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鐵手一席話剛落地,身後便有一個貌凶惡的老乞婆飛身撲來,,雙手套著明晃鋼套的尖尖十指猛然間抓向慕容複。
這人自然便是何紅藥,她與夏雪宜二人之間糾葛太深,深到讓她有些走火入魔……
數月前與慕容複的約定,何紅藥答應的極為乾脆,可隨後又心生悔意。
她被夏雪宜傷的太深了……
一個正當妙齡的少女為了心愛的男子,寧願觸犯五毒教教規,助他盜取五毒教“三寶”,隻為換得他廝守一生的承諾。
然而事實卻是一個謊言,當夏雪宜得手之後卻一去無蹤,隻留下何紅藥一人獨自被罰被忍受萬蛇噬咬之苦。
自此之後,原本容貌秀美的何紅藥就此便變得醜陋可怖,受此懲罰何紅藥依舊毫不後悔,甚至被罰外出乞討二十年,她亦然對夏雪宜至此不悔,心中隻期盼著情郎早年報仇歸來。
何紅藥終生隨身攜帶夏雪宜給她繪的少女時畫像,直至有一次外出乞討時意外碰到遭溫家五老生擒的夏雪宜。
何紅藥後雖救走了夏雪宜,可卻因此發現他早有新歡,情緒失控之下的何紅藥欲逼問其新歡女子所在不成,便一怒打斷了夏雪宜的雙腿,獨自下山去尋找那新歡女子……
然而她下山搜尋數月無果,被迫返回華山尋找夏雪宜時,這才發現洞內早已人去樓空……
這便是她最後一次與夏雪宜相見了!
有此被夏雪宜多次欺騙的經歷,何紅藥早已變得偏激,不願相信天下男子的任何承諾。
而慕容複生的俊美,昔年夏雪宜與其相比都頗有不如,因此又觸犯她的忌諱。
加之慕容複的要求看似簡單,可何紅藥倘若照辦便會再度觸犯五毒教的教規,這便讓已嘗過背叛之苦的何紅藥自然不願重蹈覆轍。
“可憐之人!”
看著朝他直撲而來的何紅藥,慕容複只是搖搖頭,並未躲閃,同時右手袖袍輕輕一晃。
“嘭”的一聲響起,何紅藥十指佩戴的尖銳指套好似撞在了一堵牆上似得,整個人悶哼一聲就向後翻了個筋鬥,騰的一聲,坐落在地,同時噗嗤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好膽!”
站在身後的齊雲璈二人見狀不由變色,齊聲叫道。
兩人的身形微晃一下,便倏然上前半丈,二人一左一右,同時運勁抓向了慕容複肩膀。
他們二人身為五毒教的左右護法,一身武功自然不會太差,比如二人眼下所使的手法便是江湖上擒拿手法的一種。
只不過他們二人指間含毒,比之尋常擒拿手法更為惡毒,就算一時拿不下你,你也會因為中毒實力大損。
可惜今日他們二人卻是不巧撞到了慕容複手中,只聽喀喇一聲響,二人雙手已被人從中折斷,只是還未等二人痛呼出聲,二人隻覺膝蓋一麻,頓時便跪了下去。
二人有心想要起身,可奈何雙腿根本不聽使喚,隻得驚怒道:“你這到底是什麽妖法?”
“井底之蛙!”
