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他的親生父母，還是不知道是誰嗎?”

　　“嗯。也曾試圖調查過，但毫無結果。”

　　“那封信還在嗎?”

　　“在是在，你想通過字體找人嗎?沒用的，用的是正楷，看不出字體。”

　　其實羅曼沒興趣調查韓哲的親生父母是誰，她還記得父母說過的話:如果他真是孤兒，那就太好了！

　　但如果韓哲想調查，那她就全力幫他查。

　　天黑了，那二人也真能乾，把車上的樹苗都栽種完畢。眾人收拾東西回家。

　　家，就是山腳下一處土牆做成的茅草屋。韓哲開著越野車，老漢開著小貨車，回到了家的門前。

　　韓哲煮了一大鍋的方便麵，在裡面投入青菜，打入雞蛋，點上蠟燭，眾人圍著鍋端著碗從鍋裡攪方便麵吃……

　　其實碗也不夠用，幸好韓哲帶來了高溫塑料飯盒，權當碗用。

　　羅曼不禁佩服，“你想得可真周到。”

　　“不是我想得周到，這是買方便麵時人家搞活動贈送的。”

　　妹妹羅蘭非常興奮，“燭光晚餐呐！這可是在高級酒店裡才有的場景。”

　　“燭光你個頭！小心蠟燭燒到頭髮！”羅曼可興奮不起來，這樣的日子，她一天都無法忍受。

　　“是不是睡覺前還沒法衝澡?”羅曼很沒自信地問。

　　“如果非要洗，也不是不可能。”

　　“噢?”

　　“燒一大鍋溫水，然後我舀一瓢水，從上往下淋，你就把我當成間歇式的水龍頭。”

　　“別說，也是個辦法！——只是，外面挺冷的，脫光衣服更冷吧！”

　　二位老人忙說:“我們到外面去，你們在屋裡洗。”

　　羅曼低頭看了一下，屋內很窄，如果把地面都淋濕了，還怎麽睡覺啊！再說，也不好意思把二老趕到外面去。要洗也只能是自己到外面去淋，外面天地之大都是浴室。

　　“算了，我就忍一晚上。”

　　晚飯後不久，妹妹羅蘭就要上廁所。

　　“上廁所你就上，還告訴別人幹嘛?”羅曼心想:你不知道外面天地之大都是廁所嗎?

　　羅蘭趴在姐姐耳邊低聲說:“是大事兒。”實際上她是說給韓哲聽的。

　　“你就不能忍著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韓哲拿起鐵鍬，“走吧！我帶你去！”

　　“你拿鐵鍬幹嘛?”羅曼不解。

　　“先挖個坑，完事之後馬上埋起來。”

　　“為什麽?”

　　“不埋味道會傳很遠，等會兒咱們睡覺時可能會聞到。再說，埋了就給土地上肥了，不埋就浪費了。”

　　“埋，一定要埋！”羅曼心想:還好，不是埋人就行。

　　“你要不要去?一起啊！要不等睡到半夜再去會比較麻煩。”

　　羅曼想一想也是，於是就跟著一起往外走。

　　韓哲先到車裡拿了衛生紙，羅曼心想:這家夥帶的東西還挺全面。

　　韓哲先挖了一個坑，問道:“你們倆是用一個坑呢?還是各用各的坑?”

　　“什麽意思?”

　　“共用一個坑就是妹妹完事了，你就著妹妹的坑繼續來，完事後我一起埋。”

　　“我才不跟她共用一個！”羅曼一想，那樣還得聞著妹妹的味道，如何能忍?

　　“好吧！”韓哲也不囉嗦，隔一段距離揮鐵鍬就又挖了一個坑。

　　羅曼這邊還沒開始，妹妹羅蘭那邊就直喊“凍屁股！”，

還讓羅曼幫她看看屁股有沒有凍紅。　　這把羅曼氣的，“我才不幫你看呢！——沒紅，白著呢！”她也不是敷衍妹妹，月光下，她確實看到一片雪白。

　　妹妹倒是挺麻利，但姐姐不行啊！羅曼本來沒想的，這突然間要提前解決，她還要先醞釀一下情緒……

　　羅曼當然也感覺“凍屁股”，這荒郊野外的，真不是乾這種事的地方！

　　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韓哲像個忠誠的保鏢一樣拿著鐵鍬立在一旁，隨時準備著完事了就埋。

　　好不容易完成了大事，真的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樣。羅曼從沒想過這種事情也要如此鄭重其事地完成，還要有專業人士做事前準備和善後處理。

　　妹妹也不那麽興奮了，新奇感已過，也說道:“居家萬事好，出門萬事難。”

　　羅曼也說:“來體驗人間饑苦，這真是遭罪呀！”

　　韓哲說:“這才哪到哪，這只是農村生活的日常。你們倆城市長大的花朵，沒經歷過而已。我說不讓你們倆來，可你們倆偏不聽;我說再過兩個月就把二老請到蘇州去，可你們倆偏不等。”

　　接下來睡覺也是個大問題，屋裡只有一張木板床，那是老兩口睡覺的地方，老兩口要讓給他們三人，羅曼不同意，羅曼以為要睡地鋪，但韓哲用玉米杆厚厚地鋪了一張大床。他帶著一個大行李箱，裡面放著他自己的被褥。褥子先鋪在玉米杆鋪就的床上，他的被子也足夠大，可供三人蓋。

