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瓦娜猛地側頭，熟悉的金發女人懸浮在半空，潔白的連衣長裙若隱若現。

　　“哇！”諾瓦娜被嚇退半步，一部分是因為金發女人若隱若現地懸浮在半空真的很像鬼，一部分是因為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她。

　　“她應該是這屆最後一個了吧……結果還是這樣。”佩佩失望地坐回位置上，“那句‘請做好心理建設工作’一點用都沒有，以後還是不浪費口舌了。”

　　“別這麽說嘛……”蒂抬手去順佩佩的黑長直，“你要這麽想嘛，要是沒有這一句，可能有些膽小的女生就嚇昏過去了。”

　　“實際上，”佩佩低下去的頭，更加低了些，“你說的情況，這屆發生了不下八次……”

　　諾瓦娜看了看金發女人，又看了看蒂和佩佩，終於忍不住小聲發問:“你們……看不見那邊的那個女人嗎?”

　　“靈的心靈投影對每個個體都是獨立的，旁人是看不見的。”佩佩擺擺手，頭依舊沒抬起來，“你有什麽問題，直接問她就好了。”

　　又看了看蒂，那點得跟搖頭娃娃般規律的頭，十分支持佩佩的回答。諾瓦娜隻好轉頭望向漂浮在身旁的金發女人，整理思緒準備發問。

　　“在下代號‘靈’，是異端審判局後勤部終端系統的一部分，你可以直接這麽稱呼我，也可以隨便起個名字，在下對稱呼不是很挑剔的。”金發女人居然在諾瓦娜說話前開口了，似乎是知道諾瓦娜準備問些什麽的樣子，“在下目前的狀態是‘精神體’，的確是常人口中所說的‘鬼魂’狀態，不過後面習慣了其實還好。”

　　諾瓦娜低頭沉思了一會，剛抬起頭，女人再次搶答:“是的，先前的夢境當中出現的正是在下，先前的約定依舊成立，希望您盡量抽時間到圖書館一趟。”

　　諾瓦娜直接放棄開口說話了，習慣了這種感覺其實也還不錯。

　　“您其實也可以要求我等您說話之後再回答的，”【靈】歪頭微笑，“有挺多內容是可以自定義的，比如剛剛提到的對話方式，比如在下的語氣、語調、用詞等等，比如在下識人的年齡，比如在下的性別……”

　　“等等?！性別都可以改嗎?！”諾瓦娜這回沒憋住，脫口而出。

　　蒂和佩佩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忽然大喊的諾瓦娜，稍稍聳肩，又繼續聊天了。專心聽蒂和佩佩聊天的女孩，倒是時不時往諾瓦娜的方向看。

　　“是的，您是需要在下換一下……”

　　“不用了，換性別還是不用了……”諾瓦娜連連擺手，“不過你這麽大……在身邊飄著確實不是很適應……”

　　轉眼間，女人就仿佛一部記錄人生的電影倒放一般，從二十幾的女人縮小成七歲左右的小女孩，甚至連聲音都變得奶聲奶氣:“那您看這樣如何?”

　　“嗯……”諾瓦娜盯著繞著自己轉的小女孩，“還是和我差不多大就好……”

　　小女孩又轉眼長大，青春活力的少女蹦跳著停在諾瓦娜跟前:“那就先這樣?”

　　“嗯，先這樣吧。”諾瓦娜揮揮手，白裙少女在眼前消散。

　　諾瓦娜轉身走向蒂:“目前就先這樣吧，後面有空我再和靈好好聊聊。”

　　“既然佩佩不能離開崗位，那我就先走啦，”蒂牽起女孩的手，和已經拿起文件和羽毛筆的佩佩揮別，“下次有機會再找你約時間去逛商業街。”

　　“好耶！去商業街！”女孩頓時來勁了，甚至拉著蒂往外面跑。

　　“玩得開心。

”佩佩揮了揮手裡的文件，聲音裡充滿了疲倦。　　“跑慢點跑慢點……”蒂被女孩拽得小跑都踉蹌起來，“商業街不遠啦，不用跑啦！”

　　“好吧。”女孩終於是放慢了腳步，回頭看向蒂，“雖然小菲的確很想快點去吃冰淇淋，但是不應該這樣給蒂姐姐製造麻煩……對不起……”

　　“哇啊，小菲居然這麽懂事了啊……”蒂伸手，輕撫女孩的頭，“都懂得體諒別人了，看來是諾醬教得好啊。”

　　“我也沒有教她什麽……”回想起之前為了準備升學考試而冷落女孩的那段時光，諾瓦娜不好意思地轉移視線，“應該是沃倫斯姐姐教得好……”

　　“確實是諾瓦娜姐姐教會了我需要體諒別人。”女孩昂著頭，表情很認真，“有一段時間，我很孤獨，但是也終於有一個契機，能夠回顧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

　　諾瓦娜看著一本正經的女孩講這些東西，心裡對她的愧疚愈發酸澀。

　　“在痛苦的自我反省之後，小菲悟出了挺多之前不懂的道理。”女孩釋然地笑了，很燦爛很陽光，“能夠比之前的自己更加成熟，更進一步，想必蒂姐姐和諾瓦娜姐姐都會為小菲開心吧?”

　　“當然啦！我心愛的小菲！”蒂都快感動得哭出來了。

　　面對這溫馨的場景，諾瓦娜第一反應不是感動，而是引發奇怪的聯想。蒂也就比自己提前了大概三個月接觸女孩，更何況這裡面還有近一個半月是她和自己待在一起。如此之短的接觸時間，能讓蒂高興得將女孩高高舉起，就差喊出“萬歲”了……天知道之前這女孩是有多頑皮?

　　見蒂如此開心高興，諾瓦娜自然是需要表示些什麽:“咳哼……當然，小菲能夠越來越成熟是一件好事……小菲也在慢慢長大嘛。”

　　女孩笑得很開心，在記憶裡上一次見到她笑得如此開心，還是在高中裡和同學們一起，在午後的操場上陪她追逐打鬧的時候……

　　已經過了這麽久嗎?諾瓦娜長出一口氣。

　　是啊，自從這家夥闖入了自己的生活以來，特別是在金瞳女孩的主導之下，似乎快節奏才是生活的主旋律。一切都是過得很快，一切都是枯燥重複，一切都是趕啊又趕，一切都是向著前方。

　　當旅者將旅途的意義拋之腦後，不顧一切地在觀景道上狂奔，只為了更快到下一個“風景更好的地點”觀景，而不顧身旁飛速略過的，無數美麗動人的景色……與內心的聲音背道而馳的旅途，還能算是一場美好愉快的旅行嗎?

　　可能自己真的變了吧，變得適應金瞳女孩的驅趕，變得仰望前方的挑戰與機遇，變得顧慮身後的風險與危機，變得無言埋頭用力向前衝……

　　變得更像一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