷入一分劣勢,如此逐步積累,元士逍自然愈發困難了。
為何有如此差別?
元士逍心知肚明,皆在於“煉體”之高低。
自己多年來勤修樁功及其配套的行氣之法。
自多年前方才進入“心流”之態,自那後“穩步前進”。
而面前這個叫阿坊的年輕人,如此年紀已經勝過了自己,真個是“一日千裡”,他修的是什麽功法,竟然有如此神效?
“拙火定……嫁衣神功?“元士逍心中突然湧出這個念頭,那不就是武俠小說中虛構的一門功夫嗎?
但此刻他心中又冒出一段武俠小說的情節:
神雕大俠年輕時,在絕情谷外得金輪法王的指點,明白了自己武功“雜而不純,博而不精”,打狗棒法、蛤蟆功、彈指神通、玉女心經、全真劍法以及震古爍今的《九陰真經》….…
雖然每一項都堪稱一派之絕學,但自己卻沒有一個是練到家,長此以往,自己終究是“花花草草”,難成“參天巨木”。
然而神雕大俠畢竟不凡,面對“究竟該深入修習哪一項功夫?”的問題,他豪氣乾雲,別出機杼,竟然匯前人之得,融諸家之長,自創出稱絕一時的“黯然銷瑰掌”,終在襄陽城外,擊敗了金輪法王。
“我不就像那個金輪法王嗎?”元士逍心念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沮喪感:“自覺功力大成, 卻終敗於小輩之手。”
但元士逍畢竟是武學大家,雜念昏情一生,頓時心中一凜,情知不對,輕吸一口氣,頓時靈台恢復清明。
然而高手相爭,豈能有半點分心,更何況心生雜念,道心不穩,面對阿坊這樣的大高手,便是這一絲沮喪,已是絕大的破綻。
世人大多不知“身心一體”這個最簡單的道理,因為人們往往在做體力之時難以用心,用心思事之時,又往往並不用體力,但比武較藝則是兩者皆用。
元士逍一絲沮喪,令得氣息微亂,導致雙臂勁力於一刹那間由“穩重靈動”成為“拙滯艱澀”。
推手之際,彼此品勁試力,阿坊立時便發覺了對手的破綻,武家本能,隨勢而發,立即一臂上架,一臂下按,將對手雙臂蕩開,隨即閃身一躍,中宮直進,一記肩撞肘頂,擊在元士遍胸口,隨即閃身一退問,手指在元士逍天突、廉泉兩穴上迅捷如電般點了兩指。
元士逍長又一聲,知曉阿坊點到即止,自己絲毫未受傷,拱手一謝道:“尊駕手下留情在下感佩。這第二陣是我輸了。”
阿坊也拱手回禮道:“承讓了。”
元士逍搖頭道:“不必客氣,武林中人名聲之貴,重在武德道心,而不在技藝高低,我不介意勝負之名。”說著看向周靜堂道:“周會長是見證,阿坊勝我,乃是遊刃有余,絕非僥幸,論遭心,我不夠堅穩,論功力,我不夠深厚,這一陣我敗得是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