對此,慕容複只是輕輕搖頭。
眼見齊雲璈二人轉瞬間也遭人所製,坐在地上嘴角滲血的何紅藥也好似第一次見到慕容複一般,整個人不禁臉色大變。
她當然不會知道,眼下的慕容複早已功力盡複,與當初何紅藥見到的慕容複當日不同而語。
見到還不到數息功夫,五毒教的三大高手便遭人所敗,這一幕自是讓周遭的五毒教眾人無不相顧駭然。
須知那何紅藥乃是教中高手,比教主何鐵手還高著一輩,而齊雲璈與岑其斯又是教中的左右護法,他們三人若是聯手,就算是教主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眼下這公子哥不知怎麽一出手,就將三人輕松擊敗,這一幕自是讓在場五毒教眾人無不大感震驚。
而何鐵手這時則是仰起了頭,呆呆出神。她自己的武功已臻當今江湖一流高手之境,但萬萬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且不提何紅藥遭他所敗,岑其斯與齊雲璈左右護法轉瞬之間遭他生擒的一幕,更是令何鐵手大感震驚。
須知以她的眼力,一時也未能看清楚慕容複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震驚之余,何鐵手不禁豔羨仰慕,竟然神不守舍,宛似陡然間見到了奇異之極的事物一般,忽然笑道道:“原來慕容公子不光模樣俊秀,也身負絕技,只是不知可否讓我來領教幾招?”
慕容複微微一笑道:“我曾在江湖上聽聞過何教主的威名,眼下有幸與教主交手自然不願錯過!”
何鐵手臉上一紅,柔聲道:“慕容公子客氣了!”
“請!”
慕容複向後退出數步,任由五毒教眾將何紅藥三人帶下去後,這才開口道。
何鐵手聞言微微一笑,身形倏地一動,左掌猛地向慕容複面門擊來。
她說話時輕顰淺笑,神態靦腆,全似個羞答答的少女,可動手起來卻是異常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慕容複見她身形甫動,一股香風便已撲至鼻端,快速之極,以嬌柔女子之身能有如此伸手,不禁開口讚道:“來得好!”
同時身形倏然一側,然而迎到眼前的卻是一隻黑沉沉的鐵鉤,只是慕容複依舊神色不慌,腳尖輕點一下地面,整個人就倏地向後退出數尺。
何鐵手見狀依舊甜甜一笑,右手當下輕揮,兩枚金環頓時便離腕飛出。
慕容複袖袍一甩,隔空便將兩枚金環擊落,不料何鐵手又是錚錚作響,眨眼間就將渾身上下所有金環隔空擊來。
慕容複見狀便使出了凌波微步,看似只是斜上三步,橫跨兩步就輕松避過,同時雙手好似幻影竟將這漫天金環接了下來。
其身法之高明,手法之快更是看得何鐵手眼中奇光大盛,嬌喝一聲:“好俊的功夫!”
當下左手又連進兩鉤,慕容複見得她她右手白膩如脂,五枚尖尖的指甲上還搽著粉紅的鳳仙花汁,揮掌劈來,掌風中帶著一陣濃香,但左手手掌卻已割去,腕上裝了一隻鐵鉤。
看似讓人頗有遺憾之感,可慕容複卻是明白,這乃是五毒教的教規之一,一旦繼任教主,便會因練功割斷一隻手裝上一枚鐵鉤。
這鐵鉤鑄作纖纖女手之形,五爪尖利,可使動時鎖、打、刺、戳,虎虎生風,靈活竟不在肉掌之下。
見到何鐵手武功如此多變,慕容複倒也不免來了一絲興趣,憑心而論,這位五毒教的美女教主武功的確不弱,甚至還在剛初出茅廬的袁承志之上。
只是比起眼下的慕容複,她的武功仍是相差甚遠。
慕容複微微一笑道:“還給你!”
眨眼間便見慕容複手中無數金環頓時激射而出,比起剛剛何鐵手所發的暗器,慕容複不僅手法更為高明,力道更是遠勝一籌。
聽得耳邊勁風凌厲,何鐵手自然不敢大意,當下便揮舞起了左手的鐵鉤。
只聽“砰砰”的激射聲傳來,何鐵手卻是臉色漲紅,身形踉蹌,而她左手的鐵鉤上則被人穿了一串金環。
“還要比嗎,何教主?”
看著不由退出數步的何鐵手,慕容複含笑道。
何鐵手本來臉露笑容,可眼見慕容複不僅武功高明,暗器手法更是勝她一籌,如此精妙絕倫的手法,自是讓她不禁凜然生懼,使出渾身解數還是敗下陣來。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慕容複是有心繞她一命,不然這這麽多金環隨意一枚調轉方向,便足以輕松取她性命!
