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舟緩慢劃過腥味撲鼻的海面,“砰”的一聲觸碰在黝黑濕滑的礁石上。
兩名水手用麻繩套住礁石,固定好獨木舟,先一步跳下船舷,雙腳踩在這座剛剛浮出海面的潮島之上。
這是一片混雜黏土、淤泥,長滿海草的礁石嶙峋的小島,長期浸泡在冰冷潮濕的海面下,滋生出大量粘滑的藻類。
每一塊礁石都滑得站不住腳,仿佛踩在重度痢疾患者排出的濕滑糞便上一樣。
兩名水手剛一落腳,便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他們扶住一塊黝黑的石頭,上面滑溜溜的,手邊爬過幾只看起來並不美味的藍色食藻小蝦。
登上潮島,撲鼻的海腥味愈發濃重,林奇覺得自己好像把鼻子鑽進大章魚的肛門裡,反胃感差點把剛才吃過的生魚片擠出食道。
他抬腿跳下獨木舟,手下將船上的物資工具取來後也陸續登島。
林奇順著傾斜的沙土坡,沿著礁石向上攀登,手腳並用地爬上一塊覆蓋泥漿、十分光滑的大型礁石。
當自己的手掌抓住礁石的凸起部位,黏糊糊的藻類混合微生物與水分,形成的類似凝膠般的物質,抓上去仿佛一把攥住滑溜溜的狗屎,手掌一用力,咕嘰咕嘰的粘液從指縫流出來,一股腥鹹的海味兒像螞蟥似的直往鼻孔裡鑽。
這讓林奇不禁想到了莫琳夫人,海的味道如出一轍,但美麗誘人的莫琳無疑更清新更可口......
“嘔——!”站到礁石頂部觀察四周,林奇忽地聽到一陣乾嘔,扭頭看去,一名水手正用捂著喉嚨,像個煮熟的大蝦一樣彎著腰,痛苦嘔吐著。
其他幾名水手憋著笑,發現領主看過來,立刻匯報道:“男爵大人,這些黏糊糊的玩意兒不能吃!”
林奇眉頭一挑,看著那名乾嘔的水手,稱讚道:“這當然不能吃。不過你是個勇敢的水手,敢於品嘗陌生的東西,這很不錯,返回火山群島後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
聽到這話,乾嘔的水手立刻來了精神,瞬間繃直身體,口中腥臭的反胃感刹那間消失:“感謝您男爵大人,拉馬克願誓死效忠您,您讓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其他幾人則驚訝不已,拉馬克居然得到領主大人的賞賜,早知這樣自己為什麽不吃那些黏糊糊的東西呢?
不等他們多想,林奇便命令道:“拉馬克,把麻繩和魚叉遞給我,你帶著他們守好船隻,不要讓任何靠近!”
林奇背上麻繩,手持魚叉,挎著煉金十字弩,腰間掛一把鋼劍,全副武裝跳下礁石。
礁石之後,是一片圓形的水坑,水深沒過膝蓋,底部的礁石上沉積著大量泥沙。
一腳踩下去,陷入泥沙,水面直接逼近大腿。冰涼的觸感像一隻大手,時不時敲打自己的子孫袋,冷得讓人頭腦清醒。
用麻繩綁住腰腹,另一端牢固地困在礁石上。
林奇一腳深一腳淺,艱難地跋涉過淤泥深陷的灘塗,很快來到圓形水池的中央。
這片面積只有五百多平方米的潮間帶島上,礁石圍攏成的圓形水池就有足足三百多平方米。
觀其形狀,這極有可能是一座死掉的小型火山。
站在水池中央,腳下淤泥裹住雙足,行動十分困難,林奇舉起手中的魚叉,噌的一聲插入水面之下。
深入泥沼,雙手繼續用力,直至魚叉沒入水下,隻留三十公分的木柄矗立在水面。
“不是這裡!”
觸底的魚叉並未碰到預想中的金屬物體,
林奇抽出魚叉,繼續重複動作。 在泥濘濕滑的灘塗中上下抽動魚叉十分費力,加之雙腿陷入淤泥,不一會兒林奇便累得氣喘籲籲。
這讓他想起前世少年時,在拉美地區,最窮困潦倒的時候,替一個農場主插牛糞的情形。
那簡直是泡在牛糞堆裡,哪怕帶著口罩,一天的活兒乾完,口鼻耳孔裡也都是牛糞渣滓。
想到這兒,林奇渾身再度充滿力量:“來吧,我們來拚吧,老子一定要得到超凡力量!”
