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鳳凰集
天涯遠不遠?
不遠!
明月又是什麽顏色?
是藍的,就像海一樣的藍,一樣深,一樣憂鬱。
而明月又在何方?
就在他的心裡,他的心便是明月。
……
長安,冷香園。
這座當年在長安城中最為熱鬧的樂園,眼下卻已有了破敗的跡象。
時間本就是天底下最為可怕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是物,最終都會在它的力量面前屈服。
作為當年作為熱鬧,引得無數大人物前來下榻的樂園,眼下卻門可羅雀,堪稱冷清至極。
“小二,我要將這冷香園包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這門前冷清的冷香園卻突然傳來一陣熟悉聲音。
“客官,您要將整個園子包下來?”
適才還在打盹的小二,突然便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人影,明顯有所吃驚。
“不錯!”
來人輕輕點了點頭,說話間他的右手已經放下了一個錢袋。
這個錢袋沉甸甸的,看起來分量十足,而且裡面還隱隱投射耀眼寶光,顯然裡面的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分催。
見到眼前的錢袋,小二嘴角的笑容無形變得更加燦爛,旋即笑道:“客官您真有眼光,我們冷香園乃是整個長安城有名的老字號,歷來有不少大人物在此下榻!”
來人輕笑道:“哦,不知有什麽大人物?”
“客官有所不知了,當年武林之中有名的一代名俠葉開,福威鏢局的總鏢頭上官小仙,他們都曾在敝店長住!”
說起了往昔的歷史,這名小二也不由挺直了腰,好似尤為自豪一般。
小二又似想起了什麽,語露崇敬補充道:“不過說起來最為有名的大人物,當屬那位在江湖中驚鴻一現的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
客人聽到這個名字時,興趣也似多了一絲。
“不錯,正是那位號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公子,他現身江湖雖不到一年,可已做下了天下人九成人窮極一生也難以完成的偉業!”
在提及到這位慕容公子時,這名小二的語氣更顯得尤為崇敬。
來人微笑道:“那這麽說來,他的確是一個大人物!”
“客官,我們冷香園內一共有二十一個院子,十四座樓,七間大廳,二十八間花廳,兩百多間客房,不知您要住在什麽地方?
見到來人開口讚同他所言,小二嘴角笑容更濃,語氣恭敬問道。
“聽濤閣!”
來人語氣淡淡道。
小二笑道:“客官,您可真有眼力,當年那位慕容公子也選擇住在這聽濤閣內……”
他說道此處時,下意識看向了大廳內掛有一人的畫像,這人一身白衣飄飄,負手而立站在聽濤閣前。
雖說只是一副背影,但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畫卷中白衣人的高潔與不凡。
時值此刻,小二似是才發現了什麽。
只因眼前客人一襲白衣,腰懸長劍,面目俊美,瀟灑閑逸,宛若濁世中的翩翩佳公子一般!
簡直宛若是從畫卷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看到這裡,小二長大了嘴,似是發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您……您……您便是……那位慕容公子?”
看著眼前的翩翩公子,小二不由結結巴巴道。
……
冷香園,聽濤閣內。
慕容複手持一杯酒,仔細品嘗著杯中酒水那二十年份的女兒紅,而在他面前則擺著冷香園的拿手酒菜。
十八年過去了,冷香園美酒依舊香醇無比,與當年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面前佳肴的味道,卻還是與當年不可避免有了細微差別。
“公子,不知可否滿意?”
冷香園的管事,一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看著眼前的慕容複,語露恭敬道。
慕容複放下酒杯,緩緩道:“還是當年的味道!”
雖說眼前這些菜肴與當年相比,味道上還是有了稍許差別,但他還是能體會到冷香園的用心。
只因眼前這些菜肴,正是他當年在冷香園內經常吃的……
“公子滿意就好,當年上官小姐離開長安時,曾吩咐當時的掌櫃一定要記住您的喜好……”
管事聽到慕容複滿意,這才放心來,隨後提及了上官小仙的名字。
慕容複忽然問道:“她何時離去的?”
