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的心靈後遺症有輕有重，即使麻雀的情緒沒有傳遞給高志方，他還是有種滄桑的感覺。

　　畢竟，在鳥靈的記憶裡，他經歷了七八年之久，而現在，他偏偏還要壓製這些記憶，回想通靈前的自己在乾嗎，有什麽計劃......

　　等到白天降臨，在什麽也看不清的白光裡過了大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

　　現在，他需要解決的，就是身體的後遺症了。

　　當夜晚還沒完全降臨的時候，高志方偷偷的飛回到了自己的落腳點。

　　沒錯，是飛！

　　現在的他，不再是人形，而是一隻麻雀，還不是小麻雀，從大小來看，這就是人形的自己一點也沒縮水的體積，原原本本的變成了鳥。

　　老何說過，不要想變成小嬰兒、小孩子賣萌，因為變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是個巨嬰、大孩子，會被人笑話。

　　這種大鳥的形態，沒見過的陰靈會被嚇到吧?

　　可惜的是，現在不能跟人交流了，張嘴就是唧唧喳。

　　甩甩翅膀，大麻雀望向天空，現在做不了人了，那就自由的飛吧！

　　這一刻，高志方是激動的，雄心至少百丈，整個人...整個鳥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死寂多年的心如果還在，定然嘭嘭亂撞。

　　輕輕一躍，翅膀急速的撲扇，一隻大麻雀直衝天際。

　　哦，高了，看不見地面的東西了。

　　再激動的時候，也要謹慎，高志方小心下降，找到出村的路之後，順著往西飛去。

　　過橋，過路口，直到這條路到了盡頭，他才左轉向南。

　　稍稍靠邊飛高，盯著下面一團又一團的光球，這些是路燈，在色盲的陰靈看來，原本橘紅的光都成了白的。

　　而在它們的照耀下，根本看不清路上黑漆漆的地面，即使光線最弱的地方，勉強看去也是白晃晃的。

　　在路邊一個漆黑但很熟悉的廠門口，高志方盤旋了兩圈，再次往南飛。

　　那是他生前工作過的廠子。

　　經過一個小十字路口，又飛了一段距離，他看到前方光球位置已變，高志方往東飛去。

　　南邊是城市的北環，路很寬，車也很多，現在就有一團團的光芒快速出現，然後消失在身後，看起來就像河流的波浪，水面之下，橫衝直撞的魚不知道有多少。

　　這條道路，對高志方生前來說是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掛了。

　　現在變成陰靈，他也是不敢去賭的，畢竟，剛來的時候就原地交了一血。

　　目前的他，跳遠的距離大約也就五米，而這條路不算輔路也得十來米寬，他又看不清，什麽時候有車只能馬上要撞上的時候才能察覺到吧。

　　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不敢亂走，村裡的陰靈也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村裡。

　　現在不用擔心了，他會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地面上跑的渣渣再也撞不到他了。

　　不過目前他要去的地方在東邊，不遠，僅僅半分鍾後，他就到了地方。

　　這裡有一個宰鴨場，在外面看，能看到一座四五層高的樓，高志方以前上班的時候，天天經過。

　　降落到樓頂，這裡有幾個陰靈在，不過都是人，有人看到了高志方，略顯驚訝...或者是驚嚇吧。

　　因為他呆了幾秒後就跑去踢一邊沉睡的或者發呆的人，表情恐慌的跟他們指點高志方的方向。

　　很快，就見四個人站在一起，面對妖怪似的大麻雀，他們甩手的甩手，

踢腿的踢腿......　　你們嚇唬誰呢?！

　　高志方看得好笑，這幾個是孤魂野鬼還是離家出走的?孤陋寡聞！

　　城裡出來傳遞消息的人，是可以變鳥的，這一點，雖然不是所有的鬼都知道，但是每個村的駐守都見過。

　　普通的陰靈，只要有一顆好奇的心，或者常串門聊天，村裡沒幾個會不知道。

　　這幾個傻子，倒是人高馬大的。

　　悄悄對比了一下身高，自己的視線水平看過去，看到的是他們的肚子，有點矮啊，挺胸抬頭...看到了他們的胸，還好，不是很矮！

　　看著幾個不算很老的陰靈因為自己的動作，慌張後退到了樓頂邊緣，似乎下一刻就能扭頭跳樓，高志方也動了。

　　他跳到房頂邊上，縱身一躍飛了下去，繞著這棟樓看了一圈，沒發現想找的東西。

　　轉頭往後方飛去，小棟建築忽略，飛過之後，他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座大廠房。

　　飛上去，在房頂溜了一圈，什麽都沒有。

　　下來再繞牆飛，然後不到一圈，高志方就發現了一隻陰靈鴨蹲在牆根，嘴巴擱在地上。

　　目標出現了！

　　盤旋著降落，高志方悄悄接近，發現這隻鴨子一點反應也沒有，睡覺呢?

