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鎮武龍衛威震天下,朝堂江湖橫行無忌。
龍衛三斬這麽有名,不可能沒人記得。
趙平安收起長刀,將長刀拋回去,然後雙手之間,一道虛幻的長劍浮現。
這長劍真是長劍,劍身長三尺半,劍柄長近兩尺。
整柄劍有五尺半長,鋒刃厚重,通體青灰。
“斬馬重劍?”於道龍皺眉低語,“這可不是蒼州主流的劍術傳承。”
“今日與錢總鏢頭交手,我略有所得,怎麽樣,玩玩?”雙手握住劍柄,趙平安看向於道龍。
於道龍冷哼一聲,手中一柄清亮長劍出現,然後一步踏出,劍鋒向著趙平安的脖頸撩去。
輕描淡寫,卻是直取咽喉。
這就是九玄山的劍,也是蒼州江湖的劍。
輕靈。
鋒銳。
雙手持著長劍的趙平安直接轉身就走,看似是無力抵擋於道龍這一劍。
但在於道龍看來,趙平安倒拖的大劍,以退為守,隨時可以探出。
果然,趙平安走出三步,拖著的長劍轉過一個圓弧,以腰身之力帶動,一劍斬出。
重。
猛。
這一斬與之前的迎風斬有幾分相似,但多出了江湖廝殺之形,已經看不到迎風斬的影子。
一劍斬出,趙平安絲毫不停,雙手持劍,縱橫揮舞,劍鋒不是之前那種方寸之間流轉,而是大開大合,肆意揮灑。
這等劍光滔滔,於道龍也只能步步退後。
三斬之前,宗師不敗。
變化為大劍重斬的劍光,依然有著龍衛三斬的威猛。
於道龍面上露出一絲凝重。
他的腳步一步步後退。
趙平安以劍化刀,雙手大劍不需要反轉,也無迎風逆風之勢。
只是劍光湧動不停。
滾滾滔滔,無窮無盡。
“當——”
十步之後,於道龍終於出手,青鋒長劍一點,抵住斬出的大劍。
他手中長劍一震,陡然散去。
趙平安手中劍也緩緩隱去。
“七品武者,只有十斬之力。”
“五品,可三趟來回。”
於道龍說一聲,然後愣一下,苦笑搖頭:“我還是局限了,總將江湖切磋之道代入搏殺。”
江湖切磋,點到為止,招式拆解之間,三五十招都是尋常。
可真正的搏殺,都是在毫厘之間,刀劍無言,瞬間就是分生死。
趙平安修的是九玄劍術,可他所創,全都是殺伐果斷的劍招。
按照趙平安說的,他在九玄幻境之中廝殺,每一次都是生死之間徘徊。
劍招,就該是殺人技。
“朱大全要在蒼州推行文武相濟之法,蒼州江湖必然分化。”
“聚虎山,也要做出選擇了。”趙平安低語一聲。
聚虎山,收攏的都是大秦殘軍,以山匪之名,行聚軍之實。
江湖紛亂時候,這樣的山寨無人管。
等蒼州重建秩序,那這亦軍亦匪的山寨,就要做出選擇。
於道龍點點頭,沉吟一下道:“確實該未雨綢繆,這一路上有不少當年鎮守蒼州各處的九玄劍宗弟子傳承,你可以先拜訪一下。”
“朱大全來蒼州,將九玄劍宗推上風口浪尖,想休養生息都不能夠了。”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虛幻之中的那些身影。
九玄劍宗的頂尖強者,已經不多。
“你不是說老頭子當年不願去爭天下第一劍客之名,
才讓你去拿了天下第四嗎?”趙平安看向於道龍,臉上露出幾分好奇。 “他現在是龍象還是無上逍遙的陸地劍仙?”
於道龍看趙平安一眼,沒有回答,身形隱去。
趙平安有些無趣的搖搖頭,也消失在原處。
篝火已經熄滅大半。
夜風輕撫,盤膝而坐的趙平安身上,多出一層淡薄的霜寒。
在霜寒之下,他身軀之中的氣血流轉,奔如洪滔。
他雖然只是七品,但因為一直在幻境之中磨礪,經脈承載真元的量和催動真元的速度,根本不是七品能比。
雙手按在木盒之上,淡淡的劍吟之聲在耳畔,這讓趙平安心中安定。
這麽多年來,唯一能讓他心安的,只有手中的劍。
當晨露灑落,東方泛白時候,李慕白鑽出帳篷,看到篝火邊盤坐一夜的趙平安,微微一愣。
“館主,你一夜未睡?”他走上前,輕聲問道,面上透出一絲自責。
大家都是年輕人,這守夜的事情本該一起分擔的。
趙平安抬頭,雙目之中有好似劍光的森然流光一閃而逝。
這流光印在李慕白眼裡,讓他渾身一顫,隻覺胸口堵得慌,渾身發寒。
好在流光一閃即逝,再看時候,趙平安的雙目之中只見清澈如水。
“該晨讀晨讀,該晨練晨練,莫要負了大好時光。”站起身的趙平安將木盒背負起來, 活動一下身骨,然後往山林之中走去。
李慕白身後,睡眼惺忪的胡作飛被錢安良扯出帳篷。
他看向趙平安的背影,疑惑道:“趙館主都不用睡覺的嗎?”
錢安良轉頭,面上神色平靜:“他是真正的劍客。”
真正的劍客,到底是什麽樣?
不用睡覺?
胡作飛一時間有些迷茫。
為什麽趙平安身上展現的,跟他所了解的不一樣?
李慕白轉身往山溪邊簡單洗漱一下,將書箱中的書拿出,立在山道邊高聲誦讀起來。
錢安良也將長刀提著,到開闊處演練。
車架裡的翠雲悄然走出,往小溪邊去洗漱。
踏入山林的趙平安雙手之中兩柄長短不一的劍器,揮灑之間,劍光閃爍如輪。
一趟劍術走完,他渾身氣血緩緩平複,經脈之中的真元鼓蕩,丹田匯聚的真元不斷壓縮凝練。
半個時辰之後,鏢車隊伍開始新一天的行程。
按照昨晚的規劃,半晌午之前,行進三十裡。
依然是胡作飛在前方探路,錢安良接應。
昨日騎馬奔行半日,李慕白此時走路的姿勢有點變樣。
“腳掌著地,輕提輕放,氣血走腰身,直灌百匯而下。”
趙平安出聲幾句,便不去管。
李慕白沉吟片刻,開始按照趙平安說的去調整自己的步伐。
不知是心裡的感覺還是當真有用,他感覺自己的腳步輕松了不少。
晌午,鏢車行進了三十五裡,在半道的茶肆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