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皮質軟管內殘存的鹿血緩緩流淌到裡昂捧著的雙手中。
忽然間,裡昂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鹿血有點兒燙手。
等等!摟在自己脖頸上的手臂為什麽如此堅硬有力,甚至有些硌人?自己的皮膚可並不嬌嫩。
不好,這是甲片!裡昂臉色驟變,卻為時已晚。
林奇有力的臂膀直接鉗住他的脖子,而他的雙手下一秒直接被滾燙的蒸汽與沸騰的開水衝刷。
劇烈的疼痛傳來,裡昂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動手,快——!”可他的話還沒喊出口,一股滾燙的開水便直衝面門。
咬牙忍受水袋高溫的草叉,忠實地執行了林奇的命令,收緊腰間的繩子勒緊水袋,滾燙的開水從軟管噴射而出。
哪怕自己的手被燙傷,草叉也硬生生忍住,將致命的熱流射向裡昂的臉。
裡昂腦袋被林奇固定,雙手幾乎被燙熟,來不及防備,沸水就已經衝進他的雙眼、鼻腔和嘴巴。
刹那間,他的整張臉都變得血紅一片,兩隻眼睛更是痛苦地擠在一起。
林奇下手更快,放開裡昂的脖子,直接拽住他的雙臂,向後反剪,抬腿將其壓倒在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裡昂的手下還沒反應過來,林奇就已經掰斷裡昂的雙臂。
而在十幾米外等候命令的衛兵眼裡,前一刻林奇和裡昂還熱情洋溢,下一刻自己的上司就被徹底降服,慘狀令人心寒。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五個人齊齊大吼,朝林奇衝過來。
他們不敢放箭,林奇已經把軟塌塌的裡昂當成擋箭牌,放箭射殺自己效忠的主人,這些扈從也難逃一死。
然而,他們的吼聲和突發的變故,已經將真正的殺手引來。
十道黑影騎著戰馬,迅速從後方躥出,林奇認得他們,這都是自己那敬愛的父親分配給布蘭奇的貼身護衛。
他們看樣子是不管裡昂的死活了,竟然開始拉弓放箭。
林奇當即命令道:“草叉,快撤!”
草叉的左手已經被燙的脫皮,但他依舊聽從號令,兩手抓住鋒利的四棱刺,向奔馳而來的敵人拋灑。
林奇計算準確,此時熔岩之星的銀粉已經耗盡,沸水也噴射完畢。
草叉拋完所有的四棱刺後,將水袋交給林奇,一把接過裡昂當盾牌。
林奇則一邊後退,一邊拉弓射箭予以還擊。
在戴上桶盔之後,林奇並不躲避對方的射擊。
殺手都是騎射,騎射用的騎弓比步弓軟得多,眼下相距二十多米,林中障礙繁雜,自己又身穿三層甲胄,站著不動他們都沒法破甲。
唯一憂慮的是敵人和自己一樣,使用毒箭。
靠著先手優勢,以及身穿重甲不懼箭矢的反擊,林奇手中這張力道強悍的步弓,已經射落三名騎兵和兩名步卒。
恐怖的精準度和足以破甲的步弓威力,瞬間令敵人心驚膽寒。
他們甚至無法發揮人數優勢一擁而上地追擊,卻只能躲在橡木樹乾後前進,否則剛一露頭就會被林奇強勁的箭矢貫穿。
原本想要以多欺少的刺客們苦不堪言,作為布蘭奇的貼身護衛,他們從不知道紅發雄鹿竟然還有一手百步穿楊的射術。
當然,這並不是原主的技能,而是林奇前世在拉美地區摸爬滾打掌握的絕技。
拿到運動場上,肯定不是射擊運動員的對手,
但在危機四伏、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十個冠軍射手也只能把命丟給自己,這就是林奇的自信! 哀嚎森林裡茂盛的樹木植被,也成為敵人追擊的障礙,馬匹難以全速發揮,卻又因為體積巨大而成為移動的靶子。
頃刻間,原本埋伏的獵人竟有向獵物轉變的趨勢。
但他們不敢就這麽放任林奇離開,無論是完不成任務的懲罰,還是林奇手中的活口,都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不能讓他跑了,你們四個騎馬繞過去,前後夾擊,他跑了咱們都得死!”一名領隊呵斥道。
可就當他們打算拚了命也要逮住林奇時,橡木林中忽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殺手們頓時神情驟變,這絕不是自己人的馬蹄聲,為了隱蔽,他們的馬匹都用麻布包裹蹄子。