管事恭敬答道:“回稟慕容公子,上官小姐已有十年不曾現身江湖了,她當年消失前曾親赴長安並吩咐當初的掌櫃。”
慕容複緩緩道:“這麽說來,她替我鎮守福威鏢局長達八年!”
管事聞言,雖不答話,但卻依舊恭敬佇立一旁。
慕容複余光掃至一旁,忽然道:“你是當年金錢幫的成員?”
管事聞言,先是微微一笑,隨即才拱手答道:“回稟慕容公子,如今這江湖早沒有什麽金錢幫了!”
他話雖如此,卻未反駁,顯然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正是昔年上官小仙麾下金錢幫的成員。
“這麽說來,我反而要祝賀她了,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
看著側立一旁的管事,慕容複亦然明白了什麽,嘴角難得露出笑容道。
管事微微一笑道:“當年小姐離去時曾說,她還欠您一杯喜酒!”
慕容複笑道:“難得她還能記得這句話!”
上官小仙的人生追求有兩個,一則是立志恢復昔年金錢幫的偉業,二則是與葉開愛而不得的愛情。
然而世間安得兩全法,得隴望蜀便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況且上官小仙與葉開兩個人都是極為驕傲的人,想要讓她們任何一人低頭,都是極難做到的……
因此原本軌跡的二人,最終才會成了對手。
而經過慕容複的插手,上官小仙或許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而她與葉開能有這個結果,慕容複自然樂得見成。
祝賀完上官小仙後,慕容複又問道:“你可清楚這長安城中的福威鏢局分舵是因何消失的?
管事恭敬答道:“回稟慕容公子,在上官小姐離去不久後,福威鏢局各地分舵便紛紛被其他勢力並購,其中長安分舵堅持最久,可也在六年前還是被轉手賣給了別人。”
慕容複問道:“高寄萍呢?”
管事繼續答道:“高老大與葉鏢頭等人一同離去返鄉了!”
慕容複輕輕搖頭道:“哦,難得她能勘破此劫!”
在他手中的福威鏢局雖然稱得上當世首屈一指的大勢力,可隨著他與上官小仙的離去,缺少了絕頂高手的福威鏢局自然在外人眼中無異為一塊肥肉。
任何勢力,都要在上面狠狠咬上一口!
高寄萍麾下的四大殺手,固然稱得上高手,但殺手這種東西,最為厲害的之處,便是藏於暗處。
一個殺手倘若暴露出來,自然便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
況且過去了十二年,不僅是高寄萍不再年輕,葉翔、孟星魂、小何、石群四人同樣不在年輕,面對這依舊凶險的江湖,他們已不再擁有年輕時的果敢與狠辣。
“公子,不知您還需要聯系她們嗎?”
看著眼前慕容複,管事突然道。
“不必了!”
慕容複聞言,則是毫不介意搖搖頭。
此處的福威鏢局本是他一時起意的想法,無論是消失也好,也是鼎盛也好,對於他都沒有太大意義。
看著眼前將昔年天下第一勢力視作塵土的慕容複,管事心中更是多出一絲恭敬。
在他心中,慕容複自然不會是那種沽名釣譽的偽君子,而是真正的大人物。
當年的福威鏢局橫跨天下,其中分舵就足有上百家之多,堪稱有史以來的天下第一勢力,更不提他接連挫敗了魔教南下,以及金錢幫複起的大事。
而就在福威鏢局聲勢如日中天之際,他卻選擇飄然遠去,將這龐然大物丟給上官小姐,絲毫不介意這等勢力的轉手。
這樣胸懷的人,自然只會是那真正的大人物!
慕容複輕抿一口杯中酒水後道:“我曾聽聞如今江湖,是公子羽的天下!”
屋於裡忽然靜了下來,就連那管事的這一刻也好似忘記了給慕容複倒酒。
公子羽!
這三個宇本身就仿佛有種令人攝服助力量。
許久後,管事才苦笑道:“公子可知,近四十年來被稱作大俠的人,可有幾人?”