再度下叉,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觸感傳來,隨著魚叉磨蹭,透過泥沙和海水,一陣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鑽進耳朵。
如果換成一般人,一定聽不到如此細微的聲響,但林奇敏銳的感官準確地捕捉到這絲異樣。
面色一喜,雙臂用力,兩腿彎曲,身體幾乎沒入海面之下,隻留下嘴巴以上的部位呼吸空氣。
當啷——!
一聲低沉的脆響傳來,魚叉的一個尖端卡住某個東西。
林奇搖晃木柄,魚叉可以轉動,尖端似乎鑽進了某個環狀物之中。
“就是這個!”林奇兩眼瞬間圓瞪,瞳孔爆射出喜悅的光芒,情急之下竟然喝了一口腥臭的海水。
呸呸呸!吐乾淨臭水,抬頭揚出水面,將自製的簡陋潛水鏡戴好,長長地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化身海獺,噗通一聲鑽進渾濁的海水中,沿著魚叉下潛,雙臂探入泥沙。
摸索、摸索、摸索......幾分鍾過去了。
腥臭的淤泥渾濁海水,周遭一片漆黑,林奇只能用雙手探尋寶藏所在。
水下的生物被嚇得亂竄,偶爾有什麽滑溜溜的東西遊過,林奇咬牙堅持,希望那不是劇毒的海蛇。
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決不能輕易放棄!
肺部氧氣急速消耗,胸腔開始傳來沉悶的刺痛,劇烈潛水運動使得大腦缺氧,林奇感覺自己的手腳正在發麻。
終於在林奇即將堅持不住之際,他的雙手撥開所有的泥沙,握住了被魚叉勾住的東西——一個手腕粗細的金屬環狀物。
身體潛能再度迸發,極限提升,林奇繼續咬牙摸索,終於在十幾厘米外又摸到另一個環狀物。
肺部火辣辣的感覺愈發嚴重,但林奇此刻卻興奮無比,兩臂繼續摸索,終於將金屬環連接的底座摸出大概輪廓。
將一條細麻繩的兩端綁住兩個金屬環,攥住繩子,扭頭衝上海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此刻林奇的心中充斥著喜悅和興奮,簡直比第一次睡女人還要興奮成百上千倍。
泥沙之下埋藏著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金屬蓋子,打開它,潮島水池中的淤泥、細沙和海水便會被排空到海眼之下。
這是納爾遜意外發現的海上空洞, 是他最隱秘的藏寶之地。
按照金紙記載,這是留給納爾遜私生女的財產,但在巴羅維亞陸橋喪命的納爾遜,顯然還沒來得及把筆記本交給自己的女兒。
林奇再度深吸一口空氣,鼓足力量鑽入水面以下,順著細繩很快抓住兩個金屬環,右手將魚叉斜著插入金屬環內,末端卡住底座。
站起身,雙手發力,緊咬牙關,額頭、脖頸青筋暴起,全力撬動底座。
哢嚓——!
一聲悶響傳來,特殊合金打造的永不鏽蝕的底座,在林奇借助杠杆力量的扭動下,終於緩慢轉動起來。
粗糙的螺紋結構隨著轉動緩緩抬升,縫隙出現了,巨大的吸力傳來,泥沙水流頃刻流向深不見底的空洞。
受到壓強影響,自己轉動底座反而更加困難,仿佛有十多頭大象在前面奮蹄阻擋自己,雙手推著的魚叉木柄傳來咯吱咯吱的崩裂聲。
林奇低喝一聲,嘴角咬出鮮血,終於在魚叉徹底崩斷前,一鼓作氣,把金屬底座撬了起來。
下一刻,黑洞般的吸力將周圍的一切吸入其中,泥沙俱下、水渦迅猛,林奇自己也無法站立,被巨大吸力扯得摔倒。
好在腰間有麻繩連接固定,這才沒有被吸向空洞。
水流迅速排乾,泥沙下降,一片潮濕的灘塗終於見底。
望向周遭,在圓形水池的邊緣地區,原本被泥沙和海水淹沒之處,六口鐵箱正被鐵鏈固定在地面上。
覆蓋著滑溜的淤泥和水藻,等待數百年,終於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