難道是布蘭奇伯爵又派了一支隊伍前來支援?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期望全部落空。
一名頭髮花白、身材挺拔的老將,騎在一頭青黑色的神駿戰馬上,從橡樹林衝出,他的兩側二十多名騎士如金雕張開翅膀,將戰場圍攏。
“林奇在哪兒?”卡爾子爵中氣十足地大吼,“我奉莫琳夫人和肖恩學士的命令,前來救援。”
正退入一片灌木叢的林奇終於松了口氣,但卻並未第一時間站起來,而是命令草叉現身。
草叉扛著昏厥的裡昂,高大的身體探出灌木叢,一眼就看到了被卡爾子爵拖在馬屁股上的哥哥麥垛。
草叉揮舞手臂,發出嗚呀嗚呀的聲音,麥垛連忙道:“尊敬的子爵大人,那是我的弟弟,啞巴草叉,他之前跟著林奇大人。”
卡爾子爵將麥垛放下,讓他呼喚林奇。
麥垛揮舞著一封信,正是肖恩學士讓卡爾帶兵救援的信:“林奇大人,我在半路遇到了子爵大人,他帶著學士的信,來救我們。”
林奇知道自己藏不住,卡爾子爵沒有點破自己,那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於是緩緩站起身。
可當林奇現身的刹那,卡爾子爵忽然一聲令下:“全體聽令,這些刺客都是色佛爾人派來攪亂我綠葉島的暗探,立刻射殺一個不留,裡昂騎士背叛領主、吃裡扒外,我奉學士之命當場格殺!”
話音落地,騎兵們一擁而上,將已經失魂喪膽的刺客盡數殺戮。
有幾名刺客上了馬,打算困獸猶鬥,但卡爾子爵大喝一聲,胯下戰馬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馳而出。
他隻將兩把彎刀穩穩地架在半空,隨著黑色駿馬化作閃電疾馳而過,彎刀劃破喉嚨切斷筋骨,想要抵抗之人的頭顱已經衝天而起。
之後,卡爾子爵更是瞬間掉頭,單手將草叉扛著的裡昂提到馬背上,手起刀落,昏迷的裡昂就已經變成一具無頭屍體。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林奇目不轉睛盯著神勇的老子爵,緩緩開口問道:“子爵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老卡爾丟開無頭屍體,擦去花白胡子上的血跡,翻身下馬:“哈哈哈!當然是為了保護你,這些刺客窮凶極惡,不死怎麽行呢?”
“夫人和學士知道這些人嗎?”林奇接著問。
老子爵並不糊塗,打著哈哈說道:“我們也是剛剛察覺,沒想到色佛爾人竟然這麽卑鄙。”
話裡話外,就是不承認這些刺客的身份,而是把屎盆子扣到綠葉島的外敵身上。
他這是不想牽扯到布蘭奇,這些老貴族一向如此冷靜或者說冷血,為了維持自身統治的穩定,並不在乎對錯。
況且在他看來林奇不是沒受傷嘛,受點委屈有什麽大不了的?
老卡爾一直和肖恩學士關系親近,配合默契。莫琳夫人就算再迷戀自己,也絕不會因此而責罰自己的親兒子。
林奇歎了口氣,隨後自嘲般地笑了笑。
“卡爾子爵,您果然是費什家族的掌舵人,雷厲風行、動作準確,不過我手裡還有一個‘刺客’。”
說罷,林奇跨上自己的戰馬,衝向遠處的灌木叢,不一會兒在卡爾子爵及其手下的包圍中,拎出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小德克勒。
卡爾子爵本以為會是布蘭奇的護衛,甚至可能是棕熊鄧肯,但卻沒想到竟然是小德克勒。
肖恩學士的管家老德克勒的兒子,居然要刺殺他的主人,這無疑是個巨大的醜聞。
然而,他卻看到林奇面露憤慨之色,義正言辭得仿佛不認識躺在地上的貼身仆人。
“卡爾子爵您說得太對了,像這種卑劣的色佛爾刺客,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隨即,林奇左手扯動韁繩,右手揮舞馬鞭,戰馬嘶鳴,兩條前蹄憤然騰空,而後重重地踩了下去。
砰——!馬蹄居然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