想及此處,何鐵手心中欽佩之極。
原本她隻盼趁機鑽研,學得慕容複神妙武功的一招半式,或是看破半分關轉所在,卻因對方變招太快太奇,隻一瞥之間,又已變了另一招。
這一幕幕自是讓何鐵手心癢難搔,就連敗北之事也忘得一乾二淨,當下便求道:“師父,請你教我這一招!”
慕容複聞言,頓時不由眼露古怪,顯然未料到這何鐵手竟會提出這個要求來。
“師父二字,切勿再提,不過金蛇郎君的下落,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
眼下他身處異鄉,加之他眼下極為年輕,自然不會有收徒的念頭,見到五毒教眾人受他震懾冷靜下來後,慕容複便開口道。
“你果然那負心人的下落?”
這時候人群中的何紅藥聞言,不禁仰頭長笑,聲音淒厲,令人不寒而栗,
“你這又是何苦來哉,須知那金蛇郎君早已不在人世了!”
見到何紅藥如此作態,慕容複不由微微搖頭道。
“什麽,他不在人世了……不對……你是在騙我!”
聽聞慕容複口中所言,何紅藥卻好似遭受雷擊,整個人身軀劇烈一晃,當下便搖頭道。
慕容複道:“夏雪宜的屍骨就埋在華山之上,此事做不得假,你可親去見證!”
“他居然……死了,他居然死了……”
何紅藥聽到這裡,心中無疑已對慕容複所說事實信了六成,只是時值此刻,她仍然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當下便身手撫住了頭,淚如雨下,悲苦之極,數十年蘊積的怨毒一時盡解,舊時的柔情蜜意陡然間又回到了心頭,心中所謂的恨意竟在這一刻變得煙消雲散。
“愛亦苦,恨亦難,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看到何紅藥如此失魂落魄,慕容複只是輕輕搖頭道。
“那夏雪宜自知自己仇家甚多,因此便在死前設下陷阱,倘若你等毀他遺體,便會觸發他生前設置的險境!”
明白何紅藥的性子偏激,待他找到夏雪宜埋骨之地,未免不會因夏雪宜保留溫儀之物而做出衝動之事,慕容複最後便提醒道。
至於夏雪宜的屍骨,究竟會遭受何紅藥的鞭撻,就不在慕容複的考慮之中。
畢竟哪怕作為一個外人,慕容複也明白那夏雪宜虧欠眼前女子太多太多……
比起何紅藥因他遭受的痛苦磨難, 死後區區的鞭屍又算得了什麽。
慕容複看向一旁的何鐵手緩緩問道:“何教主,我已遵守約定將金蛇郎君的下落說出,不知當初與貴教的約定可否算數?”
何鐵手聞言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拍了兩下手。
不一會兒功夫,就見身後多出一名五毒教的弟子,他雙手端著一個木盤,上面則是一疊書冊。
“慕容公子,這便是我教有關下毒與解毒之術的記載!”何鐵手語氣淡淡道,看樣子竟是早早就準備上了這些東西。
“教主!”
一旁的手段俱斷的齊雲璈二人見狀不禁臉色一變,就要開口阻止。
可待迎上何鐵手不容置疑的目光後,二人隻得下意識閉緊了嘴巴。
“多謝何教主!”
慕容複見狀,當下便拱手謝道,隨後便直接伸手接了過來。
直到這時,何鐵手才發覺慕容複雙手之上早已佩戴上一雙柔軟皮革製成的手套,難怪他絲毫不擔心她在書冊上下毒。
“何教主,就此別過!”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慕容複當下便向何鐵手告辭道。
也不待她答應,慕容複身形一動,在五毒教一眾弟子注視之下,只是數息間功夫,慕容複身形亦然已至數丈之外。
孤冷月光之下,眾人隻覺慕容複身法瀟灑,閑逸自如。
而這一幕卻是讓何鐵手看得久久出神,直至慕容複身影早已遠去,她依舊靜靜駐足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