　　羅曼一想自己才是未來的兒媳婦，怎麽也得在二老面前得裝裝樣子，於是說:“我睡中間。”她想:怎麽也得把姐夫和小姨子隔開吧！

　　誰知韓哲不同意，“那不行！晚上會很冷，還是我睡中間吧！”

　　“貪得無厭！”羅曼一想，果然是渣男，借機就想佔便宜！

　　“我睡中間可以同時給你們倆供暖。”

　　“你以為你是供暖機嗎?”話雖這麽說，但還是得聽他的，他的地盤他做主。

　　果然，隨著夜深，也越來越冷，屋裡沒有空調、暖風機等供暖設施，只有灶台下煮方便麵的那一點兒余燼。

　　韓哲也沒有騙她們，他的身子也確實熱乎乎的，姐妹倆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靠緊韓哲，最後乾脆纏在他身子上。

　　按照羅曼的意思，她想一大早就趕回銀川。她有了這一段的寶貴經歷，覺得即使讓她再來一遍紅軍當年的爬雪山過草地，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但韓哲想再幫父母種植半天的樹苗，中午出發趕往銀川，晚上到達，在銀川住一晚上旅館，第二天再乘飛機返回蘇州。反正一大早出發也趕不上當天的飛機了。

　　羅曼一想也是，反正自己還有問題想問問二老，於是就答應了。

　　“您老家是哪的?”

　　“怎麽，這個韓哲都沒跟你說過嗎?”

　　“說過，就是我記性不好，忘了。”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記性不好，不記事兒。但你們也有你們的優點，你們記文化知識比較厲害，那麽多知識都能記住。我們上了年紀的就不行了，新知識一點兒也記不住，只能記記事兒了，隻記得住昨天都吃了什麽……”

　　羅曼一想:這也很了不起啊！在蘇州時，大部分時候都不記得昨天中午吃了什麽。

　　但是，你們說了半天，倒是告訴我你們老家在哪啊！

　　“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裡種樹啊?”

　　“老家的山上，能種樹的地方都已經種上了。我們聽說這裡有更廣闊的戰場，於是就來了。國家還挺支持的。”

　　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回答羅曼的問題，但羅曼從他們的回答中找到了答案——就是綠化祖國。

　　“原來老家都沒地方種樹了，什麽地方綠化得這麽好呢?”

　　“東北呀！”

　　羅曼的腦海裡立刻響起了一首歌:我的家在東北……

　　老太太拿出一個存折，“我們倆商量過了，你們結婚時我們就不過去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裡面有一千萬。”

　　羅曼差點兒癱倒，這個出手……

　　“這個錢您留著，你們在這兒的生活太苦了，你們可以用這個錢在這裡建一個別墅，或者乾脆開一家林業公司，雇傭幾百個員工，讓員工們幫你們種樹，你們指揮就行了。”

　　“建別墅?用不著！我們日子挺好的。開公司更不用說，我們哪會開公司啊！還雇人，你們年輕人都在乾大事，哪有時間乾這個?這種事，還是由我們來做吧！”

　　“如果你們覺得工作地點不確定，你們買個房車也行，不能再住在這裡了，太艱難了。”

　　“難嗎?挺好的呀！說了這麽多，你先把存折收著啊！”

　　“這個，我真不能收。”

　　“丫頭，你是不是嫌少啊！”

　　“不是！是太多了。”羅曼心想:以我公司老總的工資來算，我乾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麽多錢啊?怎麽可能賺少呢！真是的， 來到這裡，價值觀都被摧毀了。

　　“我們也用不上這個錢，國家每月還給我們倆一萬塊的退休金呢！我們什麽都不缺，交給你你想開個什麽公司就開什麽公司吧。”

　　一萬塊的退休金?羅曼雖然對農村的退休制度甚至有沒有退休制度都不太了解，但她也心存疑惑，這麽多?自己父母退休後估計也就是這麽個數，但父母可是國家級別的高級技術人員。

　　“這個……韓哲還不一定肯要我呢！我得跟他商量一樣。”她只能先這麽說。

　　羅曼不想再和二老糾纏下去，她來到韓哲身邊，“開個林業公司吧！以運營公司的形式來綠化這裡。”她以為韓哲會同意，因為韓哲腦子裡根本就沒有賺錢的概念，而這個林業公司就是百分之百賠錢的公司，或者說是光花錢的公司。

　　“你還是幫我管好蘭哲公司吧！我說過，這只是個過渡形式，等我可以任意調節氣候的時候，要綠化這裡就成了輕而易舉的事。”

　　羅曼還待說什麽，手機響了，是王秘書來電。

　　“羅總，您快回來吧！公司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你慢慢說。”羅曼心想:都什麽社會了，哪會有什麽大事發生啊！這王秘書說話太誇張了吧！

　　“我們被競爭對手告了，告我們搞產業壟斷，檢查部門勒令我們停產整頓……”

　　產業壟斷?被人家告了?停產整頓?這都什麽嘛！

　　“好吧！”她對韓哲說:“讓我們回去打一場官司吧！本小姐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打過官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