　　也好，就讓它無痛入肚吧，隨即張開了鳥嘴。

　　附身低頭，大麻雀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嘴還是有點小，估計進不去，現在又沒有手。

　　或許，自己可以變成雛鳥?雛鳥的嘴可是很大的！

　　想到就乾，進入靈海，高志方低頭翹尾，進入通靈狀態。

　　很快，他意回魂體，扭頭看看自己全身無毛，跟個肉雞似的樣子，好難看啊。

　　悄悄環顧半圈...還好，沒有人。

　　放下心的大肉雞，低頭張開盤子大的嘴，迅速的往前一鏟一抬再一合，抬頭仰脖，受驚醒了的鴨子掙扎著就進到了肚子裡。

　　抱歉啊，還是沒能讓你安安靜靜的走。

　　高志方虛情假意的懺悔著，趕緊把腦袋低了下去，屁股高高撅起。

　　慢慢的，一種空虛的感覺從肚子裡傳來，然後越來越強烈...

　　嘭！

　　在高志方的默默配音中，他魂體顫了顫，肚皮那裡也傳來撞地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等第二次稍弱的膨脹爆炸過後，確保沒有第三次，高志方才站了起來。

　　然後進入靈海，觀察了一陣沒有發現異常，於是退出，繼續尋找陰靈鴨。

　　飛行確實方便的很，居高臨下觀察，陰靈鴨無所遁形，而且目光一掃一大片，效率高的很。

　　這片廠房的後面，有一片長滿草的荒地，在將這裡掃蕩一遍之後，高志方找到了二十多隻鴨子，並且一一吞食。

　　結果是喜人的，通體灌滿藍色魂霧的鳥靈可能沒有變化，但是鳥靈屁股後下方的人形本體，藍色魂霧漲了不少。

　　原本因為兩次通靈，藍色魂霧掉到了肚臍之下，而現在，其高度竟然超過了肚臍一截，接近先前最高點位。

　　外面的陰靈鴨已經沒了，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廠房，高志方猜測裡面或許有更多，但是自己進不去。

　　帶著可惜的心情，他重新變成成熟期的麻雀，隨即消失在茫茫青霧。

　　日子還長，他胃口不大，有的吃就行了，明天再來！

　　現在，他要去的是這一片的宰雞廠，他不清楚具體位置，需要找一找。

　　之前耽誤的時間不多，在天空大亮之前，高志方通過地毯式空中搜索，終於找到宰雞廠的位置，並成功吞食了這裡大部分的陰靈雞。

　　然後發現時間來不及了，天亮之前，他要找到一處安全無人的房頂休息。

　　高志方之前搜索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邊晚上跑出來散布的陰靈比較多，或許是因為南邊有小區的緣故。

　　偶爾，能看到在房頂上兩三個陰靈聚在一起拉家常。

　　這邊的陰靈看見高志方變成的大麻雀就很淡定了，即使有動作也是友好的招手。

　　雖然這樣，他還是想一隻鳥安安靜靜的。

　　終於，往北飛了一段距離，他找到了一座鐵皮廠房，天這時候已經亮了。

　　別無選擇了，那就這個吧。

　　安靜的降落到房頂，隨地一趴，大麻雀進入了休息模式。

　　當白光降臨，眼前什麽也看不見的時候，高志方卻是興奮的好長時間都睡不著。

　　先前進入靈海進行通靈變身的時候，他看到自己人形本體內的魂霧，水位升到了胸部之上，距離脖頸已經不遠了。

　　可喜可賀！

　　唯一一點不好的是，在宰雞廠，他吞了四五十的雞靈，偶爾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很殘忍?

　　這是良心的不安！

　　人家雞鴨都死了，靠著靈魂苟延殘喘的繼續自己的存在，現在卻被自己給吃乾抹淨，連雞靈鴨靈都被困在自己的靈海。

　　真是太慘了！

　　作為一個有七分正義感、也有點良心的正常人，做了這麽大的壞事，一定要懺悔。

　　......唔，請阿彌陀佛原諒我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慈悲，傳我慈悲，我很慈悲......

　　正念叨著催眠洗腦自己，身下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震動。

　　很輕微，但是持續不斷，惹人心煩。

　　大膽！何方妖孽?敢擾我佛靜修！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高志方心裡有點怕，莫不是殺生太多，鬼來敲門了?

　　不...不對，我不就是鬼嘛，鬼是搞不出這麽大的動靜的。

　　就這麽被折磨了好一會，他忽的想到身下這是個鐵皮房，很大，像是倉庫或者什麽車間。

　　該不會是生人在裡面乾活吧?

　　嗯，應該...是。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不過他們的動靜真煩鬼，自己又沒辦法。

　　算了，我佛慈悲，吃雞吞鴨都可以原諒，這點小小的冒犯，我佛原諒你們了。

　　這不同尋常的一天終究有結束的時候，當白光消失，高志方心中已經沒有了殺生的自我譴責，只有淡淡對凡人的討厭。

　　下次再也不找這種車間房了！

　　稍稍辨別方向，高志方振翅而起向宰雞廠的方向飛去。

　　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突然看見兩個奇怪的陰靈，思索片刻，調頭轉彎，跟在了這兩人身後。

　　如果是別的情況，高志方是沒興趣關心的，可是這兩個，手裡竟然分別抓著一隻雞。

　　這可是他的口糧啊，是他進步的階梯，現在有人拿他口糧，那自然得看看這兩個人要幹嘛！

　　剛才從北邊飛過來，而地上的兩個陰靈則是往北行走，在一個個房頂之上輕盈跳躍，時不時的互相打鬧。

　　看著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