不等慕容複開口,這管事的便繼續自顧說道:“共有四人,想必前三位公子早已知道,那便是沈浪、李尋歡和葉開……”
慕容複點點頭,道:不錯,只有他們三個人才配。”
這一點江湖中絕沒有人能否認,第一個十年是沈浪的時代,第二個十年小李飛刀縱橫天下,第三個十年屬於葉開。
見到慕容複開口,管事又解釋道:“其實葉開大俠的十年,也包括了公子在內,只是公子您只是神龍一現,不足一年便已俠隱,故而未曾被江湖人算入內!”
慕容複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道:“那麽最近十年呢,莫非已是那公子羽的天下?”
管事聞言肅然道:“不錯,由於公子您與葉開大俠,上官小姐不現江湖,今日這江湖,當然已是公子羽的天下。”
說話間,他又主動為慕容複斟酒。
見到酒杯又滿了,慕容複再次一飲而盡。
管事道:“他不但是天潢貴胄,又是大俠沈浪的唯一傳人,不但是文采風流的名公子,又是武功高絕的大俠客!”
慕容複則微笑道:“有趣!”
說話間,又自顧又斟滿一杯酒。
慕容複道:“那麽除去他外呢,這江湖上又有什麽出名的人?”
“有,他們便是燕南飛與傅紅雪!”
管事回答的異常之快。
“傅紅雪與燕南飛?”
聽到這二人的名字,,慕容複語氣有了細微變化。
管事肅然道:“不錯,他們二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劍,其中刀劍造詣堪稱當世無二的刀客與劍手!”
慕容複又問道:“傅紅雪眼下何在?”
管事聞言,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即抬起頭看著慕容複道:“公子要找那位魔刀?”
慕容複點點頭,道:“不錯!”
“那還請公子小心,那個人手中的刀,絕不是人的刀,而是柄魔刀,只有地獄中的惡鬼才能用它。自他現世以來,他手中的那柄刀帶給人的,本來只有死與不幸。”
說道此處時,管事語氣已經變得凝重。
“你是擔心我會輸?”
慕容複嘴角已然露出笑容。
看著眼前已經經過十八年,已經年輕如斯的白衣男子,管事心知自己的擔心多余,旋即搖頭道:“小人只是希望公子小心!”
“半月前,有人曾在關外目睹到傅紅雪的蹤跡,他似要前往鳳凰集!”
這位管事最後還是說出了傅紅雪的下落。
……
夕陽西下。
在夕陽下有人正在緩緩前行,天地間彷佛已只剩下他一個人。
萬裡荒寒,連夕陽都似已因寂寞而變了顏色,變成一種空虛而蒼涼的灰白色。
他的人也一樣。
他的手緊緊握看一柄刀。
這是一雙蒼白的手,與那漆黑的刀!
蒼白與漆黑,豈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
死亡豈非就正是空虛和寂寞的極限!
他那雙空虛而寂寞的眼睛,就彷佛真的已看見了死亡!
他在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可是並沒有停下來,縱然死亡就在前面等著他,他也絕不會停下來。
他走路的姿態怪異而奇特,左腳先往前邁出一步,右腳再慢慢地跟下去,看來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苦。可是他己走過數不盡的路途,算不完的裡程,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已走出來的。
這樣走,究竟要走到何時為止?
他不知道,甚至連想都沒有去想過!
現在他已走到這,前面呢?
前面真的是死亡?當然是!
他眼中已有死亡,他手握著的也是死亡,他的刀象征著的就是死亡!
正如同那斷腸人在天涯!
天色已暗,遠遠向前看去,隱約能看到一點淡淡的市鎮輪廓。
那遠處便是這邊陲荒原中唯一比較繁榮的市鎮“鳳凰集”,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他與人有約,便特地不遠千裡來赴約。
眾所周知,他這個人從不失約!
哪怕他是個跛子,本不該長途跋涉,一路艱辛到此。但他還是來了。
夕陽西下,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他在夕陽下,整個天地間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仿佛他本該就是完全孤獨的一樣。